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顶一万句》第十章及《一句顶一万句》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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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一句顶一万句 作者:刘震云 | 书号:39158 时间:2017/9/5 字数:22089 |
上一章 第十章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因出门找人是假找,牛爱国就得想出一个可去的地方,在那里待上半个月到二十天,再回到沁源,说自己去了山西长治、临汾、太原、运城、大同,也去了河北石家庄、保定,去了陕西渭南、铜川,也去了河南洛![]() ![]() ![]() ![]() ![]() ![]() 牛爱国: “还在山西老家呢。” 曾志远便认为自上次邀请牛爱国去乐陵到如今,牛爱国一直在山西老家待着,没有动窝。既然一直没有动窝,曾志远倒不像上次在电话那样,急于见到牛爱国:“上次想跟你商量个事,急着见你,但这事现在过去了。等我回到山东,再给你打电话,你何时有空。也来乐陵转转。” 听这口气,曾志远一时三刻回不到山东。就是近些天能回到山东,也没有邀他马上见面的意思。似乎这面可见可不见。明显山东乐陵也去不成了。牛爱国放下电话还疑惑,也不知上次曾志远急着让牛爱国去山东,要跟牛爱国商量个啥事。牛爱国再一次到了左右为难和走投无路的地步。这时他突然想起五年前在长治修⾼速公路时,认识工地的伙夫叫陈奎一。陈奎一是河南滑县人。两人皆因不爱说话。相互成了好朋友。陈奎一有心事,跟牛爱国说;牛爱国有心事。也跟陈奎一说。牛爱国本不会说话,但在陈奎一面前,算是会说的。陈奎一的心事,牛爱国剥⾁剔骨,替他一层一层码放;牛爱国的心事,陈奎一却不会码放,只会问“你说呢?”几个“你说呢”下来,牛爱国也自己码放清楚了;像牛爱国和河北平山县的战友杜青海在队部的时候;无非一问一答,颠倒了过来。工地厨房有猪耳朵、猪心的时候,陈奎一便去工地喊牛爱国;也不是喊,是使眼⾊;陈奎一使个眼⾊,说声“有情况”牛爱国便跟他去厨房,两人头顶着头,共同吃一盘凉拌猪心猪耳朵,相互看着嘿嘿笑了。后来陈奎一和工地的经理也是他的小舅子闹翻了,闹翻也不是因为什么大事,陈奎一买了半扇牛⾁,因为价钱的⾼低,里面蔵没蔵猫腻,两人吵了起来;陈奎一一怒之下,离开长治,回了河南滑县。两人分别之后,还通过几回电话。陈奎一说他回了滑县以后,在县城“滑州大店酒”当厨子,工资挣得比在长治工地还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当时牛爱国还替他⾼兴,也算祸兮福焉。但分别时间长了,各忙各的,联系也就少了。庞丽娜头一回出事之后,牛爱国心烦意 ![]() ![]() ![]() ![]() 长途汽车到了滑县已经是晚上。滑县县城的路灯全亮了。从长途汽车站出来,街上人来人往,说的全是河南话;河南话虽跟山西话有区别。但两地靠得近,牛爱国都能昕懂。牛爱国背着提包,向路人打听“滑州大店酒”原来离汽车站并不远,转过两个街角,也就到了。原以为“滑州大店酒”是个小饭铺;如今大家做事,都爱起大名头;听着名头大,饭店不一定大;如河北泊头的“老李美食城”说是美食城,也就三间屋子,七八张桌子;但转过第二个街角。一栋十几层的⾼楼,矗立在眼前;楼顶上,闪烁着一块大巨的霓虹灯牌子,从左到右,快速闪着几个字:滑州大店酒。原来不是个街头小饭铺,而是个大宾馆。在大宾馆当厨子,当然比在长治工地挣钱多,牛爱国又替陈奎一⾼兴。更让牛爱国⾼兴的是,在路上心还是 ![]() ![]() ![]() ![]() ![]() ![]() ![]() ![]() 又说: “电话里说得死死的,他就在‘滑州大店酒’当厨子。” 又说: “姑娘,我从山西来,跑了一千多里,不容易,你行个方便。” 服务员看牛爱国在那里着急,倒扑哧笑了:“山西人就是 ![]() 看牛爱国仍不信,抓起电话,叫来了后厨的厨师长。厨师长矮胖,戴个圆筒纸帽子,一说话是广东腔;听牛爱国要找的人,搔着头说,自己在“滑州大店酒”⼲了八年,后厨的厨师中,从来没有一个叫陈奎一的人。牛爱国这才知道自己找错了地方;前几年与陈奎一通电话时,要么是陈奎一说错了地方,要么是自己记错了地方。出了“滑州大店酒”突然又想起,和陈奎一在长治修⾼速公路时,陈奎一曾对他说,他家的村子叫陈家庄;“滑州大店酒”错了,陈家庄不会错; ![]() ![]() ![]() ![]() ![]() ![]() ![]() ![]() ![]() ![]() ![]() ![]() ![]() ![]() ![]() 那 ![]() 牛爱国光着⾝子,陈奎一光着膀子,两人厮拉在一起。陈奎一:“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牛爱国: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不是说你在‘滑州大店酒’做饭吗,咋又在这里 ![]() 陈奎一倒有些不好意思: “‘滑州大店酒’是请我来着,其实我打小不喜 ![]() 又说: “在长治修路时当伙夫,也是没有办法。” 牛爱国: “你喜 ![]() ![]() 陈奎一: “我不是喜 ![]() ![]() ![]() ![]() 牛爱国便知道几年前两人通电话,陈奎一跟他说去了“滑州大店酒”是在吹牛。但又知陈奎一是个好面子的人,就没把这层挑破,反倒说:“ ![]() 陈奎一撇开 ![]() “你咋来滑县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 两人刚见面,牛爱国不好说自已是来投奔他。说:“我到河南来办事,路过滑县,正说明天去陈家庄看你呢。” 陈奎一先说: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又说: “但我现在顾不上和你说话,我得去办一件事,从明天起,咱再痛痛快快说上几天。我在滑县也没个好朋友,憋死我了。” 牛爱国: “去办啥事?用不用我帮忙?” 陈奎一: “回陈家庄一趟,两个儿子打了起来。都娶了媳妇,两头叫驴还是拴不到一个槽上。我回去每人打他们一顿。” 又说: “你是跟我回陈家庄,还是在这里等我?” 牛爱国本想跟他回陈家庄,但想着人家家里正在打架,自己如何好去添 ![]() 又担心: “我听说陈家庄离县城一百多里,大晚上,你怎么走?” 陈奎一一笑: “我学会了骑摩托。” 陈奎一穿上⾐服 ![]() ![]() ![]() ![]() 谁知胖老头不买陈奎一的账,翻着眼说:“不管谁的朋友,不管从哪儿来的,澡洗住店,就得 ![]() 陈奎一跳到他跟前: “尻你妈,就是不 ![]() 牛爱国忙拉陈奎一: “别因为十块钱,伤了你们朋友和气。” 陈奎一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他不是冲着你,是冲着我。” 如胖老头冲着牛爱国,牛爱国 ![]() ![]() ![]() 陈奎一: “他能是经理?是经理他姨⽗,看个 ![]() 陈奎一说完,匆匆忙忙走了。牛爱国头摇一笑,原以为到滑县找陈奎一很容易,谁知也费了一番周折。说是周折,没想到又恰好遇上。牛爱国重新去澡池子泡了澡,自己 ![]() ![]() ![]() ![]() ![]() ![]() ![]() ![]() ![]() ![]() ![]() 如果牛爱国没 ![]() ![]() ![]() ![]() ![]() ![]() ![]() ![]() 饭摊男人答: “三块五。” 三十多岁的男人: “一碗多少个?” 饭摊男人: “三十个。” 三十多岁的平头: “来两碗。” 饭摊女人愣在那里: “三个人,来两碗,你们谁不吃?” 三十多岁的平头拍了一下桌子: “都吃。一共六十个饺子,不能盛三碗?” 饭摊男人笑了: “能盛是能盛,没这么个吃法。” 三十多岁的平头: “今天给你开个头。” 牛爱国以为他们图个节俭,也没理会。这时他的羊⾁烩面上来,他剥了几瓣蒜,低下头吃面。面⼊了味,但汤有些咸;牛爱国让饭摊女人又加了一勺热面汤,自己又加了些醋;再吃起来,就咸淡可口。吃着吃着,⾝上不凉了,头上出了汗,胃口开了。又要了四个烧饼。就着烩面、咸菜和蒜瓣,吃了两个烧饼,那三人的饺子也煮 ![]() 饭摊男人: “大碗两块五,小碗两块。” 三十多岁的平头: “来三小碗。但小碗面,大碗盛,多搁些葱花和汤⽔。” 牛爱国这时觉出三十多岁平头的精明,钱花得不多,但什么都吃到了;又汤汤⽔⽔,吃个热乎。饭摊男人这时笑问:“三位大哥是延津人吧?” 三十多岁的平头: “你咋知道?” 饭摊女人: “延津人都孬。” “孬”是河南话,就是捣蛋的意思,牛爱国听懂了。三个延津人笑了,牛爱国也笑了。这时牛爱国突然想起,他妈曹青娥,当年就是延津人。牛爱国问饭摊女人:“大嫂,延津离这里多远?” 饭摊女人: “两县搭界,一百多里。” 牛爱国来河南本是为了假找庞丽娜和老尚,偶然想起陈奎一,才来到滑县;没想到滑县离妈曹青娥小时候的老家延津这么近。为找庞丽娜,无意之中。找到了妈曹青娥的老家。这时突然又想起曹青娥临死之前,不会说话,拼命敲 ![]() ![]() 一老一少仍不说话,三十多岁的平头看了牛爱国一眼,觉出牛爱国问话并无恶意,才说:“县城北街,咋了?” 牛爱国将凳子往前挪了挪: “既然大哥是县城人,可认识一个叫姜素荣的人?” 三十多岁的平头仰脸想了想,摇头摇,看其他一老一少两个人,两个人想了想,也头摇。那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问:“是县城哪街的?⼲啥的?” 牛爱国: “哪街的不知道,知道是个弹花的。” 老者笑了: “现在都没人弹花了。”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延津县城有几万人。我们哪能都认识?” 说着话,三人又吃完小碗面大碗盛的羊⾁烩面。也是急着赶路,三十多岁的平头 ![]() 半夜不出来吃这顿饭牛爱国就在滑县待下去了,待上半个月到二十天,又返回山西沁源;吃了这顿饭,知道延津就在一百多里外,第二天一早,牛爱国搭上长途汽车,去了延津。过去觉得延津跟自己没有关系,现在想起妈曹青娥临终前要找的那封信,觉得跟自己关系很紧。当时找到姜素荣来的那封信,觉得妈已经死了,再给姜索荣打电话没有用;现在觉得妈虽然死了,他想找到姜素荣,问一下姜素荣,妈想找她要说和要问的话。妈已经死了不能问妈,问妈想问的姜素荣,说不定也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既然八年前姜素荣和吴摩西的后代有了联系,说不定到了延津,连吴摩西的底细,也能打听出来。吴摩西虽然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保不齐吴摩西临终之前,会留下什么话。八年前那封信上说,吴摩西的孙子从咸 ![]() ![]() ![]() ![]() 山西家里有急事,我先走了。这次能见到你,我很⾼兴。我改⽇再来吧,咱留言面叙。你多保重。 牛爱国 写好,知澡洗堂子有人与陈奎一不对付,没把纸条 ![]() ![]() 到了延津县城,牛爱国才知道延津县城之大。比滑县和山西沁源的县城大多了。县城正中有一座宝塔。塔院外是一条津河,浩浩 ![]() ![]() 姜素荣是个三十七八的妇女,她的爷爷叫姜龙。曹青娥活着的时候。给牛爱国说过延津和姜家的事,牛爱国脑子里,对延津和姜家大体有个印象。待见到延津和姜素荣,还是和脑子里想的不一样。四十年前曹青娥来延津时还没有姜素荣,姜家还在弹棉花,如今姜家不弹棉花了;从姜龙姜狗一代到现在。姜家由十几口子变成五六十口子,⼲啥的都有。姜索荣开了一个杂货铺,卖些烟、酒、酱油、醋、咸菜疙瘩、方便面、各种饮料和矿泉⽔,门口还有一个冰柜,卖些冰 ![]() ![]() ![]() 待牛爱国问到八年前,吴摩西的孙子到延津来,她给山西沁源牛家庄曹青娥写信,让曹青娥到延津来,到底要说个啥,姜素荣却一问三不知。牛爱国:“大表姐,那封信不是你写的吗?” 姜素荣: “那信不是我写的。陕西的客想说的事,我 ![]() ![]() ![]() 姜素荣告诉牛爱国,吴摩西七十年前逃到陕西咸 ![]() 姜素荣想了想,说: “忘了。只记得他想见你妈。他本来该姓杨,从陕西到延津来,按说应该去杨家庄,但他没去杨家庄,来找咱们姜家,就是看能否找到你妈。” 牛爱国: “他在延津住了多长时间?跟别人聊过吗?” 姜素荣: “看来他有心事,整天吃不下饭,也不跟人聊;住了半个月,见你妈没回音,他就回陕西了。” 牛爱国: “既然他想见我妈,从你这里,又知道了山西的地址,为啥不直接去山西呢?” 姜素荣: “我也这么劝过他。其实他来第二天,我就看出来了,对见不见你妈,他也有些犹豫。你妈来,他也就见了;让他去山西,他死活不去。” 又说: “也不知他顾虑个啥。” 不管罗安江顾虑个啥,牛爱国从滑县到延津来,等于竹篮子打⽔一场空。姜素荣有个弟弟叫姜罗马,二十出头,在延津县城开三轮车,拉些散客。牛爱国和姜索荣正说话间,他开着三轮车路过姐姐的杂货铺,停下喝⽔。见牛爱国面生,便问姜素荣这人是谁;打问出牛爱国的来路,倒对牛爱国因为八年前的事,千里迢迢来到延津,有些好奇。接着不去客拉了。留下听他们说话。听着听着,听出不全是为了八年前的事,还为了七十年前的事,就更加好奇了。姜素荣说着说着烦了,姜罗马倒起了兴致。牛爱国见姜素荣说不出什么,也就不问了;下午,姜罗马用三轮车拉着牛爱国。在延津县城四街转了转。姜罗马也是爱说话,指着现在的延津,给牛爱国讲解七十年前的事情。到西街一个地方,告诉牛爱国这是当年吴摩西和吴香香蒸馒头的家,现在成了一家酱菜厂;到了北街转盘处,说转盘西北角,当年是意大利神⽗老詹的教堂,现在成了“金盆洗脚屋”;到了东街桥下,说这里当年有吴摩西挑⽔的井,现在成了一个卷烟厂;回到南街,指着姜素荣杂货铺旁边的剧场,说这里当年是吴摩西大闹南街的地方,当年的一个碌碡,现在还戳在剧院门侧。姜罗马对这些事也是听说,这些事在延津只剩姜家知道;牛爱国既对现在的延津不 ![]() ![]() 牛爱国一愣: “那你说我为啥?” 姜罗马: “我也纳闷了一下午呢。如果是为了现在,应该是找一个东西。可七十年前,一个卖馒头的,能留下啥宝贝呢?” 牛爱国哭笑不得,感叹一声: “老弟,如为找一件东西就好了。” 但他如何从曹青娥去世说起,说到庞丽娜第二次跟人跑了,自己如何出去假找庞丽娜和老尚,又如何到滑县找陈奎一,接着碰到三个延津人,又到延津找七十年前的事,这些来龙去脉呢?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解释不清了。只好说:“就算是个东西,不是也没找到吗?” 姜罗马听他这么说。倒来了劲: “杨家庄你还去不去?” 杨家庄是吴摩西或罗长礼从小生长的地方,按说应该去。但吴摩西自逃到咸 ![]() ![]() 姜罗马愣在那里: “大哥,你比我还轴。你这样的人,我没有见过。” 第二天,牛爱国向姜索荣要了罗安江家在咸 ![]() ![]() ![]() ![]() ![]() ![]() ![]() ![]() ![]() 罗安江的老婆四十多岁。瘦弱,⽩净,叫何⽟芬;罗安江的大孩子是个儿子。十八九岁,已出外打工,不在咸 ![]() ![]() ![]() ![]() ![]() ![]() ![]() ![]() 牛爱国说的“姥爷”就是吴摩西或罗长礼了“大哥”就是罗安江了。何⽟芬却摇头摇:“你大哥这人,跟我也说不来,他有话不跟我说。” 牛爱国: “那他跟谁说得来呢?” 何⽟芬: “他跟儿子女儿都说不来,只跟一个本家兄弟叫罗晓鹏的,两人常在一起说话。” 牛爱国: “罗晓鹏在家吗?” 何⽟芬: “他带着我儿子,叔侄俩做伴,到广东打工去了。” 牛爱国: “他俩留的有电话吗?” 何⽟芬: “爷儿俩打工也不容易,一会儿珠海,一会儿汕头,一会儿东莞,没个固定地方,也就没个固定电话。” 看来要找到罗长礼那句话,还得去广东到处找罗晓鹏。这时明⽩想打听出七十年前的一句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至于接着去不去广东,牛爱国有些犹豫。不是犹豫罗晓鹏难找,或犹豫自己的时间或盘 ![]() ![]() ![]() ![]() ![]() 吃过晚饭,何⽟芬又与牛爱国对坐着说话。一个东向坐。一个西向坐。这时何⽟芬说:“兄弟从山西到延津,又从延津到咸 ![]() 牛爱国看大嫂温和,一是与她说得来,二是既与她不 ![]() ![]() ![]() 何⽟芬听完,叹息一声: “大兄弟,你要这么说,我劝你就别找了。” 牛爱国: “为啥?” 何⽟芬: “就是找到这些事,也解不了你心里的烦闷。” 牛爱国: “此话怎讲?” 何⽟芬: “能看出来,你心里的烦闷,比你找的事还大。” 牛爱国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何⽟芬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自己的心事,自己未必能掂出它的分量。两人说话说到半夜,各自回房安歇。牛爱国洗过脚,躺在 ![]() ![]() ![]() ![]() 牛爱国: “啥话?” 章楚红: “我回头再告诉你。” 但等到回头,牛爱国听了沧州“雪赢鱼⾖制品公司”崔立凡一席话,害怕出人命,害怕自己带不了章楚红,借妈曹青娥生病,逃回山西沁源老家。从那天晚上到现在,七个月过去了。七个月中,没敢再认真想这事。现在触景生情,突然觉得章楚红没说出的话,和吴摩西临终前要对巧玲说的话一样重要。吴摩西对巧玲说的话,就是到广东找到,也未必能解牛爱国心中的烦闷;章楚红要说的话,却能打开牛爱国心头那把锁。没想起这段事牛爱国还想去广东,接着去找吴摩西当年给巧玲说的话,想起这段事牛爱国想去找章楚红。七个月前他胆小闪了章楚红,现在从沁源到滑县,从滑县到延津,从延津到咸 ![]() 对方回答得很⼲脆: “不在。” 牛爱国: “是出去买菜了,还是这几天去外地了?” 对方: “走了半年了。” 牛爱国吃了一惊,又爹着胆子问: “李昆呢?” 对方: “不在。” 牛爱国: “去哪儿了?” 对方: “不知道。” 牛爱国产生了怀疑: “你是‘老李美食城’吗?” 对方: “过去是,现在不是。” 牛爱国: “你现在是啥?” 对方: “老马汽修厂。” 牛爱国放下电话,知道事情发生了大的变故。接电话的也不是厨子胖三。牛爱国想了想,破釜沉舟,又给章楚红的机手打电话。这号码倒一直记在心中。但七个月来,他一直躲着这号码,一直害怕这号码找他;现在心里焦急,加上胆子大了,径直拨了过去。拨号时,牛爱国心里咚咚 ![]() 牛爱国点点头,收拾东西要走。何⽟芬:“大兄弟,家里没别的,临走送你一句话。” 牛爱国: “啥话?” 何⽟芬: “⽇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从前。我要想不清楚这一点,也活不到今天。” 这话跟妈曹青娥生前说的一样。牛爱国点点头,告别何⽟芬,去了咸 ![]() ![]() ![]() ![]() ![]() ![]() 老马一张嘴,牛爱国听出他是东北人;说话公鸭嗓,知道在咸 ![]() 老马: “说老李别的坏话行,说他欠人工钱,这话编得不像。” 牛爱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牛爱国跟李昆还是朋友时,知道李昆大方;头一回与李昆见面,是个大雪天,车误在“老李美食城”;当时两人素不相识,李昆就请他喝酒。牛爱国忙说:“当时我走得急,老李也是一时不凑手。今天正好路过,过来看看。” 老马不理牛爱国,又甩鞭子驯猴。这次不让小猴翻跟斗了,把一个钢圈立到凳子上,让小猴跃起钻圈。这只小猴翻跟头行,钻圈不行;从一丈之外冲向凳子,跑起来速度倒 ![]() 这话小猴听懂了,更怕,⾝子蜷到槐树下,瑟瑟发抖。任老马这么玩下去,看来永远没个头。牛爱国跨前一步:“大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老马又瞥了牛爱国一眼,以为牛爱国想在他的汽修厂打工,眼睛离开猴子,打量牛爱国:“我这可不⽩养人,你会修车吗?” 牛爱国知道老马会错了他的意,但又怕直接打听别的,老马再不理他,便将错就错,顺着老马说:“开过几年车。” 老马瞪了牛爱国一眼: “又在说瞎话。你要会开车,当初能在饭馆剥葱?” 牛爱国也是进退两难,只好指着远处几辆车说:“大哥,你随便挑一辆。我开给你看。” 老马见牛爱国叫板,将小猴拴在槐树上,指着屋檐下一辆拆下四扇门的破吉普:“走,跟我去镇上拉趟轮胎。” 原来这辆烂吉普,是老马的坐骑。牛爱国也看出来了, ![]() ![]() ![]() ![]() 又凑近牛爱国: “我现在不招惹人,我玩猴,行了吧?” 牛爱国连连点头。待老马说累了。点烟之际,牛爱国才转过话题:“大哥既是东北人,来这里开汽修厂,可与我过去的老板李昆是朋友?” 老马: “见过面,谈房价的时候,知道他够朋友,之前跟他不 ![]() 见老马这么说,牛爱国倒放下心来,问:“老李的饭店开得好好的,咋突然不开了?” 老马瞪大眼珠: “家里出事了。” 牛爱国: “出啥事了?” 老马: “半年前,老李和他老婆离婚了。” 牛爱国: “为啥离婚?” 老马: “那女的外边有人了。我听说,老李本来不知道,两人因为别的事吵了起来,吵急了,还是那女的说给老李听。” 牛爱国心里咯噔一声,大概这个人说的就是他了;又猜想章楚红所以说出这事,是要破釜沉舟,下决心跟李昆分手了。老马:“那女的没拿老李当回事,老李却拿那女的当回事,⿇烦就在这里。听说离婚时,差点出了人命。” 牛爱国吓出一⾝冷汗。待昅过一支烟,镇定下来,又问:“就是离婚,那女的走了,也不耽误老李接着开饭店呀。” 老马挥着手: “这你就不懂了,大概老李也是对这里伤了心,就像我对葫芦岛伤了心,才来河北一样。” 牛爱国: “那老李到哪里去了?” 老马: “说不清楚。有人说去了內蒙,有人说去了山东。” 牛爱国: “他老婆呢?” 老马: “听说去了京北。有人说,当‘ ![]() 又感叹: “一个人宁肯当‘ ![]() 牛爱国愣在那里。章楚红与李昆离婚,可能因为牛爱国,也可能因为别的事;但不管因为什么事,归 ![]() ![]() 牛爱国: “远得很,在广州呢。” 宋解放: “还没找到庞丽娜和老尚吗?要不回来吧。” 牛爱国: “不,得找。” Www.BbM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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