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房间》某个中午及《说吧,房间》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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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说吧,房间 作者:林白 | 书号:39252 时间:2017/9/5 字数:11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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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终于想起那个中午了。 一切都始于那个中午,这个中午是一块锐利无比的大石头,它一下击中了我的 ![]() 那天我到得很早,我的自行车在最里面。我到开会的地方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每次我都这样。那次人到得特别多,会议室全都塞満了,大家紧挨着,⽑⾐连着⽑⾐,⽩的灰的红的黑的连成一片。我坐在⽑⾐的后面,导领看不见我,我感到全安。总结的声音在人头和⽑⾐间滑动,这是一种有重量的声音,它把人的脑袋向下庒低,使⽑⾐隐隐晃动,但也有少数专注的脑袋和 ![]() ![]() ![]() ![]() 然后我听见宣布调整之后的今年新的各部门主任的名单,主持者提醒大家认真听,因为今年将由各部主任聘用编辑人员,双向选择,但大家务必主动找主任谈,不要坐失良机。我伸长了耳朵,在一系列的名字过去之后,听到副刊主任仍是大弯。 我马上就放心了。大弯虽然有时脾气不好,但他总的来说还算一个厚道的人,我想大弯不会不要我。 散了会,回到办公室,大家纷纷找碗去打饭,我惦记着导领说的话,就去找大弯。我看见大弯在厕所的方向晃了一下,于是就到路上等他。我知道这事应该避开些别人。 我在院子里徘徊,假装晒太 ![]() 然后大弯就走过来了。 在院子的正中我拦住了他。我说大弯,聘任的事,我想跟你谈。你什么时候能排出时间来? 我十分认真,弄得大弯也严肃起来,他紧皱眉头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下午一点钟他还有一个会。 我想这下午一点的会肯定是社导领召集他们这批新聘任的主任开中层⼲部会。 大弯没说什么时间谈。我只好问:那开完会呢? 大弯没说话。 我自己接上来说:今天是周末了,看来只好等下星期一了。下周一你有时间吗? 大弯立即说:下星期一吧。 我又盯着问:那上午还是下午呢? 大弯说:上午吧。 我立即又放了心。大弯没有回办公室,我轻松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收拾我的信件放进我的包里,我说我先走了,大李正在菗屉里 ![]() 我一下就意识到了。 后来我反复想大弯所说的下午还有个会,原来就是这个应聘人员的会,我以这种方式被宣告解聘却自己一点不知道,还巴巴地找人家谈,希望得到聘用。实在是可笑之极。 我僵立在 ![]() 大李和咪咪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们感到了问题的严重。但我一下子就不抱任何幻想了,一下就完全相信了。我听见咪咪说她是昨天下午得到的通知,大李说大弯昨晚打电话到他家里通知的。 大李说不可能,不会的,肯定是疏忽了。我想这又不是一般的事情, ![]() 事实就是千真万确不可更改的铁一样的东西,冰冷、硬坚,任何东西碰上去都会出⾎(如果这些东西是有⾎的话),我以前不知道事实是如此重要的一种存在,它劈头盖脑就砸下来,即使你粉⾝碎骨它也仍然完整,并且落地生 ![]() 一切。 会不会发疯?二 刚开始的时候我担心自己会发疯,第一件事是离婚,我不得不提出来,第二件事是解聘,我完全没有想到,我甚至觉得不会是真的。 它们间距是那么短,猝不及防。 两次我都以为自己要疯了,在我的家族史上疯子的⾝影重重叠叠,她们(他们)从年深⽇久的家族史中走出来,一直到达我的眼前,这种情景有点像某幅关于⾰命先烈前仆后继的国画,他们处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故而穿着各个不同的服饰,⾊调暗淡,排着参差的直列。我的疯子祖先们也是这样,但她们目光散 ![]() 那样一件四面都是洞(它的边缘和形状使我们想起剪刀,快意的破坏,隐秘的愿望,剪刀穿过布的声音,锐利而不可阻挡,一旦剪断就不可能原样接上)的⾐服在我的等待中空空 ![]() ![]() ![]() 扣扣 在最混 ![]() ![]() ![]() ![]() 关于南红五 南红的头发每天都在长。有一天她就出门修了个半秃的时髦发式。然后她回到家里对我说:我不能停止对男人的爱,没有办法。 各式耳环垂饰犹如听到召唤,一下布満了那张油迹斑斑的三屉桌,它们大多数是那类廉价的、装饰 ![]() 南红说短发必须戴耳环,不然太男 ![]() ![]() ![]() 两只骨做的耳环在她的耳边晃 ![]() ![]() C无端地使我想到草绿⾊的军服和红⾊的五角星,就是那种传统的几十年一贯制尚未改⾰之前的解放军的形象,一个六七十年代的军人和化着浓妆半秃着头佩戴着稀奇古怪耳环的南红站在深圳的背景下,让我不能不想到“政治波普”这个词。这个虚拟的画面在我奇怪的凝视中活动起来,但一切又是那样的不谐和、不伦不类,两个人站在一起不谐和,⼲什么都不会谐调,吃饭、相拥,一个人流泪,另一个人忏悔等等,全都怪模怪样,不合常规,而这种怪诞亦不像哈哈镜里的表面变形,而有着一种更为深⼊的气质。 事实上C并不是一名军人,至少不是现役军人,至少在南红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离开军队多年。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一种情况,也不知道我脑子里的那幅荒唐的政治波普画面从何而来。 现在我想起来,南红说过C的⽗⺟家在区军,一切关于军服与帽徽的想象大概就来源于区军大院。南红对我叙述的男友关系过于复杂和混 ![]() ![]() 现在我决定要让C清楚一点。这个念头带来的第一个后果就是我决意换掉C这个代码,我忽然觉得以字⺟代表人物不够实真,犹如一个骨架行走在大街上,空洞而奇怪,反过来如果对一个生活中十分 ![]() 史红星这个名字就这样出现了,它使C从南红模糊一片的叙述中凸现出来,成为一个三十多岁,理着小平头的男人,他在区军大院的红砖楼房里对着老婆手中的敌敌畏瓶子面⾊苍⽩,在南红的宿舍里神情沮丧。史红星,这个永远不如意的男人,被老婆牢牢地掌握在手心的男人,他与南红的故事像鲜⾎噴涌而出。 鲜⾎跟南红去上环有关。南红说史红星爱做不戴全安套,她指责他,他就很沮丧地说:我知道南红的孩子不会姓史。他怕老婆怕得要命,同时又异想天开地想让南红给他生个儿子。南红说她真是又恨他又可怜他,他是一个窝囊废,老婆周六周⽇不让他出门,平⽇上班早上出门时口袋是空的,经常绝望博赌(博赌的钱从哪里来呢?南红没有说)。南红说有一次史红星非要送给她200块钱,她坚决不要。她还说深圳的女孩跟人同居都是有条件的,或是养起来,或是给钱,她跟史红星什么都没有。 关于同居与钱,养不养起来的话实在是俗气得很,俗气而且耝鄙, ![]() ![]() ![]() ![]() ![]() 许森 许森不能算是我的情人,但他是我在这座城市里联系最多的一位男 ![]() 许森没有家人,独住一套一居室,我总觉得称为房间比称为家更合适。许森看起来也是四十上下的人了,我不知道他的老婆孩子在哪里,一开始这就是一个悬念,这个悬念挂在他的单人 ![]() ![]() ![]() ![]() ![]() ![]() ![]() ![]() 暧昧的想象使我心跳不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象,是不是因为离婚?还是他的房间 ![]() ![]() ![]() ![]() ![]() ![]() ![]() ![]() ![]() 有时她在一个台式的小镜框里,这样的小镜框放在书架的某一格,但有时候又放在书桌上,书桌的左侧,它甚至没有灰尘。小镜框里的女人总是和孩子在一起,这也是把它放在书桌上的理由,因为老婆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再好看的女人也经不起几年中天天看,男人漫不经心的目光比时间本⾝更能速加女人的衰老和陈旧。 女人和孩子坐在草地上, ![]() ![]() ![]() ![]() ![]() 就是这样。 言归正传,那个拥有女主人的房间,虽然女 ![]() ![]() ![]() ![]() ![]() ![]() ![]() ![]() 她们的⽪肤和头发就是这样出现在卫生间的洗脸架上的,一小瓶面霜,一小瓶洗发⽔,它们毫不成系列,在剃须刀什么的男 ![]() ![]() ![]() 离了婚的独⾝女人如果在这间卫生间洗手,在半分钟之內就会发现这些女用面霜洗发 ![]() ![]() 从瓶子里逸出的长发和脸庞是女人的⾁的部分,那些摆在茶几上的⼲花,立在书架上的生⽇贺卡也就是女人的灵的部分(姑且这样说),女人的灵与⾁分散在这间房间里,组接的方法有许多种,一个女人的灵与另一个女人的⾁,前者的感情与心和后者的啂房和 ![]() ![]() 分散的、零碎的女 ![]() ![]() 隐秘的女 ![]() 他的文章很平淡。他的题目通常是《环境与建筑》《环境与心情》,內容空泛,大而无当。就像那些建于70年代的千篇一律的火柴盒般的楼房,外观上千篇一律,走进去一律千篇。一样的內部格局,一样的走廊、房间,一样的门口窗户,甚至连室內的家具都基本相同。这样的环境很容易产生喜剧,是巧合法则施展的舞台。这使我想起前苏联的一部轻喜剧电影,说的就是男主人公从莫斯科到外地看望未婚 ![]() ![]() ![]() ![]() 关于许森我有时想,如果一个人的文章比他本人精彩,那不是很煞风景吗?反过来说,一个人本人比他的文章精彩正应该有意外的惊喜。不管怎么说,许森是我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把他作为情人来想象一下的男人,在灰⾊的院子里,在散发着塑料气味的办公室,在垃圾一样堆积的稿件中,我愿意想象一下许森,他的手指停留在我的头发上,有时触碰到我的脸,而他书架上的生⽇贺卡总是神秘而安静,茶几上的⼲花,卫生间里的女用面霜,它们在我的思念和想象中像乌云一样掠过。 80年代的南红喜 ![]() ![]() 但南红自己并不觉得,这我至今仍感到奇怪,她会认为那些莫名其妙的⾐服会加強她的个 ![]() ![]() ![]() ![]() 她那些诞生于80年代的⾐服曾经劈头盖脑地落到过我的⾝上,一开始她把那件为我设计的连⾐裙画在纸上拿给我看,按照她的幻想,她把它画得十分飘逸,看着是不错,但一旦做出来披挂在⾝上却完全不是一回事,首先她选择了一种厚得不能再厚、人家专门用来做窗帘的叫作什么摩力克的面料,剪裁时她又把下摆剪得像旗袍那样紧窄包⾝,跟她画在纸上的大幅下摆完全是天壤之别,但南红对如此明显的区别一无所知,她兴冲冲地拿来给我穿,并大声喝彩,我穿在⾝上照镜子,看哪都不舒服,比例不对,线条凝滞,既古怪又古板,我壮着胆穿了一次上街,回头率甚⾼,但目光中全是同一种困惑,奇怪这人怎么会穿这么一件⾐服上街,好端端的把自己搞得像一个木乃伊。我虽然喜 ![]() 当我把这件硬邦邦⽑刺刺穿着很不舒服看着也很不好看的连⾐裙送给南红的时候她振振有词地说:我画的设计图你不是说很好吗?噎得我说不出话来。我频频回想她的设计图,那上面的V字领是两重下垂的皱褶组成,下摆宽阔,有一种柔软而飘逸的视觉效果,而到了这件摩力克的窗帘布连⾐裙上这一切全都消失不见了,领口硬邦邦地到 ![]() 她用在自己⾝上的幻觉走得更远,一块最廉价的⾐料做成晚礼服的样子,并且在 ![]() 南红喜 ![]() ![]() ![]() ![]() ![]() ![]() ![]() ![]() 接上来的一层还是绿⾊,墨绿的那种,是橘子和广柑。每一只都带着新鲜的叶子,还有连着两只的,它们确实是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南红说这些生菠萝和生橘子都是她在园艺场的朋友下午五点才送到的,上午还在地里(菠萝)和树上(橘子),朋友弄了一台拖拉机运进城里,一直开进大院停在楼下。现在回想这一切,比当时置⾝其中更加感到此事的奇观 ![]() 有谁能为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晚会动用园艺场和拖拉机呢?只有像韦南红这样有能力胡作非为的女孩,在N城,这样的女孩独一无二,在N城,一个时髦的女孩加上一辆中型拖拉机就是时髦的极致,这种时髦无法模仿,于是更加成了极致的极致,是极致中的那一颗红樱桃,是红樱桃顶上的那一层反光,是反光中最亮的那个亮点。这颗红樱桃就在南红借来举办生⽇晚会的那套崭新的从未有人启用过的四房两厅中傲然地闪光,它的底座庞大杂芜,稀奇古怪,和它的娇小 ![]() ![]() 南红穿着她自己设计的古怪⾐服在果坛边来回穿梭, ![]() ![]() ![]() 烛光在各个房间点着,大概有十几支,使那个夜晚从一开始就有了将要被特殊记忆的质地,它的若明若暗,闪烁不定,从一开始就是恍惚和 ![]() ![]() (这一切离虱子是多么遥远,在那个N城的,由大硕的果坛组成的生⽇的夜晚,与南红有关的虱子还未滋生出来,它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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