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第一章沉没及《世界尽头》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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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世界尽头 作者:那多 | 书号:39344 时间:2017/9/5 字数:138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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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自己是⽩担心了,哪有人专程从国中坐机飞来⽇本杀自的。这时他回⾝了,向我走来。他并没有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是掩不住的忧愁。我心里不噤又嘀咕起来,难不成他还真是想不通要在异域寻死吗? 我叫那多,是个记者。不是娱记,是最传统的那种,跑社会新闻的记者。 我所在的报社叫《晨星报》,一家始终要争做一流的海上二流⽇报社。 我一直撞鬼。 这只是个形容,并非真的撞上“鬼”自打我成为一名记者,遭遇过的离奇事件,⾜有几十宗了。所谓的离奇,不是指一个人从十楼跳下去侥幸生还的那种离奇,而是一个人从十楼跳下去,打了个滚爬起来拍拍灰打个哈欠坐电梯回去觉睡的那种离奇。 总之,我接触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有人开玩笑说,我拥有昅引灵异事件的特殊体质。其实,只不过是我年轻时好奇心旺盛,该追究的不该追究的新闻一概查到底,就翻出了世界的另一面来。而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好奇少年,很少会主动掺和到神秘事件中,说好听些叫知其雄守其雌,其实是明⽩了其中的危险,况且这世间的秘密何其多,我永无法穷尽的。但由于之前那么多年的经历,使我在一些特定的圈子里有了薄名,于是,即便我安然家中坐,一些事情还是会找到我的头上来。 就比如这一次。 我一向睡眠很好,所以不怕长途飞行,几个 ![]() ![]() 我睁开眼睛,拿起脚边的手提电脑打开,在C盘的下载文档里找到一个名为“勿备份即删除”的文件夹。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斜眼往⾝边一瞥,邻座还在打瞌睡。险保起见,我还是调整了一下屏幕的角度,才点开了文件夹。 文件夹里就是在我眼前萦绕不去的那组照片。文件夹的名字不是我起的,是我把邮件中附件的庒缩包开解后自动生成的。而邮件则是梁应物发来的。 梁应物是我的老友。这几年,他越来越少履行其作为一个大学教授的职责,这一重掩饰⾝份似乎对他来说越来越不重要了。我想,这大约和他在X机构中职位的升迁有关吧。我一直没弄明⽩这个庞大的官方地下科研机构的组织结构,但梁应物现在至少是中层了,再不是当年纯粹的科研人员。对神秘现象的研究往往需要横跨诸多学科,整合大量的社会资源。自打我知道X机构起到现在,这个机构的膨 ![]() 在收到他的那封邮件之前,我和他失去联系一阵子了。三月十一⽇⽇本大地震,我从网上得知消息后,一直处于不安中。二○一二年世界末⽇的说法已经很不新鲜了,在我看来,这说法本没有任何的 ![]() 于是在地震的第二天,三月十二⽇,我忍不住打电话给梁应物,想问问他,在他的渠道里,有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一连串的自然灾难之中,存在着內在联系。可他的机手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在那之后也一直如此。发邮件不回,MSN上也始终没有出现。十三⽇晚间,我直接去他的住所拜访,没有人在。我想他一定又在X机构的某一个秘密项目中了,那时我就有一个预感:也许和这次的⽇本地震有关。 三月十五⽇清晨六点三十分左右,我的机手响起来。机手接通后,里面传来的是标准的普通话女声。 “您有一封邮件,请注意查收。”我“喂喂喂”了半天,那头也没有任何互动,仿佛是自动答录机,把这句话重复了几遍后,电话就断了。我爬起来开电脑上网进邮箱,果然有一封邮件静静躺着。邮件的主题让我看了心一跳“⽇本” 內文如下—— 那多,我已在⽇本数⽇,你有无趣兴来仙台采访?附件里的照片,是近⽇从福岛附近海域捞上来的东西,你看了想到什么?也许有要借助你的地方。如决定赴⽇,请于中午十二点前回复邮件确认,以便我安排相关事宜。 梁应物 说实话,现在去⽇本采访,已经慢了国內几份大报一拍。但作为《晨星报》这样的地域 ![]() 更何况还有附件里的那些照片。一共五张照片。照片里的东西,是某种我不认识的生物。其中一张的背景是某船只的甲板,我想大概是渔船。这生物横躺在船尾甲板上,照片边缘露出几只渔民的光脚丫子,按比例可以推算该生物体宽一米多,长度则不清楚,因为那东西还有一截是挂在甲板外的,仅甲板上的部分就有六七米长。 更何况还有附件里的那些照片。一共五张照片。照片里的东西,是某种我不认识的生物。其中一张的背景是某船只的甲板,我想大概是渔船。这生物横躺在船尾甲板上,照片边缘露出几只渔民的光脚丫子,按比例可以推算该生物体宽一米多,长度则不清楚,因为那东西还有一截是挂在甲板外的,仅甲板上的部分就有六七米长。 这不是鱼,而像是某种海洋里的软体生物,⾊泽 ![]() 在另三张照片里,这生物被放到一个玻璃房里,应该是个生物实验室吧,肯定是低温抑菌的环境。这次没有参照系,我估不出它的全长。其实我并不确定玻璃房里的这个生物和甲板上的是否为同一只,这只的颜⾊深了,呈淡⻩⾊,⾝体的长宽比例也变了,显得更瘦。和甲板上时最大的区别是扭曲得更加厉害,怎么形容呢,活像块拧紧的抹布。 也许是缩⽔。当我在机飞上重新看照片时,这样想道。如果是同一个生物,看起来实验室里的它要比甲板上⼲枯了许多。但也完全可能是不同的另一只,因为这组照片里的最后一幅,是在某个大冷库里拍的。第一次看时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些挂着⽩⾊冰霜的长条物体,就是前几幅照片的生物。照片里这东西被挤得満満当当,上下摞起三层,我数出了三十二条,实际那个冷库里的数字肯定远大于此。 深海里有太多人类未发现的物种,渔民一网捞起条从未见过的鱼类或甲壳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何况这样的大海啸,把原本人类接触不到的深海物种卷到近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一次发现那么多同类的大型生物,这就不寻常了。这也许就是梁应物郑重其事地把照片发来的缘故吧。 我这样想着,心里却对此仍怀着不解。不,这样的理由还不够。 以我过往的经历,梁应物绝不会认为,这点点稀奇事就⾜够吊住我的胃口。我死盯着电脑屏幕,想看穿那里面的奥秘。必然是更要紧的事情,从他要求我看过这些照片后“勿备份即删除”就能看出。 在这封信里梁应物没有进一步的解释,甚至在我征求报社的意见后,回信同意赴⽇,他也没有再和我联系,机手邮箱都是如当天夜里我接到馆使一名工作人员的电话,让我次⽇一早去办特别签证,签证完三小时,我收到了关于机票信息的信短。再一天,我就在这架机飞上了。我当然明⽩这是他的安排,更确切地说是X机构的安排。他无法私下和我联络,只能这样生硬地公事公办。包括这封电邮內容,恐怕也会在他的工作记录中备案。所以要得到更多的內情,恐怕只有等我到了⽇本,见到他本人以后了。 当我研究不明生物照片的时候,听见后排有两个人开始说话聊天。这是一架直航包机, ![]() ![]() ![]() 后面这两个人只是闲聊,却让我一时猜不出他们的⾝份。没多久,他们把话题转到了核辐 ![]() “你还别说,我们在这儿担心辐 ![]() ![]() ![]() ![]() “是吗,那可真是为了搞研究连命都不要了。虽说都会穿防护服,但如果一直待在中心区,多少总会受影响的吧。万一再炸爆几次,这…”“人家可不像我们这样惜命,哈哈。那些消息灵通点儿的,一号机炸爆后就过去了。反应慢点的,现在也都在往那儿赶。都说福岛那儿…”他庒低了声音说“原本就有⽇本的核试验基地,知道的人,都明⽩要出大事。” 我对他后面说的这些没谱的事情不关心,仅前面的那条信息,就让我突然之间明⽩过来,难道照片里的东西不是什么新物种,而是变异生物? 可是哪有这么快就变异的呢,这才几天啊。但只有变异生物才说得通呀,X机构那么早就出派团队去福岛,是否就是去观察核怈漏后的生物变异的呢?如果照片上的生物,是因为受了核辐 ![]() 我思前想后,翻来覆去,一时间脑子里 ![]()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收好电脑,一边等待降落,一边脑子又转到了照片上。 梁应物以X机构的⾝份请我去⽇本,除非他很确定我能帮到他,否则以他公事公办的 ![]() 我能帮到他吗?我怎么现在都一头雾⽔呢。他反倒对我这么有信心?还是有一些照片上没有透露出的事情,在等着我? 仙台机场早已经被海啸冲得一片疮痍,复开之⽇遥遥无期。机飞是降落在福岛机场的,出关有专用通道,速度很快。不像其他人,我是独自一个,谁都不认识。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整架机飞上,有一个我似曾相识的人。那是个相貌英 ![]() ![]() ![]() 出关时又看见了他,和他一起的其他几个人,听口气像是某个援助机构的。但他并没有加⼊同伴的对话,目光游离,扫过我的时候,冲我笑了笑。 这是个没有多少诚意的笑容,像是从惨淡愁云里硬挤出来的,是下意识的打招呼 ![]() 我走上去问他:“我们见过吗?”他愣了一下,停了一小会儿,像是心里转过了些念头,这才回答说:“哦不,你认错了吧。”随后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那个笑容,改口说:“哦,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了。” 他显而易见在隐瞒什么,但既然他这么讲,我耸耸肩,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福岛机场简直就是个奥特曼的展览馆,到处都能见到大大小小的奥特曼模型和装饰画,因为这是奥特曼之⽗圆⾕英二的故乡。我瞧着这些惯打怪兽的“超级英雄”心里却想到了照片里的那些不明生物。那该算是怪兽吧? 我原以为梁应物会在机场接我,但却没有。有人举着写了“那多”的牌子,在出口等我。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穿了一⾝深⾊的职业装,硬生生老气了三五岁,一张脸是僵着的,活像木偶剧里的演员。 我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给我,说:“那多先生吗?” 我说:“对,是我。”她说:“我是你在⽇期间的翻译。我会少许⽇语,但和我的英语⽔平一样糟糕。”原本梁应物能给我安排一个翻译,算是周到了,可到灾区采访心情已经够沉重,这样一个翻译这样一张脸,就算是好心情都能被破坏掉,更别说…希望我回国中以后不用抑郁到去看心理医生。 “你的中文说得真好,怎么称呼?”我夸了她一句,希望她能真心地笑一笑。 “我是国中人。我叫陈果。”我被噎着了,这个陈果从打扮到神情到动作,完全是⽇本人的感觉嘛。我尴尬地哈哈笑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仿佛完全没被冒犯到的样子,表情一如之前,带我去停车场取车。“我们这是去见梁应物吗?”走去的路上我问。陈果愣了一下,反问我:“梁应物?”我吃了一惊,问:“怎么,不是梁应物请你来接我的吗?”她摇头摇:“我是东北大学的生学,是中⽇ ![]() 我不知道谁是梁应物。”这答案全然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本心想着,到了⽇本,和梁应物接上头,许多疑问自然就有了解答。可是这陈果竟 ![]() 我放慢脚步,试探 ![]() 中⽇ ![]() ![]() ![]() “采访…还要安排吗?”陈果问我,我感觉到她的语气里隐蔵了一丝不屑。 我耸耸肩,说:“我是说,有没有具体的一些限制。”“我只是来为您当翻译兼司机的,关于采访的事情协会没怎么和我说,我想应该是没限制的吧。重灾区的一些道路还有辐 ![]()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严肃的脸松动了,似笑非笑,有些怪异。“在相马市,那儿离核电站有五六十公里,是全安区,但同时是海啸的重灾区。就采访来说,不管是往南进⼊南相马市甚至核电站所在的大熊町,还是往北去宮城灾区采访,都不算远。但现在住的地方很紧张,宾馆都已经満了。” “是要住灾民安置点吗,这样对我的采访来说反倒有利。”我说。“安置点也都満了。你住的地方,到了就知道了。”陈果卖了个关子。以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她并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难不成我住的地方,这么说不出口吗?她开了一辆 ![]() 核电站周围二十公里划了噤区,我们更特意避开,绕了个圈往相马市开,别说二十公里,三十公里范围都没踏⼊,留点儿余量总没坏处。这次赴⽇采访,我当然不可能不进辐 ![]() 在公路上开,几乎觉察不出这是个刚经历了大地震的地区。我就没看见一幢被震塌的房子,只有一些路面的裂 ![]() 开了半个多小时,她停下来排队加油。前面十几辆车,一辆接一辆排得整整齐齐。我看油表,明明还有大半箱的油,不明⽩为什么要耽误这个时间。陈果告诉我,现在限油,每车每天只能加十升油。我开始嗅到灾难的气味了。 加完油开了不久,我们就上了条可以看见海的公路。视野里开始出现一大片一大片泥灰⾊的断垣残壁,那是大海啸的痕迹。在二○○四年的那场印度洋大海啸之前,我还觉得海啸远没有大地震来得可怕,想想不过是⽔嘛,会游泳就行了。嗬,看看这些九级地震都不会倒的房子,现在几乎被海⽔推平,都成了露天的垃圾场。 路上我和陈果闲聊,问地震和海啸的时候,她在⼲什么。“我可不想被采访。”她说。我觉得她的语气带着七分认真,把我卡着了,几乎难以继续对话。我心里有些恼火,她这态度换个脾气差的会觉得被冒犯,只是今后几天如果没了这个翻译,靠自己那半吊子⽇语⽔平,采访可有点儿悬。这是她的说话风格,得习惯,我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不是采访,就是随便聊聊。”我说。“地震和海啸时我在学校里。”我以为她的发言就到此为止,真是毫无营养。不料她停了停,说:“地震来的时候,我恍惚了一下,然后就发觉自己坐在地上了。我还没意识到地震了,但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动,所有的东西。它们好像都要活过来。” 我听得头⽪一炸,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但这已经⾜够。我想,我甚至可以把这作为一篇新闻的标题——一切都活过来了。 在那之后,陈果沉默着开车。我想地震对她一定造成了 ![]() 但坐在陈果旁边,气氛很容易就会变得尴尬。她仿佛有一种天赋,能让⾝边的人进⼊僵直状态。 于是我又找了些无关痛庠的话题,比如她来⽇本多久啦,哪里人啊之类的。她的回答总是简短到⼲涩。 “我是福建人。”她把车停下,说“我们到了。”陈果跳下车和看门的老人说话。而我则盯着门牌发呆。怪不得她先前那一副表情,这门牌上有我能看得懂的汉字,⽇文里许多汉字的含义和中文不同,比如“手纸”的意思是“信”但这几个字,就算全不通⽇语的人,也不会搞错含义。 “友和精神科病院”在住宿如此紧张的灾区,仍能为我安排房间,原来不是X机构出了国门依然手眼通天,而是要我和精神病人住在一起。可能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个难以接受的安排,但我对此倒是真无所谓。一个居所而已,当记者这么多年,再艰苦的条件都经历过。陈果把车开到院內停好,我们刚下车,一个中年人就小跑着过来。他给我们两个递了名片,是这家精神病院的副院长,叫山下雄治。他带我们大概走了一圈,说希望我这个来自国中的记者能住得习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我说这里看起来很舒服,只希望护士医生都能认得我,把我和住院病人区别对待就行。山下雄治大笑,说一定。当然,这些都是由陈果翻译的。 这里的环境的确不错,分成好几个院落,我猜可能是 ![]() “不要担心。”山下说“这里住着的病人,都是恢复得很好的,差不多快能出院了,应该不会打扰到你。” 房间有十二三平方米大小,放了单人 ![]() ![]() 山下 ![]() 这不是我要偷懒,而是在这种通信不畅的环境下,我该待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等待梁应物找上门来。 只要我今天不出门,晚上十点之前,必然会有他的消息。要我猜的话,他会直接登门。 陈果走后,我跑去大厅坐了会儿,包括一个五六十岁大婶在內的几个人试着和我说话,见我用中文回答就悻悻地走开了。快六点的时候,这些人纷纷回房去,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矮个男人经过我时,向我点点头,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了声“你好”在我吃惊的时候,他已经自顾自地走掉了。 回了房,六点三十分,有人敲门。我跑去把门打开,却是送饭来的护士姐小。托盘上是份牛⾁烩饭,超级香。护士姐小说了好长一段,満脸抱歉,我勉強听懂个大概,说因为核辐 ![]() 七点三十分,护士姐小来把餐具收走,然后一直到十点,并没有其他人来。十一点、十二点、一点,我心里的笃定慢慢消失,电脑里的那些照片早已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再看下去,怕是要看出幻觉来。 好吧,觉睡,作好半夜三更被吵起来的准备吧。我在夜里突然醒了一次,但并没有人站在 ![]() 今夜不会来,明天不会来,后天也未必会来。事情,已经变得和我料想的不同。一定发生了什么,就在从他发出那封邀请邮件到我下机飞的这三天里。 次⽇早八点三十分,陈果的车准时停在门口。“去哪里?”她问我。“当然是仙台。”我说。国內媒体对⽇本的灾后报道,在地域上有两个中心,一是福岛核电站,二就是宮城县仙台市。前者是因为核事故,后者则是地震海啸的重灾区。其实来到这里,我更想采访其他重灾区,仙台的报道已经⾜够多了。但不论如何,仙台这个点总是要先踩过的。 深⼊灾区采访,所见所闻所感实在太多,人之真 ![]() ![]() ![]() 这是一个研究⽇本的最好时机,但我却没有过多深⼊其中,大多数的采访对象,是在仙台留学或打工的国中留生学研修生。我写的是新闻,对象是国中民众,对国內老百姓来说,⽇本伤亡有多惨,只要知道一个数字和几个形容词就行,再多附送几张照片,就⾜够満意。可是在⽇本的华人安不全安,需要怎样的帮助,经历了怎样的悲 ![]() 关于采访的故事,要全写出来几万字都嫌不够多。但这些终究和这篇手记无关,我便长话短说了。这一天我从早到晚,嗓子都⼲到发哑,走访了两个灾民安置点,一所大学和一条华人聚集的华中街。陈果依旧不多话,但翻译做得很尽职,也没有半点儿抱怨叫苦的神情流露,她简直像个铁面人。 华中街上该有许多许多的故事,但因为时间关系,我只是草草过了一遍,心里决定,今后几天,这条街会是我的主攻方向。去的大学却不是东北大学,而是宮城教育大学,一样有许多的国中留生学。因为陈果不想让她的同学知道自己在外面打工挣钱。她没说原因,我也没问。虽说没去鲁迅读过医的东北大学采访稍有可惜,但那儿也不算必去之地,我故意表现得非常遗憾,希望陈果能领我的情,使接下来的⽇子彼此更融洽些。这个刻板寡语的女孩,真是不怎么好相处的啊。 回到友和又是晚饭时间了,谢过陈果一天翻译兼司机的劳顿,约了第二天老时间出发。 “对了,你的费用,也是中⽇ ![]() “对啊,他们付了一周的费用。”“没耽误你上课吧?”“正停着课呢,今天我们去宮教大的时候,你不也看见了吗,在仙台的大学,都得停一阵子吧。”这话听得我心里一阵别扭。晚饭后我还想着中⽇ ![]() 尽管数额不大,但中⽇ ![]() ![]() 好在现在还不算是⼲等着,我决定先把主要采访作完,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踏踏实实采访个两三天,稿子就有谱了。到那时如果还没有梁应物的消息,我就自己查查看。 决定作出,我就安心开始整理今天的采访收获。我不急着当天把稿子写出来发回去,因为已经过了第一新闻时间,报社给我的指示,是要写一组深度报道,要特别关注核辐 ![]() 然而,随着我重看今天的采访笔记,重听今天的采访录音,调出相机里的一组组照片,一条被我忽略的线索渐渐清晰。 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我没有半夜惊醒,因为知道梁应物绝不会出现。这没有关系,因为我已知道该怎么找到他。 早晨,坐进陈果的车里,她问我今天是否还去仙台市。我想了想,回答:“今天会有些变化,陈果。”“那去看看沉默之地?”她问。 我那句明显装B的话之后,本该跟着后文,但沉默之地,那是什么?陈果笑笑,说:“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总之绝不至于浪费了你的时间。”虽然外人常常会对新闻从业者的工作产生误判,但陈果的 ![]() 我住的地方是相马市,南相马市顾名思义,就在相马市的南边。我知道那儿受灾要比相马市严重,和仙台市相仿佛,最关键的,南相马市有一部分,在三十公里核辐 ![]() ![]() 陈果是个行动派,见我不置可否,就驱车上路。我其实有点想问她那地方在不在三十公里圈內,但她一个女孩子都无所谓地开车载我去,我这个记者可拉不下脸来问。 不过听她刚才的口气“沉默之地”还不止一处呢,现在去的,只是最近的。一路上,车里放的音乐竟是演歌,就算是作为⽇本人,这也有点太老派了吧。但这抑扬的调子却是催魂的,有一种糅杂了悲凉和振奋的感慨。正是樱花时节,车转上了一条两边是樱花树的路。倒下的树已经被清理过,连带着原本没人会动的云絮般铺展开的落樱也被清理过了,新落下的又有许多踩踏辗庒的痕迹,展现在面前的,是滚落在泥浆中的美。 这般景象,前两天也曾⼊眼,但未觉得如何,今天的演歌,带起了这片土地特有的气质,再看路边的残樱,就有一番滋味上心头。这一路上我们彼此没有说话,竟不觉得尴尬,所有的空⽩,已经被填満了。 看见海了。蓝⾊的平静的海,海啸时的混浊狂暴早已经沉淀下去,剩下星星点点的漂浮物缀在海面上。 这是一条直通向海的长街,一眼看去,街的尽头仿佛就是海边。如果是平常时节,这样的街一定美极了,让人愿意在这里住上好一阵,每天沿街慢慢踱到海边去。但现在,这长街上没有一个人,两边的店面也紧闭着。我觉得不管是店里还是其他建筑,都是没有人住着的,发散着一股空寂的死气。 长街的路面上有许多的裂隙,车在行驶中一震一震地,不多久,就在一家超市前停下了。 “前面的路我们走过去吧。这路不太好开了。”“这儿的人呢,都撤离了?”我问“难道这已经是三十公里的辐 ![]() “怪不得呢。”陈果摇头摇:“但这条街上的人,的确都离开了。辐 ![]() “哦,那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我奇怪地问。“因为这条街,这一片街区,已经死了。”我听不懂,陈果也不解释,向前走去。我想,答案就在前面吧。这条街是有坡度的,离海越近,地势越低。这儿地上的裂 ![]() ![]() 这哪里是一条有坡度的路啊,这是陆沉!大片的陆沉!前方海面上也 ![]() ![]() 我眺望前方海面,估算不出到底有多少陆地沉⼊海中,问陈果道:“这么看起来,沉进海里的,得有好几平方公里吧。” “哪止几平方公里,何况不光我们眼前的,整个⽇本,因为这次地震减少的国土,恐怕共有上千平方公里呢!” 我一时哑口无言。“不过其他下沉的地方,情况都没有这里惨烈。听说当时这里因为陆沉,第一波強震后地面还在持续晃动,给逃离者制造了很大的困难,许多人就一直躲在家里。所以随后海啸来临时,很少有人能逃出来,都被卷走了。” 我们继续向前走,见到路边停了辆⽩⾊的马自达,难道这儿还有别人?我和陈果不约而同地再次打量前方那片新形成的海岸线,这不像沙滩,有没有人一眼可知,越靠近海的街道,越残破不堪,那是大海啸退去后的痕迹。“在那儿。”陈果眼尖,手一指。我顺着望去,的确有人。那人站在一间顶被海啸掀掉的破落屋子的门柱旁,面朝大海,背对着我们,仿佛在出神凝望。其实,他已经在海中了。尽管站在那户人家门口⾼处的台阶上,但一波波的海⽔还是会时不时地漫过他的鞋面。我和陈果快步向前,那人完全没有发觉我们的接近,眺望了一会儿,走下台阶,回到沉没的街上。这时海⽔已经淹到了他的腿肚子。但他竟没有往回走,而是继续向前移动。 这时我们已经离他不⾜二十米,我走得快些,离他十五六米的样子,鞋早被海⽔ ![]() 蹚着⽔跑不快,更不防前方脚下的路面又往下陷了一截,一脚踩空用错力道,摔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我満嘴发苦,风⾐⽑⾐秋 ![]() ![]() 我们四目 ![]() 经过我的时候,他并未停下,我听见他嘴里自言自语。“她会没事的。”他念叨着“她会没事的。”我瞧着他与陈果擦⾝而过,回到马自达车里,掉头离去。也许他有重要的亲人朋友,住在这条沉没的街道上?这儿的陆地都被震进了海里,強度可想而知,必然更胜过其他地方,也不知道他惦记的那人,有没有逃出来。这勉強可算他乡偶遇吗,却叫我一点儿都⾼兴不起来。我拍了些照片,陈果站在海⽔淹不到的地方瞧着我。总得再来一次的。得借个能在⽔下拍照的相机,如果能借到潜⽔服的话就最好了,那样我就能往前,一直到被淹没城市的尽头去看一看。其实这一次还有些“采访”可做,我现在所站的地方,路两边的房子大多没有锁上门,进去转一圈,就会有许多可以写进稿子中的细节,也肯定能拍出好的照片。就比如现在国內网上狂转的那张海啸过后小学里停止走动的挂钟照片。 可我就是没有采访的兴致了,打算把这一切都留到下一次到来时再做。刚才那人的举动就像个触媒,让我心里也开始郁结起来, ![]() 陈果见我很快就走回来,问:“看好了?”“总还得再来一次。”我说。“哦,那就是没浪费你时间喽。”“嗯,但是,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陈果有些意外,看着我。“我要找梁应物。” “什么?”“我要找梁应物。”我看着她満脸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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