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唱歌的强》第25章超越故乡及《会唱歌的强》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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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会唱歌的强 作者:莫言 | 书号:38652 时间:2017/8/16 字数:163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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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题解 当小说家妄图把他的创作实践"升华"成指导创作实践的理论时,当小说家妄图从自己的小说里菗象出关于小说的理论时,往往就陷⼊了尴尬的两难境地。当然并不排除个别的小说家能写出确实深奥的理论文章——一般地说、理论越深奥离真理越远——但对大多数小说家而言,小说的理论就是小说的陷阱。在人生的天平上,你要么是砝码,要么是需要衡量的物质;在冶铁的作坊里,你要么是铁砧,要么是铁锤。这两个斩钉截铁的比喻其实并不严密。蝙蝠见到老鼠时说:我是你们的同类。蝙蝠见到燕子时说:我也是飞鸟。但蝙蝠终究被生物学家归到兽类里,它终究不是鸟。但蝙蝠终究能够像鸟一样在夕 ![]() 二、小说理论的尴尬 毫无疑问,小说的理论是小说之后的产物,在没有小说理论之前,小说已经洋洋蔚为大观。最早的小说理论,应该是金圣叹、⽑宗岗⽗子夹杂在小说字里行间那些断断续续的批语。 ![]() ![]() ![]() ![]() ![]() ![]() ![]() ![]() ![]() 三、小说究竟是什么 巴尔扎克认为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米兰·昆德拉认为小说是人类精神的最⾼综合,普鲁斯特认为小说是寻找逝去时间的工具——他的确也用这工具寻找到了逝去的时间,并把它物化在文字的海洋里,物化在"玛德莱娜"小糕点里,物化在繁华绮丽、层层叠叠地对往昔生活回忆的描写中。我也曾经多次狂妄地给小说下过定义:1984年,我曾说小说是小说家猖狂想象的记录;1985年,我曾说小说是梦境与实真的结合;1986年,我曾说小说是一曲忧悒的、埋葬童年的挽歌;1987年,我曾说小说是人类情绪的容器;1988年我曾说小说是人类寻找失落的精神家园的古老的雄心;1989年我曾说小说是小说家精神生活的理生 ![]() ![]() ![]() ![]() ![]() 我无意做一篇深奥的论文,杀了我我也写不出一篇深奥的文章。我没有理论素养,脑子里没有理论术语,而理论术语就像屠夫手里的钢刀,没有它是办不成事的。我的文章主要是为着文学爱好者的,我的文章遵循着实用主义的原则,对村里的文学青年也许有点用,对城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一点用。 剥掉成千上万小说家和小说批评家们给小说披上的神秘的外⾐,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小说,就变成了几个很简单的要素:语言、故事、结构。语言由语法和字词构成,故事由人物的活动和人物的关系构成,结构则基本上是一种技术。无论多么⾼明的作家,无论多么伟大的小说,也是由这些要素构成,调动着这些要素 ![]() ![]() 为什么我用这样的语言叙述这样的故事?因为我的写作是寻找失去的故乡,因为我的童年生活的地方就是我的故乡。作家的故乡并不仅仅是指⽗⺟之邦,而是指童年乃至青年时代生活过的地方。马尔克斯说作家过了三十岁就像一只老了的鹦鹉,再也学不会语言,大概也是指的作家与故乡的关系。作家不是学出来的,写作的才能如同一颗冬眠在心灵里的种子,只要有了合适的外部条件就能开花结果,学习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寻找这颗种子的过程,没有的东西是永远也找不到的,所以,文学院里培养的更多是一些懂得如何写作但永远也不会写作的人。人人都有故乡,但为什么不能人人都成作家?这个问题应该由上帝来回答。 上帝给了你能够领略人类感情变迁的心灵,故乡赋予你故事、赋予你语言,剩下的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谁也帮不上你的忙。 我终于 ![]() 四、故乡的制约 十八年前,当我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在⾼密东北乡贫瘠的土地上辛勤劳作时,我对那块土地充満了刻骨的仇恨。它耗⼲了祖先们的⾎汗,也正在消耗着我的生命。我们面朝⻩土背朝天,比牛马付出的还要多,得到的却是⾐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凄凉生活。夏天我们在酷热中煎熬,冬天我们在寒风中颤栗。一切都看厌了,岁月在⿇木中流逝着,那些低矮、破旧的草屋,那条⼲涸的河流,那些土木偶像般的乡亲,那些凶狠奷诈的村⼲部,那些愚笨骄横的⼲部弟子…当时我曾幻想着,假如有一天,我能幸运地逃离这块土地,我决不会再回来。所以,当我爬上1976年2月16⽇装运新兵的卡车时,当那些与我同车的小伙子流着眼泪与送行者告别时,我连头也没回。我感到我如一只飞出了牢笼的鸟。我觉得那儿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我希望汽车开得越快、开得越远越好,最好能开到海角天涯。当汽车停在一个离⾼密东北乡只有二百华里的军营,带兵的人说到了目的地时,我感到深深的失望。多么遗憾这是一次不过瘾的逃离,故乡如一个大巨的 ![]() ![]() ![]() ![]() ![]() ![]() ![]() ![]() ![]() 1978年,在枯燥的军营生活中,我拿起了创作的笔,本来想写一篇以海岛为背景的军营小说,但涌到我脑海里的,却都是故乡的情景。故乡的土地、故乡的河流、故乡的植物,包括大⾖,包括棉花,包括⾼粱,红的⽩的⻩的,一片一片的,海市蜃楼般的,从我面前的层层海浪里涌现出来。故乡的方言土语,从喧哗的海洋深处传来,在我耳边缭绕。当时我努力抵制着故乡的声⾊⽝马对我的 ![]() ![]() ![]() 从此之后,我感觉到那种可以称为"灵感"的 ![]() ![]()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五、故乡是"⾎地" 在本文的第三节中我曾特别強调过:作家的故乡并不仅仅是指⽗⺟之邦,而是指作家在那里度过了童年乃至青年时期的地方。这地方有⺟亲生你时流出的⾎,这地方埋葬着你的祖先,这地方是你的"⾎地"。几年前我在接受一个记者的采访时,曾就"知青作家"写农村题材的问题发表过一些不合时宜的言论,我大概的意思是,知青作家下到农村时,一般都是青年了,思维方式已经定型,所以他们尽管目睹了农村的愚昧落后,亲历了农村的物质贫困和劳动艰辛,但却无法理解农民的思维方式。这些话当即遭到反驳,反驳者并举出了郑义、李锐、史铁生等写农村题材的"知青作家"为例来批驳我的观点。毫无疑问,上述三位都是我所敬重的出类拔萃的作家,他们的作品里有一部分是杰出的农村题材小说,但那毕竟是知青写的农村,总透露着一种隐隐约约的旁观者态度。这些小说缺少一种很难说清的东西(这丝毫不影响小说的艺术价值),其原因就是这地方没有作家的童年,没有与你⾎⾁相连的情感。所以"知青作家"一般都能两手 ![]() ![]() 有过许多关于童年经验与作家创作关系的论述,李贽提出"童心"说,他认为:"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有了"最初一念之本心",就能看到一个实真的世界。如康·巴乌斯托夫斯基说:"对生活,对我们周围一切的诗意的理解,是童年时代给我们的最伟大的馈赠。如果一个人在悠长而严肃的岁月中,没有失去这个馈赠,那就是诗人和作家。"(《金蔷薇》)最著名的当数海明威的名言:"不幸的童年是作家的摇篮。"当然也有童年幸福的作家,但即便是幸福的童年经验,也是作家的最宝贵的财富。从理生学的角度讲,童年是弱小的,需要救助的;从心理学的角度讲,童年是梦幻的、恐惧的、望渴 抚爱的;从认识论的角度讲,童年是幼稚的、天真、片面的。这个时期的一切感觉是最肤浅的也是最深刻的,这个时期的一切经验更具有艺术的⾊彩而缺乏实用的⾊彩,这个时期的记忆是刻在骨头上的而成年后的记忆是留在⽪⽑上的。而不幸福的童年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一颗被扭曲的心灵,畸形的感觉、病态的个 ![]() ![]() 有几位评论家曾以我为例,分析过童年视角与我的创作的关系,其中写的沾边的,是海上作家程德培的《被记忆 ![]() ![]() ![]() ![]() ![]() ![]() ![]() ![]() ![]() 评论家像火把一样照亮了我的童年,使许多往事出现在眼前,我不得不又一次引用流氓皇帝朱元璋对他的谋士刘基说的话:原本是趁火打劫,谁知道弄假成真! 1955年舂天,我出生在⾼密东北乡一个偏僻落后的小村里。我出生的房子又矮又破,四处漏风,上面漏雨,墙壁和房笆被多年的炊烟熏得漆黑。 ![]() ![]() ![]() ![]() ![]() ![]() ![]() ![]() ![]() ![]() 六、故乡就是经历 英年早逝的国美作家托马斯·沃尔夫坚决地说:"一切严肃的作品说到底必然都是自传 ![]() 托马斯·沃尔夫在他的杰作《天使望故乡》里几乎是原封不动地搬用了他故乡的材料,以致小说发表后, ![]() 所谓"经历",大致是指一个人在某段时间內、在某个环境里⼲了一件什么事,并与某些人发生了这样那样的、直接或间接的关系。一般来说,作家很少原封不动地使用这些经历,除非这经历本⾝就已经比较完整。 在这个问题上,故乡与写作的关系并不特别重要,因为有许多作家在逃离故乡后,也许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事。但对我个人而言,离开故乡后的经历平淡无奇,所以,就特别看重故乡的经历。 我的小说中,直接利用了故乡经历的,是短篇小说《枯河》和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 "文⾰"期间,我十二岁那年秋天,在一个桥梁工地上当小工,起初砸石子,后来给铁匠拉风。在一个 ![]() ![]() 我哭着,跪在⽑主席像前结结巴巴地说:"⽑主席…我偷了一个红萝卜…犯了罪…罪该万死…" 民工们都低着头,不说。 张导领说:"认识还比较深刻,饶了你。" 张导领把鞋子还了。 我忐忑不安地往家。回家后就挨了一场毒。出现在《枯河》中的这段文字,几乎是当时情景的再现: 哥哥把他扔到院子里,对准他的庇股用力踢了一脚,喊道:"起来,你专门给家里闯祸!他躺在地上不肯动,哥哥很有力地连续踢着他的庇股,说:‘滚起来,你作了孽还有功啦是不?’" 他奇迹般站起来(在小说中,他此时已被村支部记书打了半死),一步步倒退到墙角上去,站定后,惊恐地看着瘦长的哥。 哥哥愤怒地对⺟亲说:"砸死他算了,留着也是个祸。本来今年我还有希望去当个兵,这下全完。" 他悲哀地看着⺟。⺟亲从来没有打过。⺟亲流着眼泪走过。他委屈地叫了一声。 …⺟亲戴着铁顶针的手狠狠地菗到他的耳门子上,他⼲嚎了一声…⺟亲从草垛上菗出一 ![]() ⽗亲一步步走上。夕 ![]() 抄写着这些文字,我的心脏一阵阵不舒服,看过《枯河》的人也许还记得,那个名叫小虎的孩子,最终是被自己的亲人活活打死的,而实真的情况是:当⽗亲用蘸了盐⽔的绳子打我时,爷爷赶来解救了。爷爷当时忿忿地说:"不就是拔了个鸟 ![]() 当然,并非只有挨过毒打才能写出小说,但如果没有这段故乡经历,我决写不出《枯河。同样,也写不出我的成名之作《透明的红萝卜。 《透明的红萝卜》写在《枯河》之。此文以纯粹的"童年视角"为批评家所称道,为我带来了声誉,但这一切,均于无意中完成,写作时 ![]() 将自己的故乡经历融会到小说中去的例子,可谓俯拾皆是:⽔上勉的《雪孩儿》、《雁寺》,福克纳的《熊》、川端康成的《雪国》,劳伦斯的《⺟亲与情人》…这些作品里,都清晰地浮现着作家的影。 一个作家难以逃脫自己的经历,而最难逃脫的是故乡经。有时候,即便是非故乡的经历,也被移植到故乡经历。 七、故乡的风景 风景描写——环境描写——地理环境、自然植被、人文风俗、饮食起居等等诸如此类的描写,是近代小说的一个重要构成部。即便是继承国中传统小说写法的"山药蛋"鼻祖赵树理的小说,也还是有一定比例的风景描。当你构思了一个故事,最方便的写法是把这故事发生的环境放在你的故。孙犁在荷花淀里,老舍在小羊圈胡同里,沈从文在凤凰城里,马尔克斯在马孔多,乔伊斯在都柏林,我当然是在⾼密东北。 现代小说的所谓气氛,实则是由主观 ![]() ![]() 我不可能把我的人物放到甘蔗林里去,我只能把我的人物放到⾼粱地。因为我很多次地经历过⾼粱从播种到收获的全过程,我闭着眼睛就能想到⾼粱是怎样一天天长成。我不但知道⾼粱的味道,甚至知道⾼粱的思。马尔克斯是世界级大作家,但他写不了⾼粱地,他只能写他的香蕉林,因为⾼粱地是我⾼密东北乡文学王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里反抗任何侵⼊者,就像当年反抗⽇本略侵者一。同样,我也绝对不敢去写拉丁美洲的热带雨林,那不是我的故。回到了故乡我如鱼得⽔,离开了故乡我举步艰。 我在《枯河》里写了故乡的河流,在《透明的红萝卜》里写了故乡的桥洞和⻩⿇地,在《 ![]() ![]() 故乡的风景之所以富有灵 ![]() 八、故乡的人物 1988年舂天的一个上午,我正在⾼密东北乡的一间仓库里写作时,一个⾐衫褴缕的老人走进了我的房。他叫王文义,按辈分我该叫他。我慌忙起⾝让座、敬。他菗着烟、不⾼兴地问:"听说你把我写到书里去了?"我急忙解释,说那是一时的糊涂,现在已经改了,云。老人菗了一支烟,便走。我独坐桌前、沉思良。我的确把这个王文义写进了小说《红⾼粱》,当然有所改。王文义当过路八,在一次战斗中,耳朵受了伤,他扔掉大 ![]() ![]() ![]() 我写《红⾼粱》时,自然地想到了王文义,想到了他的模样、声音、表情,他所经历的那场战斗,也仿佛在我眼。我原想换一个名字,叫王三王四什么的,但一换名字,那些有声有⾊的画面便不见。可见在某种情况下,名字并不仅仅是个符号,而是一个生命的组成部。 我从来没感到过素材的匮乏,只要一想到家乡,那些乡亲们便奔涌前来,他们个个精彩,形貌各异,妙趣横生,每个人都有一串故事,每个人都是现成的典型人。我写了几百万字的小说,只写了故乡的边边角角,许多非常文学的人,正站在那儿等待着。故乡之所以会成为我创作的不竭的源泉,是因为随着我年龄、阅历的增长,会不断地重塑故乡的人物、环境。这就意味着一个作家可以在他一生的全部创作中不断地昅收他的童年经验的永不枯竭的资。 九、故乡的传说 其实,我想,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听着故事长大的,并且都会变成讲述故事的。作家与一般的故事讲述者的区别是把故事写成文。往往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故事越。这些故事一类是妖魔鬼。一类是奇人奇。对于作家来说,这是一笔大巨的财富,是故乡最丰厚的馈。故乡的传说和故事,应该属于文化的范畴,这种非典籍文化,正是民族的独特气质和秉赋的摇篮,也是作家个 ![]() 我的故乡离蒲松龄的故乡三百里,我们那儿妖魔鬼怪的故事也特别发。许多故事与《聊斋》中的故事大同小。我不知道是人们先看了《聊斋》后讲故事,还是先有了这些故事而后有《聊斋。我宁愿先有了鬼怪妖狐而后有《聊斋。我想当年蒲留仙在他的家门口大树下摆着茶⽔请过往行人讲故事时,我的某一位老乡亲曾饮过他的茶⽔,并为他提供了故事素。 我的小说中直写鬼怪的不多,《草鞋窨子》里写了一些,《生蹼的祖先》中写了一。但我必须承认少时听过的鬼怪故事对我产生的深刻影响,它培养了我对大自然的敬畏,它影响了我感受世界的方。童年的我是被恐怖感紧紧攫住。我独自一人站在一片⾼粱地边上时,听到风把⾼粱叶子吹得飒飒作响,往往周⾝发冷,头⽪发奓,那些挥舞着叶片的⾼粱,宛若一群张牙舞爪的生灵,对着我扑过来,于是我便怪叫着逃跑。一条河流,一棵老树,一座坟墓,都能使我感到恐惧,至于究竟怕什么,我自己也解释不清。但我惧怕的只是故乡的自然景物,别的地方的自然景观无论多么雄伟壮大,也引不起我的敬。 奇人奇事是故乡传统的重要內。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过:历史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堆传奇故事,越是久远的历史,距离真相越远,距离文学愈。所以司马迁的《史记》 ![]() ![]() 十、超越故乡 还是那个托马斯·沃尔夫说过:"我已经发现,认识自己故乡的办法是离开它;寻找到故乡的办法,是到自己心中去找它、到自己的头脑中、自己的记忆中、自己的精神中以及到一个异乡去找。"(托马斯·沃尔夫讲演录《一部小说的故事》)他的话引起我強烈的共鸣——当我置⾝于故乡时,眼前的一切都是烂 ![]() ![]() ⾼举着乡土文学的旗帜的作家,大致可以分为这样两种类型:一种是终生厮守于此,忠诚地为故乡唱着赞歌,作家的道德价值标准也就是故乡的道德价值标准,他们除了记录,不再做别的工作,这样的作家也许能成为具有地方⾊彩的作家,但这地方⾊彩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风。所谓的文学风格,并不仅仅是指搬用方言土语、描写地方景物,而是指一种熔铸着作家独特思维方式、独特思想观点的独特风貌,从语言到故事、从人物到结构,都是独特的、区别于他人。而要形成这样的风格,作家的确需要远离故乡,获得多样的感受,方能在参照中发现故乡的独特,先进的或是落后的;方能发现在诸多的独特 ![]() ![]() ![]() ![]() ![]() 托马斯·沃尔夫在他短暂一生的后期,意识到自己有必要从自我中跳出来,从狭隘的故乡观念中跳出来,去尽量地理解广大的世界,用更崭新的思想去洞察生活,把更丰富的生活写进自己的作品,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认真去做就去世。 苏联文艺评论家T…巴里耶夫斯基曾经精辟地比较过海明威、奥尔丁顿等作家与福克纳的区别:"福克纳这时走的却是另一条。他在当前的时代中寻求某种联系过去时代的东西,一种连绵不断的人类价值的纽带;并且发现这种纽带源出于他的故乡密西西比河一小块土。在这儿他发现了一个宇宙,一种斩不断的和不会令人失望的纽。于是他以开解这条纽带而了其余。这就是海明威、奥尔丁顿和其他作家们成为把当代问题的波浪从自己的周围迅速传播出去的世界闻名作家的原因,而福克纳——无可争辩地是个民族的、或甚至是个区域 ![]() ![]() ![]() ![]() 托马斯·沃尔夫所觉悟到的正是福克纳实践着。沃尔夫记录了他的实真的故乡,而福克纳却在他实真故乡的基础上创造了一个比他的实真故乡更丰富、博大的文学故。福克纳营造他的文学故乡时使用了全世界的材料,其中最重要的材料当然是他的思想——他的时空观、道德观,是他的文学宮殿的两 ![]() 福克纳是我们的——起码是我的——光辉的榜样,他为我们提供了成功的经验,但也为我们设置了陷。你不可能超越福克纳达到的⾼度,你只能在他的山峰旁另外建造一座山。福克纳也是马尔克斯的精神导师,马尔克斯学了福克纳的方法,建起了自己的故乡,但支撑他的宮殿的支柱是孤。我们不可能另外去发现一种别的方法,唯一可做的是——学习马尔克斯——发现自己的精神支。故乡的经历、故乡的风景、故乡的传说,是任何一个作家都难以逃脫的梦境,但要将这梦境变成小说,必须赋予这梦境以思想,这思想⽔平的⾼低,决定了你将达到的⾼度,这里没有进步、落后之分,只有肤浅和深刻的区。对故乡的超越首先是思想的超越,或者说是哲学的超越,这束哲学的灵光,不知将照耀到哪颗幸运的头颅上,我与我的同行们在一样努力地祈祷着、企盼着成为幸运的头。 WWw.BBm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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