《连城诀》第十章唐诗选辑及《连城诀》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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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连城诀 作者:金庸 | 书号:2005 时间:2016/10/5 字数:18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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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和荆州相隔不远,数⽇之后,便到了荆州。这一条路,是当年他随同师⽗和师妹曾经走过的。山川仍然是这样,道路仍然是这样。当年行走之时,路上満是戚芳的笑声。这一次,从⿇溪铺到荆州,他没有听到一下笑声。当然有人笑,不过,他没有听见。 在城外一打听,知道凌退思仍是做着知府。狄云仍是这么満脸污泥,掩住了本来面目,走进城去。 第一个念头是:“我要亲眼瞧瞧万圭怎样受苦。他的毒伤是不是好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已经回来,说不定还留在湖南治伤。” 踱到万家门口,远远望见沈城匆匆从大门中出来,神情显得很是急遽。狄云心想:“沈城既在这里,万圭想来也已回家。一到天黑,我便去探探。”于是走向那个废园。 废园离万家不远,当⽇丁典逝世、杀周圻、杀耿天霸、杀马大鸣,都是在这废园之中,此番旧地重来,只见荒草如故,遍地瓦砾如故。他走到那株老梅之旁,摸抚凹凹凸凸的树⼲,心道:“那一⽇丁大哥在这株老梅树下逝世,梅树仍是这副模样,半点也没变。丁大哥却已骨化成灰。” 当下坐在梅树下闭目而睡。睡到二更时分,从怀中取出些⼲粮来吃了,出了废园,迳向万家而来。绕到万家后门,越墙而⼊,到了后花园中,不由得心中一阵酸苦:“那⽇我⾝受重伤,躲在柴房之中。师妹不助我救我,已算得狠心,却反而去叫丈夫来杀我。”正要举步而前,忽见太湖石旁有三点火光闪动。 他立即往树后一缩,向火光处望去。凝目间,见三点火光是香炉中三枝点燃了的线香。香炉放在一张小几上,几前有两个人跪着向天磕头,一会儿站起⾝来。狄云看得分明,一个便是戚芳,另一个是小女孩,她的女儿,也是叫做“空心菜”的。 只听得戚芳轻轻祷祝:“第一炷香,求天老爷保佑我夫君得脫苦难,解肿去毒,不再受这蝎毒侵害的痛楚。空心菜,你说啊,说求求天菩萨保佑爹爹病好。”小女孩道:“是,妈妈,求求天菩萨保佑,叫爹爹不痛痛了,不叫叫了。”狄云相隔虽然不近,她⺟女俩的说话却听得清清楚楚,得知万圭中毒后果然仍在受苦,心中既感到幸灾乐祸地喜 ![]() 只听戚芳说道:“第二炷香,求天老爷保佑我爹爹平安,无灾无难,早⽇归来。空心菜,你说请天菩萨保佑外公长命百岁。”小女孩道:“是,外公,你快快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啊?”戚芳道:“求天菩萨保佑。”小女孩道:“天菩萨保佑外公,还要保佑爷爷和爹爹。”她从来没见过戚长发,妈妈要她求祷,她心中记挂的却是自己的祖⽗和⽗亲。 戚芳停了片刻,低声道:“这第三炷香,求老天爷保佑他平安,保佑他事事如意,保佑他早娶贤 ![]() 狄云听她祷祝第三炷香时,正自奇怪:“她在替谁祝告?”忽听得她说到“空心菜舅舅”五个字,耳中不由得嗡的一声响,心中只说:“她是在说我?她是在说我?” 那小女孩道:“妈妈记挂空心菜舅舅,天菩萨保佑舅舅恭喜发财,买个大娃娃给我,他也是空心菜,我也是空心菜。妈妈,这个空心菜舅舅,到哪里去啦?他怎么也还不回来?”戚芳道:“空心菜舅舅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舅舅抛下你妈不理了,妈却天天记着他…”说到这里,抱起女儿,将脸蔵在女儿脸前,快步回了进去。 狄云走到香炉之旁,瞧着那三 ![]() 他怔怔地站着,三 ![]() 第二天清晨,狄云从万家后园中出来,在荆州城中茫然 ![]() 狄云回到废园,换上郞中的⾐服,拿些草药捣烂了,将汁 ![]() 他将到万家门前,便把虎撑呛啷啷、呛啷啷地摇得大响,待得走近,嘶哑着嗓子叫道:“专医疑难杂症,无名肿毒,毒虫毒蛇咬伤,即刻见功!” 如此来回走得三遍,只见大门中一人匆匆出来,招手道:“喂,郞中先生,你过来,过来。”狄云认得他是万门弟子,便是当年削去他五 ![]() 吴坎“呸”的一声,道:“你瞧我象不象生了无名肿毒?喂,我问你,给蝎子螫了,你治不治得好?” 狄云道:“青竹蛇、⾚练蛇、金脚蛇、铁铲蛇,天下一等一的毒蛇咬伤了人,在下都是药到伤去。那蝎子嘛,嘿嘿,又算得什么一回事?” 吴坎道:“你可别胡吹大气,这螫人的蝎子却不是寻常的家伙。荆州城里的名医见了个个头摇,你又医得好了?” 狄云皱眉道:“有这等厉害?天下的蝎子嘛,也不过是灰⽑蝎、黑⽩蝎、金钱蝎、⿇头蝎、红尾蝎、落地咬娘蝎、⽩脚蝎…”他信口胡说,连说了二十来种,才道:“每种蝎子毒 ![]() 吴坎见他形貌丑陋,⾐衫褴褛,虽然说了许多蝎子的名目,但结结巴巴,口齿不清,料想也没什么本事,便道:“既是如此,你便去瞧瞧吧,反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狄云点了点头,跟他走进万府。 他一跨进门,登时便想起那年跟着师⽗、师妹前来拜寿的情景,那时候是乡下少年进城,眼中看出来,什么东西都透着新鲜好玩,和师妹两个东张西望,指指点点,今⽇再来,庭户依旧,心中却只感到一阵阵酸苦。他随着吴坎走过了两处天井,来到东边楼前。 吴坎仰起了头,大声道:“三师嫂,有个草头郞中,他说会治蝎毒,要不要他来给师哥瞧瞧?” 呀的一声,楼上窗子打开,戚芳从窗中探出头来,说道:“好啦,多谢吴师弟,你师哥今天痛得更加厉害了,请先生上楼。”吴坎对狄云道:“你上去吧。”自己却不跟上去。戚芳道:“吴师弟,你也请上来好啦,帮着瞧瞧。”吴坎道:“是!”这才随着上楼。 狄云上得楼来,只见中间靠窗放着一张大书桌,放着笔墨纸砚与十来本书,还有一件 ![]() ![]() ![]() ![]() 吴坎道:“我这师哥给毒蝎螫伤了,毒 ![]() ![]() ![]() ![]() 万圭慢慢翻⾝过来,一睁眼看到狄云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惊。戚芳道:“三哥,这位是吴师弟给你找来的大夫,他…他或许会有灵药,能治你的伤。”语气之中,实在对这郞中全无信心。 狄云一言不发,看了看万圭肿起的手背,见那手背又是黑黑的一团,样子甚是可怖,于是嘶哑着嗓子道:“这是湘西沅陵一带的花斑毒蝎咬的,咱们湖北可没这种蝎子!” 戚芳和吴坎齐声道:“是,是,正是在湘西沅陵给螫上的。”戚芳又道:“先生瞧出了蝎子的来历,定是能治的了?”语音中充満了指望。 狄云屈指计算⽇子,道:“这是晚上咬的,到现在么,嗯,已经有七天七晚了。” 戚芳向吴坎瞧了一眼,说道:“先生真是料事如神,那确是晚上给螫的,到今天已有七天七晚。” 狄云又道:“这位爷台是不是反手一掌,将蝎子打死了?若不是这样,本来还可有救。现下将蝎子打死在手背之上,毒 ![]() 戚芳本来听他连时⽇都算得极准,料想必有治法,脸上已有喜⾊,待得这么说,又焦急起来,道:“先生说得明⽩不过,无论如何,要请你救他 ![]() 狄云这次假扮郞中而进万家,本意是要亲眼见到万圭痛苦万状、呻昑就死的情景,以便稍怈心中郁积的怒气,至于救他 ![]() ![]() ![]() 戚芳垂下泪来,拉着女儿的手,道:“空心菜,宝宝,你向这伯伯磕头,求他救救爹爹的命。” 狄云急忙摇手,道:“不,不用磕头…”但那女孩很乖,向来听⺟亲的话,又知⽗亲重伤,心中也很焦急,当即跪在地下,向他咚咚咚的磕头。狄云右手五指已失,始终蔵在⾐袖之中,当即伸出左手,将女孩扶起。只见那女孩起⾝之时,颈中垂下一个金锁片来,金片上镌着四个字:“德容双茂” 狄云一看之下,不由得一呆,想起那⽇自己在万家柴房之中昏晕了过去,醒转时⾝子已在长江舟中,⾝边有些金银首饰,其中有一片小孩儿的金锁片,上面也刻着这样四个字,莫不是…莫不是… 他只看了一眼,不敢再看,脑海中一片混 ![]() 他想到“重行团圆”四字,不噤心中又怦怦 ![]() 狄云一见到她这眼⾊,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背脊上一片冰凉,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他和万门八弟兄相斗,给他八人联手打得鼻青目肿,师妹给他 ![]() “要是我不给解药,谁也怪不得我。等万圭痛死了,我夜里悄悄来带了她走路,谁能拦得住我?我旧事不提,和她再做…再做夫 ![]() ![]() ![]() 戚芳哪知道这个草药郞中心里,竟在转着这许许多多念头,只是怔怔地瞧着他,盼他口中吐出两个字:“有救!” 万圭一声长,一声短地呻昑,这时蝎毒已侵到腋窝关节,整条手臂和手掌都是肿得痛楚难当。 戚芳等了良久,不见狄云作声,又求道:“先生,请你试一试,只要…只要减轻他一些…痛苦,就算…就算…也不怪你。”意思是说,既然万圭这条命是保不住了,那么只求他给止一止痛,就算终于难逃一死,也免得这般受苦。 狄云“哦”的一声,从沉思中醒觉过来。霎时间心中一片空 ![]() ![]() 吴坎叫道:“啊哟…正…正是这种解药,这…这可有救了。” 狄云听得他声音有异,本来说“这可有救了”五字,该当 ![]() ![]() 万圭的手背一敷上药末,过不多时,伤口中便流出黑⾎来。他痛楚渐减,说道:“多谢大夫,这解药可用得对了。”戚芳大喜,取过一只铜盆来接⾎,只听得嗒、嗒、嗒一声声轻响,⾎ ![]() 吴坎道:“三师嫂,小弟这回可有功了吧?”戚芳道:“是,确要多谢吴师弟才是。”吴坎笑道:“空口说几声谢谢,那可不成!”戚芳没再理他,向狄云道:“先生贵姓?我们可得重重酬谢。” 狄云头摇道:“不用谢了。这蝎毒要连敷十次药,方能解除。”心中酸楚,但觉世上事事都是苦,说道:“都给了你吧!”将那瓶解药递了过去。 戚芳没料到事情竟是这般容易,一时却不敢便接,说道:“我们向先生买了,不知要多少银子?”狄云头摇道:“送给你的,不用银子。” 戚芳大喜,双手接了过来,躬⾝万福,深深致谢,道:“先生如此仗义,真不知该当怎生相谢才好。吴师弟,请你陪这位先生到楼下稍坐。”狄云道:“不坐了,告辞。”戚芳道:“不,不,先生的救命大恩,我们无法报答,一杯⽔酒,无论如何是要敬你的。先生,你别走啊!” “你别走啊!”这四个字一钻⼊狄云耳中,他心肠登时软了,寻思:“我这仇是报不成了,葬了丁大哥后,再也不会到荆州城来。今生今世,是不会再和师妹相见了。她要敬我一杯酒,嗯,再多瞧她几眼,也是好的。”当下便点了点头。 酒席便设在楼下的小客堂中,狄云居中上坐,吴坎打横相陪。戚芳万分感 ![]() 戚芳恭恭敬敬地敬了三杯酒。狄云接过来都喝⼲了,心中一酸,眼眶中充盈了眼泪,知道再也无法支持下去,再坐得一会,便会露出形迹,当即站起⾝来,说道:“酒已⾜够,我这可要去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戚芳听他说话不伦不类,但这位郞中本来十分古怪,也不以为意,说道:“先生,大恩大德,我们无法相谢,这里一百两纹银,请先生路上买酒喝。”说着双手捧过一包银子。 狄云转开了头,仰天哈哈大笑,说道:“是我救活了他,是我救活了他,哈哈,哈哈!真好笑!天下还有比我更傻的人么?”他纵声大笑,脸颊上却流下了两道眼泪。 戚芳和吴坎见他似疯似颠,不噤相顾愕然。那小女孩却道:“伯伯哭了,伯伯哭了!” 狄云心中一惊,生怕露出了马脚,不敢再和戚芳说话,心道:“从此之后,我是再也不见你了。”伸手⼊怀,摸出那本从沅陵石洞中取来的夹鞋样诗集,拢在⾐袖之中,垂下袖去悄悄放在椅上,不敢再向戚芳瞧上一眼,头也不回地向楼下去了。 戚芳道:“吴师弟,你给我送送先生。”吴坎道:“好!”跟了出去。 戚芳手中捧着那包银子,一颗心怦怦 ![]() 那张椅子是狄云坐过的,只觉得椅上有物,忙站起⾝来,见是一本⻩⻩的旧书,封⽪上写着“唐诗选辑”四字。 她轻呼一声,伸手拿了起来,随手一翻,书中跌出一张鞋样,正是自己当年在湘西老家中剪的。她登时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双手发抖,又翻过几页,见到一对蝴蝶的剪纸花样。当年和狄云在山洞中并肩共坐,剪成这对纸蝶时的情景,蓦地里如闪电般映⼊脑海。她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心中只道:“这…这本书从哪里来的?是…是谁带来的?难道是那郞中先生?” 小女孩见⺟亲神情有异,惊慌起来,连叫:“妈,妈,你…做什么?” 戚芳一怔之间,抓起那本书揣⼊怀中,飞奔下楼,向门外直追出去。她自从嫁作万家媳妇以来,一直斯斯文文,这般在厅堂间狂奔急驰,那是从来没有的事。万家婢仆忽见少 ![]() ![]() 戚芳奔到前厅,见吴坎从门外进来,忙问:“那郞中先生呢?”吴坎道:“这人古里古怪的,一句话不说便走了。三师嫂,你找他⼲么?师哥的伤有反复么?”戚芳道:“不,不!”急步奔出大门,四下张望,已不见卖药郞中的踪迹。 她在大门外呆立半晌,伸手又从怀中取出旧书翻动,每见到一张鞋样,一张花样,少年时种种 ![]() 她忽然转念:“我怎么这样傻?公公和三哥他们最近到湘西去见言师叔,说不定无意中闯进了那个山洞,随手取了这本书来,也是有的。这位郞中先生,怎会和这书有甚相⼲?”但随即又想:“不,不!事情哪会这么巧法?那山洞隐秘之极,连爹爹也不知道,世上除我之外,就只师哥他…他一人知道,公公和三哥他们怎找得到?他们是去寻访言师叔,怎会闯进这山洞去?刚才我摆设酒席之时,明明记得抹过这张椅子,哪里有什么书本?这本书若不是那郞中带来的,却是从哪里来的?” 她満腹疑云,慢慢回到房中,见万圭敷了伤药之后,精神已好得多了。她手中握着那本书,便想询问丈夫,但转念一想:“且莫鲁莽,倘若那郞中…那郞中…” 万圭道:“芳妹,这位郞中先生真是我的救命恩人,须得好好酬谢他才是。”戚芳道:“是啊,我送他一百两银子,他又不肯受,真是一位江湖异人,这瓶药…咦,解药呢?是你收了起来么?”卖药郞中将解药 ![]() ![]() 戚芳在桌上、 ![]() ![]() 他这么一说,戚芳更加着急了,转⾝出房,拉着女儿问道:“刚才妈出去时,有谁进来过了?”小女孩道:“吴叔叔上来过,他见爹爹睡着了,就下去啦!” 戚芳吁了一口长气,隐隐知道事情不对,但万圭正在病中,不能令他担忧,说道:“空心菜,你陪着爹爹,说妈妈去向郞中先生再买一瓶药,给爹爹医伤。”小女孩点点头,道:“妈,你快些回来。” 戚芳定了定神,拉开书桌菗屉,取出一柄匕首,贴⾝蔵着,慢慢走下楼去,寻思:“吴坎这厮在没人之处见到我,总是贼忒嘻嘻地不怀好意。这郞中是他请来的,莫非他和郞中串通好了,安排下什么 ![]() 她一面思索,一面走向后园,到得回廊,只见吴坎倚着栏杆,在瞧池里的金鱼。戚芳道:“吴师弟,你一个人在这里?”吴坎回过头来,満脸眉花眼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师嫂,怎么不在楼上陪伴三师哥,好兴致到这里来?”戚芳叹了口气,道:“唉,我闷得很。整天陪着个病人,你师哥手上痛得狠了,脾气就越来越坏。不出来散散心,找个人说话解闷儿,可把人也憋死了。”吴坎一听,当真喜出望外,笑道:“三师哥也真叫做人心不⾜蛇呑象,有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的美人儿作伴,还要发脾气,那可也太难侍候了。” 戚芳走到他⾝边,也靠在栏杆上,望着池中金鱼,笑道:“师嫂是老太婆啦,还说什么如花似⽟,也不怕人笑歪了嘴。”吴坎忙道:“哪里?哪里?师嫂做闺女时有闺女的美貌,做少 ![]() ![]() 戚芳嘿的一声,转过⾝来,伸出手去,说道:“拿来!” 吴坎笑道:“拿什么?”戚芳道:“解药!”吴坎头摇道:“什么解药?治万师哥伤的么?”戚芳道:“正是,明明是你拿去了。”吴坎狡狯微笑,道:“郞中是我请来的,解药是我寻来的。万师哥已敷过一次,少说也可免了数⽇的痛苦。”戚芳道:“郞中先生说道要连敷十次。”吴坎头摇道:“我懊悔得紧,懊悔得紧。”戚芳道:“懊悔什么?”吴坎道:“我见这草药郞中污秽肮脏,就象叫化子一般,料想也没什么本事,这才引他上楼,不过想找个事端,多见你一次,没想到这狗杀才误打误撞,居然有治蝎毒的妙药。这个,那可是大违我的本意了。” 戚芳听得心头火发,可是药在人家手中,只有先将解药骗到了手,再跟他算帐,当下強忍怒气,笑道:“依你说,要你师哥怎么谢你,你才肯将解药 ![]() 吴坎叹了口气,道:“三师哥已享了这许多年 ![]() ![]() 吴坎笑道:“大家嘴里说的,自然是另外一套啦,说他強行出头,去斗那大盗吕通,削了万门弟子的面子。其实人人心中,可都是为了师嫂你啊!你跟他补⾐服,说体己话儿,这门子亲热的劲儿,我们师兄弟八人瞧在眼里,恼在心里,哪一个不是大喝⼲醋,只喝得三十六只牙齿只只都酸坏了?” 戚芳暗暗心惊:“难道这还是因我起祸?三哥,三哥,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脸上仍是假装漫不在乎,笑道:“吴师弟,你这可来说笑了。那时我是个乡下姑娘,村里村气的,打扮得笑死人啦,又有什么好看?”吴坎道:“不,不!真美人儿用得着什么打扮?你若不是引得大伙儿失魂落魄,这个…”说到这里,突然住嘴,不再说下去了。 戚芳道:“什么?”吴坎道:“我们把你留在万家,我姓吴的也出过不少力气。可是,师嫂,你平时见了我笑也不笑,这不叫人心中愤愤不平么?”戚芳呸了一声,道:“我留在万家,嫁给你师哥,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你又出过什么力气了?那时候你又没来劝我一言半语,真是胡说八道!”吴坎头摇笑道:“我…我怎么没出力气?你不知道罢了。” 戚芳更是心惊,柔声道:“吴师弟,你跟我说,你出了什么力气,师嫂决忘不了你的好处。”吴坎头摇道:“陈年旧事,还提它作甚?你知道了也没用,咱们只说新鲜的。”戚芳道:“好吧,你不肯说就算了。快给我解药,要是有人撞见咱们二人在这里,可不大妥当。” 吴坎笑道:“⽩天有人撞见,晚上这里可没人。”戚芳退后一步,脸如寒霜,厉声道:“你说什么?”吴坎笑道:“你要治好万师哥的伤,那也不难。今晚三更,我在那边柴房里等你,你若是一切顺我的意,我便给你敷治一次的药量。” 戚芳咬牙骂道:“狗贼,你胆敢说这种话,好大的胆子!” 吴坎沉着嗓子道:“我早把 ![]() ![]() 戚芳听他连说几次“出了力气”心下起疑,只是他污言秽语,实在听不下去,说道:“待公公回来,我照实禀告,瞧他不剥了你的⽪。” 吴坎道:“我守在这里不走。师⽗一叫我,我先将解药倒在荷花池里喂了金鱼。我问过那个郞中,他说解药只这么一瓶,要再配制,一年半载也配不起。”他一面说,一面从怀中将解药取了出来,拔开瓶塞,伸手池面,只要手掌微微一侧,解药便倒⼊池中,万圭这条命就算是送了。 戚芳急道:“喂,喂,快收起解药,咱们慢慢商量不迟。”吴坎笑道:“有什么好商量的?你要救丈夫 ![]() 吴坎大喜,盖上了瓶塞,说道:“师嫂,我要是说了实话,你今晚就来和我相会,是不是?”戚芳道:“那也得瞧你说的是真是假。骗人的话,又有什么用?”吴坎道:“千真万确,怎会有半点虚假?那是沈师弟想的计策。周师哥和卜师哥假扮采花贼,引得狄云这傻小子到桃红房中救人。这傻小子 ![]() 戚芳只觉头脑晕眩,眼前发黑,吴坎的话犹如一把把利刃扎⼊她的心中,不噤低呼:“我…我错怪了你,冤枉了你!” 她⾝子摇摇晃晃,便 ![]() 吴坎道:“你不信?好,别的人不能问,你去问桃红好了,她在后面那破祠堂里住。问过之后,可千万不能跟旁人说。我们师兄弟大家赌过咒,这秘密是说什么也不能怈漏的。若不是为了今晚三更,师嫂,为了你,我吴坎什么都甩出去啦!” 戚芳大叫一声,冲了出去,推开花园后门,向外急奔。 她心 ![]() 只见地下満是灰尘,桌椅都是甚是残破,心想:“公公的侍妾桃红,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吴坎这贼子骗人,莫非…莫非他骗我到这里来,不怀好意?我还是快回去。” 突然之间,只听踢踏、踢踏,缓缓的脚步声响,內堂走出一个女人来。那是个中年丐妇,低头弓背,披头散发,⾐服污秽破烂。 那丐妇见到有人,吃了一惊,立即转⾝回去。她将走进內堂,又转过脸来瞧了一眼,这一次看清楚了戚芳的相貌,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呼。她倒退了两步,突然跪倒,说道:“少 ![]() ![]() 只听得脚步声急,那丐妇从后门匆匆逃了出去。戚芳心想:“这女子不知为了什么事,见了我这等害怕…啊哟,想起来了,她…她便是桃红!”一想到是她,戚芳三脚两步,从祠堂大门纵出,踏着瓦砾,抢到后门,伸手从 ![]() 那丐妇正是桃红,听得戚芳叫出自己名字,已自慌了,待见到她手中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更是害怕,双膝发抖,又要跪下,颤声道:“少 ![]() ![]() 戚芳在万家只和桃红见了几次,没多久就从此不见她面,每一想到狄云要和这女人卷逃私奔,便是心如刀割,是以这女人到了何处,她从来不问。就算有人提起,她也决计不听,那势必碰痛她內心最大的创伤。那知她竟会躲在这里。这祠堂离万家不远,但戚芳做了少 ![]() ![]() ![]() 桃红此刻蓬头垢面,容⾊憔悴,几年不见,倒似是老了二十岁一般。吴坎叫戚芳到这祠堂中来找桃红询问真相,她虽当面见到了,但如桃红若无其事的慢慢走开,她便决计认不出来。 她扬了扬手中匕首,威吓道:“你躲在这里⼲么?快跟我说。” 桃红道:“我…我不⼲什么。少 ![]() ![]() ![]() ![]() 戚芳听她说得可怜,收起了匕首,道:“老爷为什么赶了你出来?怎么我不知道?” 桃红垂泪道:“我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忽然不喜 ![]() 戚芳道:“好吧,你不说,你就跟我见老爷去。”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她⾐襟。戚芳本 ![]() 桃红簌簌发抖,忙道:“我说,我说,少 ![]() ![]() 戚芳道:“狄…狄…那姓狄的事,到底是怎么?你为什么要和他私奔?” 桃红心下惊惶,睁大了眼,一时说不出来。 戚芳凝视着她,心中所感到的害怕,或许比之桃红更甚十倍。她真不敢听桃红亲口说出来的事。如果她说:狄云的确是约她私逃,确是来污辱她,那怎么是好?桃红一时说不出话,戚芳脸⾊惨⽩,一颗心似乎停止了跳动。 终于,桃红说了:“这…这怪不得我,少爷 ![]() 戚芳又是感 ![]() ![]() ![]() 在伤心和凄凉之中,忽然感到了一阵苦涩的甜藌。虽然嫁了万圭,但她內心中深深爱着的,始终只是个狄师哥,尽管他临危变心,尽管他无聇卑鄙,尽管他有千般的不是、万般的薄幸,但只有他,仍旧是他,才是戚芳叹息和流泪之时所想念的人。 突然之间,种种苦恼和憎恨,都变成了自悔自伤:“要是我早知道了,便是拚着千刀万剐,也要到狱中救他出来。他吃了这么多苦,他…他心中怎样想?” 桃红偷看戚芳的脸⾊,颤声道:“少 ![]() ![]() 戚芳叹了口气,道:“老爷为什么赶你走?是怕我知道这件事么?唉,今⽇总算问明⽩了。”说着松手放开她⾐襟,想要给她些银子,但匆匆出来,⾝边并无银两。 桃红见戚芳放开了自己,生怕更有变卦,急急忙忙地便走了,喃喃地道:“老爷晚上见鬼,要砌墙,怎么怪得我?又…又不是我瞎说。”戚芳追了上去,问道:“什么见鬼?砌墙?”桃红知道说漏了嘴,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喏,老爷夜里常常见鬼,半夜三更地起来砌墙。” 戚芳见她说话疯疯颠颠,心想她给公公赶出家门,⽇子过得很苦,脑筋也不太清楚了。公公怎么会半夜三更起来砌墙?家里从来没有见公公砌墙。 桃红生怕她不信,说道:“是假的砌墙,老爷…老爷,半夜三更的,爱做泥⽔匠。我说了他几句,老爷就大发脾气,打得我死去活来的,又赶了我出来,说道再见到我,便打死我…”她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弓着背走了。 戚芳瞧着她的后影,心想:“她最多不过大了我十岁,却变得这副样子。公公不知为了什么要赶她出门?什么见鬼砌墙,想是这女人早是颠颠蠢蠢的。唉,为了这样一个傻女人,师哥苦了一辈子!” 想到这里,不噤怔怔地流下泪来,到后来,索 ![]() 她靠在一棵梧桐树上哭了一场,心头轻松了些,慢慢走回家来。她避开后园,从东面的边门进去,回到楼上。 万圭一听到她上楼的脚步声,便急着问:“芳妹,解药找到了没有?”戚芳走进房去,只见万圭坐起⾝子,神⾊甚是焦急,一只伤手搁在 ![]() ![]() 戚芳听了吴坎和桃红的话,本来对万圭恼怒已极,深恨他用卑鄙手段陷害狄云。这时看到他憔悴而清秀的脸庞,几年来的恩爱又使她心肠软了:“究竟,三哥是为了爱我,这才陷害师哥,他使的手段固然 ![]() 万圭又问:“解药买到了没有?”戚芳一时难以决定是否要将吴坎的无聇言语告知丈夫,顺口道:“找到了那郞中,给了他银子,请他即刻买药材配制。”万圭吁了口气,心中登时松了,微笑道:“芳妹,我这条命啊,到底是你救的。” 戚芳勉強笑了笑,只觉脸盆中的毒⾎气味极是刺鼻,于是端过一只青瓷痰盂来接⾎,将铜盆端了出去。只走出两步,毒⾎的气息直冲上来,头脑中一阵晕眩,心道:“这蝎毒这么厉害!”快步走到外房,将脸盆放在桌边地下,转过⾝来,伸手⼊怀去取手帕,要掩住了鼻子,再去倒⾎。 她手一⼊怀,便碰到了那本唐诗,一怔之下,一颗心又怦怦跳了起来,摸出这本旧书,坐在桌边,一页页地翻过去。她记得清清楚楚,那⽇翻检旧⾐,从箱子底下的旧⾐服中见到了这本书,爹爹西瓜大的字识不上几担,不知从哪里拾了这本书来,她刚好剪了两个绣花样儿,顺手便挟在书中。那天下午和狄师哥一齐去山洞,便将这本书带了去,以后一直留在那边。怎么会到了这里?是狄师哥叫这郞中送来的么? “这郞中…莫非…他…他右手的五 ![]() ![]() “难道,他就是师哥!怎么相貌一点也不象?”她心烦意 ![]() 泪⽔滴到书页之上,滴在那两只用花纸剪的蝴蝶上,这是“梁山泊和祝英台”他们要死了之后,才得团圆… 万圭在隔房说道:“芳妹,我闷得慌,要起来走走。”但戚芳沉浸在回忆之中,没有听见。她在想:“那天他打死了一只蝴蝶,将一对情郞情妹拆散了。是不是老天爷因此罚他受苦受难…” 突然之间,背后一个声音惊叫起来:“这…这是…,‘连…连城剑谱’!” 戚芳吃了一惊,一回头,只见万圭満脸喜悦之⾊,奋兴异常地道:“芳妹,芳妹,你从哪里得来了这本书?你瞧,啊,原来是这样,对了,是这样!”他双手按住那本“唐诗选辑”只见在一首题目写着“圣果寺”的诗旁,现出“三十三”三个淡⻩⾊的字来,这几行上,溅着戚芳的泪⽔。 万圭大喜之下,忘了克制,叫道:“秘密在这里了,原来要打 ![]() 万圭紧紧按着那本诗集,忘了手上的痛楚,只是说:“一定是的,不错,爹爹说那剑谱充作是‘唐诗选辑’,那还不是?他们就是揣摸不出这中间的秘密。原来要弄 ![]() 他这么又喜又跳的叫嚷,戚芳已然明⽩了大半,心想:“这就是爹爹和公公所争的什么‘连城剑谱’?这么说来,原来是爹爹得了去,我不知好歹,拿来夹了鞋样?爹爹不见了这本书,怎么不找?想来一定是找过的,找来找去找不到,以为是师伯盗去了。他为什么不问我,这真奇了!” 如果是狄云,这时候就一点也不会奇怪。他知道只因为戚长发是个极工心计之人,即使在女儿面前,也不肯透露半点口风。不见了书,拚命地找,找不到,便装作没事人一般,暗暗察看,用各种各样的样子来侦查试探,看是不是狄云这小子偷了去?是不是女儿偷了去?只因为戚芳不是“偷”不会做贼心虚,戚长发自然查不出来。 万震山从街上回来,正在花厅吃点心,听得孙女叫唤,还道儿子毒伤有变,一碗⾖丝没吃完,忙放下筷子,抱起孙女,大步来到儿子楼上,一上楼梯便听见万圭喜悦的声音:“天下的事情真有这般巧法。芳妹,怎么你会在书页上溅了些⽔?天意,天意!” 万震山听到儿子说话的音调,便放了一大半心,举步踏进房中。 万圭拿着那本“唐诗选辑”喜道:“爹,爹,你瞧,这是什么?” 万震山一见到那本薄薄的⻩纸书,心中一震,忙将孙女儿放在地下,接过儿子递来的那本书,一颗心怦怦 ![]() 不错,正是这本书!他和言达平、戚长发三人联手合力、谋害师⽗而抢到的,正是这本书。三个人在客栈之中,翻来覆去的同看这本剑谱。可是这只是一本平平无奇的唐诗,和书坊中出售的“唐诗选辑”完全一模一样。他师⽗教过他们一套“唐诗剑法”以唐诗的诗句作剑招名字,这些诗句在这本书中全有。可是跟传说中的“连城剑谱”又有什么相⼲? 师兄弟三人曾拿这本书到太 ![]() ![]() 于是十几年来无穷的勾心斗角,无尽的探访寻找。突然之间,这本书又出现在眼前。 万震山翻到第四页上,不错,书页的左上角被撕去了小小的一角,那是他当年偷偷做下的记号,生怕言师弟或是戚师弟用一本同样的“唐诗选辑”来掉包,而自己却被蒙在鼓里。 万震山又翻到第十六页,不错,当年自己划着的那个指甲痕仍是在那里。这是真本!他点了点头,強自抑制內心喜悦,对儿子道:“正是这本书。你从哪里得来的?” 万圭的目光转向戚芳,问道:“芳妹,这本书哪里来的?” 戚芳自从一见到万圭的神情,心中所想的只是自己爹爹:“爹爹不知到了哪里?我这不孝的女儿,将他这本书拿到了山洞之中,他老人家这可找得苦了。在爹爹心中,这本书一定是非常非常的宝贵。不知这本旧书有什么用?然而这是我拿了爹爹的,是爹爹的书,决不能给公公強抢了去。” 如果是在一天之前,还不知道狄云惨受陷害的內情,对丈夫还是満腔柔情和体贴,那么在她心里,丈夫的份量未必便及不上⽗亲,何况,⽗亲不知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然而现今可不同了。“决不能让爹爹这本书落⼊他们手里。狄师哥去取了书来 ![]() 当万圭问她“这本书哪里来的”之时,她心中只是在想:“怎样将书夺回来?”书是在公公手里。万震山武功卓绝,何况丈夫便在旁边,硬夺是不成的。她心中飞快地在转念头,眼珠骨溜溜地转动。 她看到了书桌旁那只铜盆,盆中盛着半盆⾎⽔,那是万圭洗过脸的⽔,滴了不少他手背上伤口中流出来的毒⾎。这盆⽔全成了紫黑⾊…如果悄悄将书丢进了⾎⽔之中,他们就找不到了。可是,那本书只怕要浸坏。不过若不乘这时候下手,以后多半再也没有机会了,宁可将书毁了,也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万氏⽗子凝视着戚芳。万圭又问:“芳妹,这本书哪里来的?” 戚芳一凛,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刚才我从房里出来,便见这本书放在桌上。这不是你的么?” 万圭一时想不明⽩,暂时不再追究,一心要将重大的发现说给⽗亲知道:“爹,你瞧,这书页子一沾 ![]() (如果他知道这是 ![]() 万震山伸指点着那首诗,一个字一个字数下去:“路自中峰上,盘回出壁萝。到江吴地尽,隔岸越山多。古木丛青霭,遥天浸⽩波。下方城…”第三十三字,那是个“城”字!万震山一拍腿大,说道:“对啦,正是这个法子!原来秘密在此。圭儿,你真聪明,亏你想到了这个道理!要用⽔,不错,我们当年就是没想到要用⽔!” (如果他知道这是媳妇的泪⽔,是思念另一个男人而流的眼泪,他心中会怎样想?) 戚芳见他⽗子大喜若狂,聚头探索书中的秘奥,便拉着女儿的手走到內房,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空心菜,那只面盆,你瞧见么?”小女孩点了点头,道:“瞧见的。”戚芳道:“等会爷爷、爹爹和妈妈一起奔出去,妈妈将爷爷手里那本书放在菗屉里,你去拿了出来,悄悄丢在面盆里,让脏⽔浸着,别给爷爷和爹爹看见,叫他们找不到。” 小女孩大喜,只道妈妈要玩个极有趣的游戏,拍掌笑道:“好,好!”戚芳道:“可别让爷爷和爹爹知道,也别跟他们说!”小女孩道:“空心菜不说,空心菜不说!” 戚芳走到房外,说道:“公公,我觉得这本书很有点古怪。”万震山转过⾝来,问道:“什么古怪?”他內心早已隐隐觉得这本书突然出现,来得太过容易,恐怕不是吉兆,媳妇这么一说,更增他的疑虑。戚芳道:“在这里!”说着伸出手去。万震山将书 ![]() 戚芳翻开书页,取了那两只纸剪蝴蝶出来,道:“公公,你这书中,本来就有这两只蝴蝶么?”万震山将两只纸蝴蝶接了过去,细细察看,道:“没有!”戚芳道:“这是什么意思?武林之中,可有哪一个人外号叫‘花蝴蝶’什么的?江湖上有没有一个‘蝴蝶帮’?他们留下这本书,多半不怀好意。” 江湖人物留记号寻仇示警,原是十分寻常,万震山生平坏事做了不少,仇家众多,听了戚芳的话,又见这一对纸蝴蝶剪得十分工细,不噤惕然而惊,寻思:“我有什么仇家外号叫做‘花蝴蝶’的?有没有一个‘蝴蝶帮’?” 他正自沉昑,忽听得戚芳喝道:“是谁?鬼鬼祟祟地想⼲甚么?”伸手向窗外屋顶上一指。万氏⽗子同时向窗外瞧去。戚芳反⾝从墙上摘下两柄长剑,一柄抛给万震山,一柄抛给万圭,叫道:“屋上有人!”万氏⽗子接住兵刃,戚芳拉开菗屉,将那本唐诗掷了进去,低声道:“莫给敌人抢了去!”万氏⽗子点了点头。三人齐从窗口跃出,登上瓦面,四下里一看,不见有人。万震山道:“到后面瞧瞧!” 三人直奔后院,只见墙角边人影一晃,万震山喝道:“是谁?”纵⾝而前,见那人是六弟子吴坎,问道:“见到敌人没有?” 吴坎见到师⽗、三师兄、三师嫂仗剑而来,只道事发,吓得面⾊惨⽩,待听师⽗如此询问,心中一宽,忙道:“有人从这边奔过,弟子赶了过来查问。”他是为自己掩饰,却正好替戚芳圆了谎。 四人直追到后门之外,吴坎连连呼哨,将鲁坤、卜垣等都招了来,自是没发现“敌人”的踪迹。 万震山和万圭记挂着“连城剑谱”命鲁坤等继续搜寻敌踪,招呼了戚芳,回到楼房。万震山抢开菗屉,伸手去取… 菗屉之中,却哪里还有这本书在? 万氏⽗子这一惊自然是非同小可,在书房中到处找寻,又哪里找得到了?问小女孩道:“有没有人进来过?”女孩道:“没有啊!”转头向⺟亲霎霎眼睛,十分得意。 万氏⽗子明明见到戚芳将书放⼊菗屉,追敌之时,始终没离开过她,当然不是她做的手脚。定是敌人施了“调虎离山之计”盗去了剑谱! 万氏⽗子面面相觑,懊丧不已。 戚芳⺟女你向我霎霎眼,我向你霎霎眼,很是开心。 wWW.bB m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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