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女人》B我是踮脚儿不是瘸子及《环形女人》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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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环形女人 作者:宁肯 | 书号:39600 时间:2017/9/6 字数:485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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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左脚比右脚稍稍短一点儿,称不上残疾,但与常人稍稍不同。一般称我踮脚儿是可以的,但更多人叫我瘸子或苏瘸子。我不瘸,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踮。就差那么一点点,连两厘米都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习惯把腿脚儿稍有⽑病的人一概称为瘸子,我认为这是极不负责任的。严格地说,腿有⽑病的人才称瘸子,仅仅脚有点儿异样或者可以称为跛子,而我连跛子也谈不上。当然,不管怎么说,我走路不太稳,这是事实。我的每一步在别人看来都像是对自己轻轻地否定,甚至如果你认为我是在自嘲也无不可。 一 我的左脚比右脚稍稍短一点儿,称不上残疾,但与常人稍稍不同。一般称我踮脚儿是可以的,但更多人叫我瘸子或苏瘸子。我不瘸,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踮。就差那么一点点,连两厘米都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习惯把腿脚儿稍有⽑病的人一概称为瘸子,我认为这是极不负责任的。严格地说,腿有⽑病的人才称瘸子,仅仅脚有点儿异样或者可以称为跛子,而我连跛子也谈不上。当然,不管怎么说,我走路不太稳,这是事实。我的每一步在别人看来都像是对自己轻轻地否定,甚至如果你认为我是在自嘲也无不可。 踮脚儿,一点儿也没妨碍以至我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事实上在某些方面,比如运动场上,我表现还相当不错。我喜 ![]() ![]() ![]() ![]() 我被认为是某类人的楷模。学校让我做报告、巡回讲演,我为了证明与常人无异,四处赶场,结果声名远播,成为一个著名的瘸子。我差之毫厘,并没失之千里,但事实上好像是如此。由于运动和刻苦练习,我⾝上没一点儿脂肪,除了青筋就是像筋一样的肌⾁,或者简直称不上肌⾁,差不多就是一把瘦骨头。如果我想隐匿自己,比如做隐⾝人,几乎不是一件难办的事儿。是的,我后来就是这么做的。我又瘦又小,总是穿黑⾐服,在人群中几乎就是一个黑影子。我退出了运动场,我认为只要把全部精力用在安静的学习上,就会不显山不露⽔,不引人注目,然而即便如此,我仍没办法不使自己脫颖而出。比如最经常的各种试考,会做的题我总不能装作不会做吧?结果试考总是名列前茅,不拿第一对我并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我数学最好,物理次之,化学一般。尽管化学一般(完全是有意的)后来还是成了化学课代表。我不想成为任何学科的代表,数学也好,物理也好,这两科我都具备无可争议的条件,两位老师也都动员过我,但最终还是让化学老师得了逞。我的化学老师是个中年瞎眼儿,当然是一只眼瞎,两只眼瞎他就歇菜了,如同我不能两只脚都踮——那样可能倒好了,我可能会成为芭蕾演员。化学老师的瞎眼装的是什么眼睛始终是个谜,有人说是狗眼,有人说是牛眼,还有人说是猫眼,但不管怎么眼睛都一动不动,看上去像个闪光的黑洞。我相信化学老师照相不能打闪光灯,否则就会有一只眼因为反光变得贼亮。我 ![]() ![]() 我从未答应做化学课代表,但事实上已成为他的课代表。自从我被他的假眼盯上之后,课前他总是把我叫到备课室,让我帮他抱着实验用具,托盘、酒精灯或大摞化学作业,我们一同步⼊教室。如果是化学实验课,我还会被留在讲台上协助各种事务,做这做那,不太稳地走来走去。此前的化学课特别是实验课从来都 ![]() 二 我成为化学老师最得意的生学,但是那年⾼考我坚决地选择了数学系而没选择化学系。我希望以此结束我与化学老师无可言状的关系。那时化学老师只是笑笑,并不在乎我选择什么。化学老师说我 ![]() ![]() ![]() 大学4年,我沉溺在遥远的数学王国,差不多忘记了这是一所盛产为人师表的学院。我已走得很远,远到阿基米德、欧几里德、祖冲之和张衡。我虽然误⼊歧途,但也可以说独辟蹊径,这在科学上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许多人沿着某条蹊径或歧途走下去而成为伟大的数学家,我相信我也会如此。但是4年后我发现等待我的仍是中学的教书先生,并且他没有选择地被分回了⺟校。我能读师范除了残联的⼲预,同⺟校签的协议也是决定 ![]() ![]() 我依然穿黑⾐服。不同的是,作为数学教师,我的黑⾐比生学时代的黑更为考究,⾐服不是简单的黑就完了,而是要体现出教师的庄严肃穆。此外,多年前我做生学时就梦想一柄手杖,现在我可以拥有了。我还留了 ![]() ![]() ![]() ![]() 没人再说我像⽇本人,却仍叫我瘸子或苏瘸子。我不能噤止别人这样叫,包括生学们叫。尽管我是从⺟校出来的,无论校长、同事(当然不包括化学老师),还是生学,都不接受我复古的孔乙己的形象,但是说到底这是我个人的权利。现在许多方面的确好像是自由多了,至少没人再规定你能穿什么或不能穿什么。是的,从一开始生学就总是哄堂大笑,我是“⽇本人”时生学不仅笑我走路,还笑我的手杖和 ![]() 我教⾼一数学,教⾼二时丢掉了教科书,每次上课什么也不带,只一柄手杖,一 ![]() ![]() ![]() ![]() ![]() ![]() ![]() ![]() 我在中学待了5年,最后两年我的生学连续两届成为全市⾼考数学状元(当然,毫无疑问,两位状元都对我毫无感 ![]() 三 我在家闲置,玩俄罗斯方块,用勾直在大鱼缸里钓小金鱼儿,做化学试验,烧制各种颜⾊的⽔,研究⾼斯和阿基米德、弯曲空间和圆的度量、托勒密的公设与循环理论误区、祖率、肯特以及欧几里德和帕提米亚;谢绝一切学校或家长邀请。外出旅行,乘火车、机飞、轮船、长途大巴,进⼊人山人海或人迹罕至的旅游点。骑马、骑驴、骑骆驼、骑骡子,买各种纪念品和小玩艺儿,吃棉花糖。还打电子靶,很快掌握了要领,回回都是靶心,无论走到哪儿都是靶心。做了手脚的电子 ![]() ![]() ![]() 那支野考队是一支胜利之师。因为首次抓获了野人,特别申请了森林警车开道,顺便也将我从小贩的围堵中拯救出来。队员中有我过去的一名女生学,我已不认识她,她说她也姓苏,叫苏未未,我几乎记不起来她,但一旦想起来,过去的印象还是十分深刻。在小贩们联合起来的推推搡搡中,我的女生学发现了她当年的苏明老师。察警驱散了小贩,我认为应把他们抓起来,但我的女生学说这次考察收获重大,野人在押,叫我不要多生枝节,以免发生不测。我的女生学在考察队中似乎颇有地位,是考察队长的怀中人,这一点我一上车就发现了。考察队已发了外电,尚未对国內媒体公布消息,怕沿途引起难以预料的 ![]() ![]() ![]() ![]() 我没有机会一睹野人的芳容,一进县城就得滚蛋。我的女生学说卡车里的野人十分暴躁,幸亏事先预备了铁笼子,不然就得5个人按着野人,一刻也不能松懈。铁笼子早在60年代野考队成立之初就已铸好,无数次的考察,一代一代人的考察,里面装过⽩熊、⽩麂、⽩苏门羚、⽩猴,还从来没装过野人。会不会是狒狒呢?有的狒狒很像人的。不可能,我的女生学苏未未大声说,以前他们抓到过狒狒,这次是直立行走的,绝对是野人!看来直立行走是他们这次收获的主要标志,是的,这是个很重要的指标,但我仍心存疑惑。我对野人完全不了解,不是我不相信有野人,我担心不是。我完全是好意,结果惹得野考队队长十分不悦,我的娇小的女生学也因此表露出嫌恶我的样子,再也不正眼看我。 两个小时后,车队快要抵达房县,严格地说还没到县城,只是公路上出现了房县的 ![]() 考察队早已启程,我不可能找到他们,也不可能一睹野人的真容。我在行银取了钱,掉头又上了一辆长途车,重返神农架。这次我既不打 ![]() ![]() ![]() 四 我厌倦了旅行,继续在家钓鱼,玩俄罗斯方块,忙生病的体下,关注野人的消息,继续研究数论、函数、弯曲空间和抛物线,不停地买影碟、看影碟。我收集某一类碟,如恐怖、悬疑、凶杀,像《去年在马伦巴》、《小旅馆》、《后窗》、《西北偏北》、《爱德华大夫》、《夜午凶铃》、《三十九级台阶》,这都是我喜爱的。我不喜 ![]() ![]() 我不是说我在卓别林⾝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没那么严重,我是觉得卓氏太小资了,比起希区柯克,卓氏差不多就是一个小丑。恐怖与理 ![]() 我决定开设私塾,招收几个生学,但是绝不再教女生学。什么时候想起那个野考队队长和娇小的女生学,我就不太平静。那次神农架之旅让我似乎懂得了什么是爱情,我破天荒在宾馆开始胡 ![]() ![]() 正当我准备给两个许以重金的家长打电话时,一个偶然机会使我找到了一种我从未想过的生活,简单地说,给一家调查公司充当了一次“线人”那家调查公司对我事先进行了调查,在我的公告栏上留了言。 我看到这条信息立刻联系了他们。事情很简单,一位有妇之夫在我们楼顶层养了一个二 ![]() ![]() ![]() 调查公司开出的条件是每小时10元钱,晚上8点到早晨6点正好是10个小时100元钱,期限为一个星期,按小时计酬。如果正好是一个星期我就能得到700元钱;如一个星期仍未发现计酬减半。我当然希望正好一个星期发现,那样我就可以挣700元钱,但是如果正好第一个晚上灯就亮了,我就只能挣100元;以此类推还有可能是50元、40元,甚至于10块钱,因为这是一个变量关系。也许我蹲守的第一个小时就发现了目标,那样我就只能挣10块钱,这在理论上是存在的。但是发现目标是一回事,报告发现目标是另一回事,就算我在第三个或第四个晚上发现目标,我为什么不等到第七天报告呢?对我来说结果不在于是否发现目标,而在于是否能拿到700元钱。我的数学头脑算这种小账真是小菜一碟。 我向调查公司指出了漏洞,委托人当时请示了一下,答应就算第一个晚上亮了灯也要付我7天的一半酬金。我当即指出这仍然有漏洞,我仍然可能等到第七天再报告。我不一定那么做。对调查公司而言,这里绝对有漏洞,你自⾝都有漏洞如何侦窥别人?可见当时的探侦业是多么的不规范,多么需要⾼素质的人才。我的数学头脑给调查公司留下深刻印象,公司最后答应无论哪天发现亮灯都付我整整700元。我又对公司说,你们其实不妨这样,这活儿未完成的底价是350元,期限为7天,就是说如果7天都不亮灯是350元,之前无论哪天亮了灯都是700元。这样既堵塞了漏洞,又鼓励完成任务,提⾼了责任心,不是更好? 我不是在乎钱挣多少,而是有计算的⽑病,而且逻辑上的漏洞的确是明摆着的。老板再次听从了我的建议。我发现调查公司在其他方面同样存在着诸多漏洞,尽管公司效益仍然相当不错。这件事完成之后,没用我说老板就要求我加盟调查公司,许以优酬。 五 可以买一座荒山吗?可以拥有一条人私山⾕吗?拥有别墅的女人不算什么,拥有山⾕的女人才是时代女 ![]() ![]() ![]() ![]() 记者:上山前您是否就有了一个美好的蓝图? 简:哪有什么美好蓝图,开始就是喜 ![]() ![]() 记者:就是说最初的想法和现在的情况并不一样? 简:上山五六年,心情是在不断变化的。开始只想用荒山満⾜內心的荒凉,后来发现荒山也有生命,它们袒露着被砍光掏净的⾝躯,就像我们女人被男人使用过的⾝躯,被丢弃了。女人不能使自己恢复青舂,但使荒山焕发青舂却是可能的。上山第二年,我看到自己亲手种的树苗成活、生长、吐绿,我觉得自己也在慢慢回到少女时代。其实贫瘠的土地,包括贫瘠的我们,不是供人伤怀落泪的;我们既然不可能在男人那里复生,就只能自己再生。我的第一个阶段満⾜了我对荒山的需要、创造的需要、心情的需要。这和别人建好别墅花园送我或我买下来不一样,它是我亲手在一无所有的荒山上创造出来的,它含有我的生命,这不一样。 记者:当然不一样!您创造了荒山,也创造自己。 简:我们女人都有孕育的冲动,当房子盖好、⽔源出现、山上有了绿,当那两棵百年前幸存下来的银杏拴上秋千,当你在上面注视荷塘月⾊(看来简女士读过朱自清的美文),当猫和狗对你依赖不舍、随你蹦跳,你觉得自己真的好像生出了一个“家”一个永恒的“家”(这里显然有记者编造,简女士不会说出这种煽情话。) 记者:呵呵,生出一个“家”你说得太好了。 简:常常你空⾕⾜音,仰望山顶,猫狗随后,你觉得如此全安,再没人能伤害你,你再不需要别人,这就是你的家——永远的家。想想这里100年前的事,想想40年前的事,这里草木不生,泉⽔⼲涸,但是我复活了它们,它们睁开眼,朝我微笑,用有植物气味的风摸抚我,那种喜悦就像我们少年时代的恋人,让你觉得有无限的余生。(真是简女士说的?不过如果不是简女士说的,谁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六 作为一个踮脚儿或瘸子,如果我对生活仍有趣兴,那就没比侦窥职业更适合我的了。以前我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我辞职就是想过一种人群背后的生活,而私塾这种闭门不出的工作显然是消极的;侦窥刚好在两个方面都満⾜了我。我既养活了自己又在人群之中,但是没人知道我。我很快进⼊角⾊,同时自修了许多探侦教材,包括间谍教材。我对自己的训练相当严格,主要我也饶有趣兴。训练从观察人群开始。我到火车站、机场、广场、大型商场等各⾊人出没较多的场所,悉心观察人的⾝⾼、面相、发型、体态、习惯动作、服饰等等,然后分类观察分析。每次按工人、农民、军人、公务员、商人、摊贩、记者、文秘、教师、演职员、员官分类,方法是每组选取10人做“模特”将其⾝⾼、面相、发型、体态、⾐着、与人讲话时的神态、习惯 ![]() ![]() ![]() 我按照近20组类别,把各类人在与人 ![]() ![]() 《福尔摩斯探案集》“⻩面人”一案中,福氏通过对一位他不在家时来访客人遗忘在桌上的烟斗的鉴定,推断出该人的种种特点、嗜好和其他情况,过后经验证竟然惊人地准确。他鉴定后对华生说:除了表和鞋以外,没有什么东西比烟斗更能表示一个人的个 ![]() ![]() ![]() ![]() 我供职的调查公司虽然并不认同我如此专业的训练(他们认为 ![]() ![]() ![]() ![]() ![]() 我的生意如火如荼,⽇程排得満満的。我的专业素质真是响当当,提供的 ![]() ![]() ![]() 1998年,我应邀参加了在山城重庆召开的“首届人私 探侦峰会”二十几个墨镜在一家神秘店酒汇聚一堂。我们被媒体大事炒作,媒体称我们“生活在别人⾝后的人”、“共和国婚姻卫士”、“二 ![]() ![]() 七 罗一戴着黑礼帽和大墨镜走进我的事务所是一个秋天的早晨,外面下着小雨。我刚刚起 ![]() “佐罗先生,早晨好。”我见了太多类似的神秘应聘者,我通常喜 ![]() ![]() ![]() 那时我刚刚重新装修了事务所,生意蒸蒸⽇上。换了低调考究的小铜牌,属于英派事务所风格。我添置了不少新设备,有些设备是当时最先进的,如⾼倍镜头、孔针 像摄、暗拍探头、型微 听窃器。这些设备通过各种不合法的渠道都可以弄到。一切重新启动,我需要一名助手。我见过了很多人,都不満意。许多人打扮得怪模怪样,就像罗一那样。他们 ![]() ![]() ![]() 应聘的人有一些是役退特种兵、民警、社区保安、体育健将、体工大队或武术学校的学员,我确实考虑过这些人,特别是役退 察警或打算下海的察警,但最终放弃了。我不想与有任何官方背景的人发生关系,这当然使我的业务面很窄,而且缺少保护,但我坚持个人风格。我的工作不仅要钱赚,更主要的是还要安静,既介⼊又疏离。 “我做过探侦,抓获过我的丈夫。” 她居然有丈夫!她要真长得像佐罗也罢了,事实上她长得像⾼仓健——简直就是一个女⾼仓健。她的脸不平整,长,宽,并且有点绿(也有 ![]() 她说她过去曾是链球运动健将,现在役退在体育总局工作,半年前辞去了工作。她一直暗中对付狡猾的丈夫,使用过各种手段,完全 ![]() “就为抓你丈夫辞了职?” “他很狡猾,我不能不辞职。” “抓到什么了?” “我丈夫,还有那个烂货。我一直跟踪他们,有半年时间,最后从 ![]() ![]() “没反抗?那时人是很急的。”我调侃道。 “没有, ![]() ![]() ![]() “死了?!”我认真地问。 “跟死了差不多!” “你丈夫做什么的?” “健⾝俱乐部。” “老板?” “没我他狗庇都不是!” “现在他踏实了?” “不踏实也得行啊,我最痛恨狼心狗肺的男人。” “据我所知人大体都这样,很少不心花的。” “女人就不是,都是你们男人。” “我说的就是男人。” 罗一看了一下我的脚:“我相信您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个瘸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做我的助手?” “是的。” 八 罗一辞职前就已开了3处健⾝房,是个连锁店,当然都是以她丈夫名义开的。我知道那个叫“长⽩丽人”的健⾝场所,在那儿蹲过目标。罗一不是京北人,成为运动员后才到了京北,参加过亚特兰大和悉尼奥运会,役退后留在了体育局。罗一是东北人,⽩城那一带的。她的丈夫也不是京北人,是个南方的小个子,嘲州人,其貌不扬,脸总是洗不⼲净,用罗一的东北话说 ![]() ![]() “你那儿是声⾊场所,也难怪他不老实。”我说。 “是健⾝场所!”罗一大声纠正我。 “对,健⾝,可你那儿美女如云,也不能让他一点儿都不沾呀?” “净是二 ![]() “你这不是让他着急吗?” “我就是要考验他!” “结果呢?” “他再也不敢了。” “你这么自信?” “我雇了人,全天看着他,他知道我的厉害。” “你可以自己开事务所,我看你可以。” “我是打算开来着,可是我想到您这儿来,您是这行的专家。我不图挣钱,就是要抓尽天下负义的男人。” “我这儿并不抓人。” “我要揭露他们,让女人的权利得到法律保护。” “法律能保护婚姻?” “反正不能让男人逍遥。” “我也是男人。” “你是‘婚姻卫士’、‘二 ![]() “我从没想过我的助手可能是个女人,我尽量避免女人。” “这说明您正派。” “不、不、不!”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罗一,毫不掩饰某种意味。 “看过《远山的呼唤》吗?” 尽管我毫不掩饰,但还是无法完全显出我想达到的某种轻佻的味道,以至想到那个著名的⽇本男人。 “什么?”罗一的脸微微涨红。 “《远山的呼唤》,还有《追捕》。”我说。 “您什么意思?”罗一的脸完全红了。从罗一的表情上看,显然她感到了某种侮辱,这说明说罗一像⾼仓健不是我的发明。 “我是说,我不一定正派。”我又回到轻佻上来。 这回轮到罗一打量我,同样毫不掩饰:“我正派就行了,就算您真的不正派我也用不着担心您——可以再加点⽔吗?” 罗一喝了一口我倒的茶,要求我再加一点。 我去饮⽔机加热⽔。我知道罗一不是为要茶,她想看一看我的“猫步”在一个真正的运动员看来我的行走的确就是猫步。 我不能说决定收下罗一是匆忙的,但从后来许多方面看,罗一做我的助手并不恰当。首先通常作为一个“生活在别人背后的人”自⾝不能引人注目,这一点我个人也不是很适当,但勉強可以做到。而当我与罗一并肩走在街上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可以想像,一个⾼大威猛的女人和一个踮脚儿男人走在街上会是怎样的情景?就算我们一前一后保持一定距离,但也总有碰头的时候,总有一起走进咖啡店或快餐店共进晚餐或午餐的时候。我是个踮脚儿,这无需再強调,我是说,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的轻微的踮脚儿实在算不上什么,甚至于你可以认为我走路太随意,或者说简直是傲慢的;但是同⾼大的罗一在一起,我的骄傲就变成了玩笑。 我是无法改变的,那么怎样装扮罗一呢?罗一开始不同意装扮自己。我们到街上走了一圈后,罗一同意了。罗一既然像男的索 ![]() ![]() ![]() ![]() ![]() ![]() 我建议罗一还是回到女人。 我的事务所有个化装间,里面有各式行头,西服、夹克、风⾐、披肩、婚纱、数不清的假发、胡子、墨镜。罗一试了各种装束让我看。女人试⾐的那种天 ![]() ![]() ![]() 罗一定型的当晚,我喝了不少酒,但是酒也不能让我挥去罗一恐怖炸爆的样子。我无法睡眠,旧病复发,夜晚来到了一家⾼档声⾊场所——人间天上。我很久没光顾这里了。我知道这里有一些青舂姣好的尤物,这些尤物美仑美奂,素质很⾼,通常可以按客人的要求打扮,比如生学装、护士装、模特装、女兵装、新娘装,然后再一件件脫掉。她们价格昂贵,有些真的是服装模特、舞蹈演员,她们冰清⽟洁,吐气如兰。那天我要了两个女孩陪我,我 ![]() ![]() ![]() 九 记者:绿化这些荒山得花多少钱? 简:一期300多万,包括买这8座荒山的钱。 记者:国有土地不是不能买卖? 简:严格地说不能说是买的,是租赁,租期70年,我还能活70年吗?实际就是买了。我把它视为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山,我亲自参加各种劳动,从种树到浇⽔,到开塘、修路,你知道劳动会使人多美丽?几年下来我有了健康的⽪肤、明亮的眼睛,淌出汗⽔的头发都是草木的芳香。我能闻到自己⾝上大自然的气味,当太 ![]() ![]() 记者:呵,大自然的⾼嘲。说得太 ![]() ![]() 简:那你得劳动,出汗,回到简单。 记者:我愿意简单。 简:我以为这样也就満⾜了,可我在商海毕竟浸润了许多年,不由自主就关心起可怜的城里人。我的土地没有任何农药,是百年来最自然的土地,从这个意义上说它荒凉但并不贫瘠。我种的菜、养的 ![]() ![]() ![]() 记者:所以你才获得了际国“蓝星环保奖”他们没获得。 简:那个奖给了我50万美元, ![]() 记者:当然,是你应得的。 简:也是歪打正着,我没想再做商人,本想做点公益事业,也给自己找个“家”;结果倒好,又做了商人,还得了奖。 记者:这叫善有善报。你虽是商人但是绿⾊商人,所以上帝一定要奖掖你这样的商人。 简:是吗?也许也要惩罚我吧。 记者:为什么? 简:我是个没有信仰的人,比如上帝。 记者:你不信他,可他信你呀。你刚才提到“自然颓态环境”这个提法很新鲜,我只听说过生态环境没听说过“颓态环境” 简:这是我发明的词,我还专门为这个词写过一篇论文。现在国內环保专家还不认可这个词,我不管他们认可不认可,我是从实践中体会到的。我刚才说过,100年前这里砍光了树,40年前拔光了草,泉⽔⼲涸,山体风化严重,变得像月亮一样荒凉。青山被人们利用过了,就抛弃在那里,你还能称这里为生态环境吗?不过你要说它是“死态环境”也过分了。它还能够复生,所以它的实真状态应叫做“颓态环境”“颓态”表明既可以继续恶化下去,也可以向好的方面转化,它提示着人类的可能 ![]() 记者:你的观点充満了辩证,你大学读的是哲学还是经济? 简:我没上过大学。 记者:真的?可是你一定读了很多书。 简:读过一些。你读过《寂静的舂天》吗? 记者:读过!我觉得你很像蕾切尔·卡逊! 十 我告诉了罗一我最近一掷千金,夜夜宿娼。我是故意的。罗一不相信我的话,以为我说笑。我向罗一详细描述了人间天上的情景,我说得具体而平静,就好像讲到某家特⾊餐馆。罗一首先被我的平静震惊,其次她对人间天上闻所未闻,她不知道竟然还有人间天上这样的 ![]() 我问罗一:“还在我这里⼲吗?” 罗一不说话,鲜 ![]() ![]() 我开始对罗一进行简单的技能培训,尽可能地不靠近她,她浑⾝紧绷的张力仍让我感到混 ![]() ![]() 我教罗一怎样使用纽扣听窃器、孔针 像摄、暗拍探头、无线连接,怎样调适显示器,怎样遥控,这花费了很多时间。罗一扔链球没的说,在击剑和跆拳道方面也有一套,做过陪练,不过在⾼科技上罗一真是笨得出奇,她的愚钝显示出本能地拒绝精密仪器、⾼科技工具。罗一对外语一窍不通,记不住英文按键,得反复告诉她这是开那是关,如何控制。 “什么时候我也想到人间天上看看。”罗一说。 “你去⼲吗?那是男人的场所。” “我想看看那些姐小。” “你不是想吃了她们吧?” 罗一把探头对准了我:“我想嫖她们,嫖死她们。” “你怎么嫖呀!真是傻话,你恨她们没有用,还是恨男人吧。” “只要花钱不就行吗,管我是男的女的。” “那里不会接待你,除非我们俩一起去。” “呸!”罗一啐道“我可以使用电动 ![]() “可你对付的还是女人,除非——” “…”“除非你房开待客。” 我大笑,狂疯地笑。我几乎想像到某种罗一接客的情景,我敢保证那情景会让所有寻花问柳的男人回心转意。想想吧,一个打房开间的小男人,面对一个浓妆 ![]()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罗一非常严肃。 “罗一,”我问“你只有过你丈夫吗?”我不能想像罗一还有别的男人。 “当然!”罗一受到侮辱似地叫道。 “可你刚才提到工具。” “什么工具?” “电动 ![]() “我没有!”罗一面红耳⾚“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 “用工具也没什么,很正常。” “我没有!” “工具 ![]() “我不跟你说话了,我发誓再不跟你多说一句话!” 的确,此后无论我再说什么罗一都不再说话,只专心地摆弄仪器。我讲充气仿真人,讲仿真人的感觉,讲想订做谁就可以订做谁,比如订做成梦露、波姬小丝或宮泽理慧,都行。 “你是个魔鬼,”罗一终于忍无可忍“你赶快找个女人结婚吧!”罗一扔下听窃器,冲出了房间。 我想罗一也许不会回来了,这也是我潜在的目的。 罗一走了我不会留恋。某种程度上我安静的工作已被打破,我想我还是一个人比较好,我和任何人都不能合作。我不是魔鬼,不过与人合作就难说了。但就在我刚刚产生希望还不到20分钟时,罗一又从外面回来了。我闻到了我一向厌恶的烟草味。罗一是到外面菗烟去了。 我有一种大失所望、深深厌恶的感觉,因此毫不客气地对罗一说:“你菗烟去了?” 罗一脸⾊铁青,一声不吭。 “我这人一向不喜 ![]() 罗一掏出烟盒恶狠狠扔到地上。 “请扔到外面垃圾道去。”我烦躁地说。 罗一踢了一脚烟盒,捡起来,冲出门去,门关得很响。 我认为我们的合作真的结束了。但到晚上,我的机手响了。罗一打来的,罗一问我在哪儿,是否还回事务所。我说在人间天上,罗一说她在事务所。我说,你现在应该待在你丈夫⾝边。罗一罕见的温柔地说,你别这样放纵自己,这样真的不好。她不温柔还好,一温柔让我起了一⾝ ![]() 第二天刚一开机,我就收到罗一的一条信短: “你应该有好的生活。” 十一 罗一做了最大的忍让,不再描眼圈、涂口红,脫下了旗袍,摘掉了印第安人的大耝辫子,完全照我说的办了。罗一再次变成一个⾼大的男人,⽪夹克、板寸、灰调风⾐、打领带。 ![]() 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跟踪,拍照,拿到证据 ![]() ![]() 我们与出租车咬得很紧,但是上桥转弯时拉开了一点距离,好不容易追上,路口红灯亮了,通常我会冲过去,但正好路口有察警指挥,这是最糟糕的事情。我们只好停下来,眼看着“目标”消失在车流里。“目标”暂时消失了,罗一眼力再好也无法看到没有的事物。我们追,一路超车,到了三环路桥下无法判断目标向左还是向右去了,二者只得选择其一。最后我们决定向右。我们上了三环路,在三环路上又追了一会,一直不见那辆出租车的踪影,只好停在三环辅路上。罗一把矿泉⽔递给我,并且打开了盖儿。这是个细小的动作安慰,作为女助手恰到好处。无论如何罗一还是女的,罗一 ![]() 我们从公司得到了出租司机的机手号,罗一报告完机手号问我记下没有,她因为担心自己也习惯 ![]() 我拨通了司机的机手,司机说刚刚放下客人,在松榆里小区。 司机说完有些后悔,显然想起应该讨价还价:“靠,我真他妈的蠢!”司机挂了电话。我又拨通了司机的机手,告诉他可以再到松榆里,我这里有300元的酬谢。司机不相信,认为我骗他,我说你不过来也行,我会寄到你公司里,这是你应得的。“你真要寄?”罗一问我。“当然,”我说“我从不在这上面失信。” 我们到了松榆里小区。松榆里是我比较 ![]() ![]() 我们不知道“目标”具体在哪个楼,不过会弄清楚的,什么也难不倒我们。现在我们要去的地方只能是餐厅,一来这是“目标”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二来我们也饿了。小区共有两家餐厅,一家是火锅店,一家是风味餐厅。“如果你和情人到这里会去哪一家儿?”我问罗一。罗一说想像不出,她没这方面体验。 “那么,”我说“比如我们两个人,我们是情人,你是想去火锅店还是风味餐厅?” “火锅店。”罗一毫不客气地说。 “难道你不想我们该找个有情调的地方?” “不!”罗一坚决地说,绝不搭情人这 ![]() 我们去了火锅店。火锅店热火朝天,人声鼎沸。罗一不吃羊⾁,对牛⾁也没胃口,只想吃⾖腐青菜之类。我要了牛⾁、羊⾁、肚丝、猪⾎、鸭肠,罗一大声制止了我:“你要吃多少?”我告诉罗一,我们可能会在这儿待很长时间,甚至会到半夜。我看出罗一实际上反对到这里,她 ![]() 罗一一口东西不吃,只喝茶。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吃吧。”我幸灾乐祸地说。 “他们会到这鬼地方?” “你说要来这儿的。” “我说你就听我的?” “我看这儿 ![]() 左近划拳之声阵阵袭来,大呼小叫。 “我请你到风味餐厅。”罗一说。 “那这儿的菜怎么办?” “我来付钱。” “不,我不会蹋糟东西。” “你可以打包带走。” “也说不定他们会来这儿。”我晃晃酒杯,故意气罗一。 “那我去风味餐厅!”罗一大叫一声。 “不,你留下,我去,我们应该分头各守一个餐厅。” “为什么我留这儿?我讨厌这儿!” “这是工作。同志,我们不是情人,甚至连比方也不能,那就只能是工作。” “你走吧!”罗一恶狠狠地叫道。 “不着急。”我说,我慢慢酌着酒,涮热气腾腾的⾁。 “你这人真怪。”罗一幽怨地说。 “是吗,我怪吗?那你得适应。” 十二 我们到了风味餐厅,也许“目标”已吃过饭,但我们还是来到这里。餐厅雅静,客人寥寥,已是晚上9点。罗一拿菜谱看了一会儿,无精打采,勉強点了一凉一热,征询我的意见。我没意见,我酒⾜饭 ![]() 差不多快11点了,罗一提议是不是今天就到这里。一般这时我也可能就走了,而今天我要训练一下罗一。 “那要到几点呀?今天他们肯定不会再下来了。”罗一特别強调了一个“再”字,显然包含无奈的责怪。 “起码要到夜里两点。”我说。 “这有什么意义?” “没意义。”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我觉得可以了,让罗一先走。 “我要待到那个时候。”我说。 “也许他们 ![]() “有可能。” 罗一不好意思走:“我可以菗支烟吗?” “你还是回家菗吧,走吧。” 又过了一会儿,罗一嘟囔道:“一个瘸子也不老实,这是什么世道!” “你说谁呢?”我正⾊道。 “哦,不不,对不起。我忘了,你怎么是呢?” “瘸子就不能有情人?” “什么情人,就是有了钱烧的!” “如果一个正常人这样做都不对,那么瘸子就更不对,是吗?”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这世道。” “瘸子找女人更坏?” “你——我没法跟你说话!” “因为你说到了瘸子,我小学中学人们都叫我瘸子。”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是瘸子,我说的是真话。” “你认为我是也无所谓。” “我确实不认为你是!” “那我是什么?” “你就是有点怪,你很聪明,我真的很佩服你。” “我还是希望人们把我看做是瘸子。” “你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你真的别太在意。你瞧我,不漂亮,你还说我很恐怖,可我活得很自信。” “你又批判我。” “哦,对不起,我忘了,我今天怎么了?” “没关系,反正也没事,闲聊吧。” “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正常生活。” “你认为你的生活正常吗?” 谈话到这里停住了,罗一显然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我接着说:“我只想谈论具体事情,比如瘸子。瘸子到底能不能有情人,瘸子有情人这世道是否会更坏?而你要跟我谈论生活,生活是能谈论的吗?比如你的生活。” “我不是关心你吗?” “关心是名义,它显示出对被关心人的优越,这优越并不存在。” “谁说我优越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的生活很糟,但我关心你是真的。” “为什么要关心我?” “关心就是关心,没有为什么。” “出于欣赏?同情?还是暧昧关系?” “你别说了,我说不过你。” 瘸子和他的女人出现在餐厅,罗一 ![]() “你真伟大!”罗一说。 我示意罗一小声点。罗一庒低了声音说:“我一直很绝望,没想到他们还真来了!” “他们是下来吃夜宵。”我说,再次提醒罗一“他们已觉得我们可疑,现在我们也要像情人那样,我们在这儿幽会。” “可我也是男的。”罗一 ![]() ![]() “不,”我说“他已看出你是女的了,所以坐下了。现在我们要显得很亲密。”说着,我乘机把罗一的大手拉过来,像情人那样握住。罗一立刻脸红了,本能地要菗回手。我说:“罗一,我喜 ![]() 我认为我们此时必须情话绵绵,但我完全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发生的情景。是的,我怎么也想像不到罗一突然大叫一声,呕吐出了所有的酒和食物,接下来是不断地⼲呕“哦、哦、哦”像鹅叫。我不能不非常镇定,并且一如既往似的为罗一拍背,轻声呵护,同时小声呵斥:“你怎么搞的!”罗一轻轻一挥,我就“飞”了出去,就像她手中的链球一样。 罗一太过分了,这样做实在让我有失尊严。幸亏我轻功不错,否则说不定我会挂在收银台上。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说,除了情人间有这种愤怒的歇斯底里的举动,还会在什么关系中有呢?它不仅没使我们的关系暴露,反而加強了外人的认同。我注意到瘸子和年轻女人的笑,说不定他们认为罗一是妊娠反应呢!我向瘸子和年轻女人耸耸肩,⼲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男人嘛,这时能怎么办呢?谁叫你闯祸了,你也当心点吧。 罗一去了卫生间,我独自饮酒。 十三 简:你怎么不记了? 记者:我只想哭。您的经历我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悲伤,心里特别复杂,就是想哭,为女人的悲哀哭,为女人的伟大哭。是不是我们女人活得像您这样伟大就算活出来了?可我想不明⽩我要不要这样活,反正我不要这样活。 简:这是我们的命。 记者:我知道,可是我不要,您活得太不容易了,我不要这么沧桑。 简:我只说了冰山的十分之一。 记者:可我觉得已经受不了。 简:好吧,不说这些了。 记者:您说吧,说吧,我记。 简:看你这么可爱,我也 ![]() ![]() ![]() 记者:为什么不能?我们也能! 简:你倒是比我想得开,能什么呀,就算能也是痛。 记者:为什么我们女人就不能像男人那样快乐? 简:痛就是我们的快乐。 十四 罗一从卫生间回来时脸已经清慡,描了口红,眼部也做了很重的处理,上了眼影,有点希区柯克影片的味道。她在无视我的忠告。不过现在罗一无论怎样对我都是恰当的,都会被人看做我们是正常的情人或通奷关系。我和罗一不会再受到任何怀疑,这一点至关重要。我甚至怀疑罗一是在配合我,不然她描上油漆般的口红涂上大熊猫似的眼影⼲吗呢? 我不知道罗一是否是希区柯克的爱好者,我从没听她说过希区柯克,不过如果她不是一个爱好者那就更神奇了,那只能说明罗一是个天生的恐怖片表演者。从影片来看,现在如果不发生点什么那就奇怪了,比如罗一从洗手间出来就应该发生什么事,罗一突然被 ![]() ![]() ![]() ![]() 希区柯克毫无保留地把男女情 ![]() ![]() ![]() ![]() ![]() 影片的编剧约瑟夫·斯蒂芬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个歌词作者,后来改写探侦小说。电影上映后,希区柯克接到一位⽗亲的来信,信中说他的女儿在看完《小旅馆》之后就再也不敢淋浴了,这位⽗亲问希区柯克该怎么办?希区柯克以他一贯的腔调回答:“那就⼲洗吧。”希区柯克在回答另一种指责时就更不客气:“什么也阻止不了我拍这部影片,因为我对电影的热爱远远超过对道德的热爱。” 现在罗一冷冷地面对窗外,恐怖的红 ![]() 十五 当然,一切都不可能真正发生。一切只是现实中普通的一幕。就算我的暗拍探头对准了罗一,什么事也不可能发生。我是一个清醒的幻想者,我不会为了某种未来的可能而横生枝节、置生命于不顾。我只是一个抓“二 ![]() 现在,是该我们先一步撤离的时候了。委托人不仅要求有丈夫与女人共进晚餐的照片,还要求有室內也就是 ![]() ![]() 离开餐厅,我们需要进一步暗中监视并跟踪“目标”的去向。我坚持同罗一的情人关系,离开时把手放在罗一辽阔的 ![]() 我们不知道“目标”住在哪个楼,估计不会远,就在附近。我们找了一个恰当的地方隐没起来,盯着餐厅。此时已是深夜一点钟“目标”的夜宵应该差不多了。餐厅没有后门,这我了解得很清楚。我们在灌树后的草坪里“目标”出现可以沿绿化带尾随,这样“目标”偶一回头不至看到有人跟踪。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跟踪反而极易被发现,所以要特别谨慎。我们选的角度非常好,是一个与餐厅构成等 ![]() ![]() 我和罗一全神贯注隐蔽在小区的树后。 “不会有后门吧?”罗一问我。 “不会。”我说“你刚才配合得不错。” “你说什么?”罗一受到表扬大惑不解。 “我说你和我配合得不错。” 罗一沉思了一会儿仍不理解:“你说什么配合得不错?” “你的呕吐。”我低声说。 “还不错?你太过分了,用得着那样⾁⿇吗?” “他们认为你妊娠了。” “什么妊娠?” “妊娠你都不懂,就是有了。” “你真讨厌!” “嘘,小声点。” “你占那点儿小便宜有意思吗?” “怎么是小便宜,是工作。” “你真无聊。” “你以为我愿摸一只扔链球的手?” 刚说完我的⾝体突然离开了地面,变成悬空状。 “罗一,罗一,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在空中叫道“我们在执行公务,放下,放下,你以为我是甲虫啊!我要辞退你,看着餐厅!” “告诉你,我 ![]() “我要辞退你!”我大声说。 “休想,让你下流!” “我关了事务所,停业!” 半空中我看到瘸子和他的女人出来,正好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们差不多完全暴露在“目标”视线之下,现在就算罗一放下我也来不及隐蔽了,而且如果突然放下反而可能惊动了“目标”我吃力地几乎是恳求地对罗一说:“千万别放下我,要坚持住,再转几圈。”罗一心领神会,悬着我原地转了三圈儿,甚至又抬⾼了一些,故意让“目标”看得清楚一点。我看到瘸子的笑、瘸子女人掩口的笑,他们像倒影一样手拉着手,如此亲密相爱。我心想,罗一千万别这时把我扔下,那样效果可就不好了;最好是把我扔上天再在超低空的情况下接住,抄起,然后揽⼊怀中——结果正是这样! “噢,罗一,我爱你,我爱你!”我寻着罗一很厚的 ![]() “他们还没走远!”我说,紧紧抱着罗一“你怎么搞的?听话,说不定他们还会回头看的。”我不放过罗一,但是我不能再真的吻亲罗一了,由于距离的原因现在我只要装出吻亲的样子就可以了。我在罗一面前晃来晃去,不时地轻轻向罗一的耳畔吹口哨,让因愤怒而发烧的罗一清醒一些。 “目标”拐过楼角,到了另一条路上。我们看到了,罗一重新推开我,但是顾不上怒斥我,我们同时在冬天的草上飞起来追踪“目标”罗一虽然质量很大,不过跑起来还算轻盈。一个链球运动员这样奔跑竟毫无声息,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楼群路口,我让罗一不要现⾝,因为罗一目标太大,很难隐形。我们没时间争论,我对罗一下了命令,罗一同意了。我在树后迅速接近了“目标”“目标”进了楼门,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这是一栋多层砖结构建筑,没有电梯,连灯也没有。“目标”到了顶层,我留在5层。我用不着跟着上顶层,凭开锁的声音我已判断房门在中间位置。门咣的一声关上,接着是稀里哗啦上锁的声音,然后归于寂静。“目标”的“爱巢”搞清楚了,601号房间,不会有错。我轻松地在黑暗中下楼,因为想着下一步⼊室拍摄的可能,所以毫无防备,与一个人撞了満怀。我一点儿也没想到可能是罗一,以为着了“目标”的道儿,几乎本能地摸到了绑腿上的小刀,然后我听到罗一嚷道:“你⼲什么呀,真是有病!” 罗一抓小 ![]() 我们下了楼,罗一说:“怎么拍摄?” “是啊,这是个问题。”我说“这房子十有八九是租的,我们先要找到房东。”罗一又问:“怎么找到房东呢?”当然有办法,但是我故作没主意的样子,让罗一想想。罗一想了一会,反问我过去都用什么办法,这是个聪明的反问。但我还是决定继续训练一下罗一:“罗一,这是一道考题,你回家想想,以后我们还会遇到各种难题。探侦的主要任务就是与难题打 ![]() 十六 罗一的办法是找邻居打听。不能说这不是办法,但这是初级的办法,一来楼房的住户间一般素无往来,打听不到什么,二来离得太近容易暴露我们的⾝份。 “一晚上你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你有办法还要我想,我一想到这个办法马上就睡着了。你知道昨天我到家都几点了?3点了!” “你先生觉睡了?” “你问他⼲吗?” “随便问问。”我说。 罗一警惕地看着我,脸微微泛了红。很显然,从罗一的反应上看,昨晚她并没马上睡,她的丈夫可能睡了(被全天候监视),但很可能被她叫起来。昨晚尽管罗一总是不断处于愤怒之中,但在我看来,那可能是情 ![]() ![]() ![]() ![]() 事实上,罗一既让我恐惧又情 ![]() ![]() ![]() ![]() ![]() ![]() ![]() ![]() ![]() ![]() 是的,自从有了罗一之后,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制止我的梦境。我望渴拍到一次死亡,但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经手的案子只有 ![]() ![]() 是的,我已看过太多这类影碟和小说,我聘请助手也是试图超脫千篇一律的窥偷,以便实现我在肮脏的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梦想。我的想像力已十分膨 ![]() ![]() ![]() ![]() ![]() ![]() 我们到了小区的物业中心。物业中心的人认识我,前几次办案他们的人挣过我不菲的酬金。钱 ![]() ![]() 我们问到了房东的地址电话,然后回到车里,驱车前往方庄房东的寓所。我有意识培养罗一,让罗一独自完成造访房东的任务。简单地说,我们要从房东那里得到出租房的钥匙,有了钥匙之后我们才可能在“目标”外出时潜⼊房间,投放暗拍设备。从接手一个案子到完成一个案子有诸多环节,每个环节都可能构成困难,没有困难我们这个行当就不可能存在。我让罗一带上一千块钱酬金,这是我们这个案子案值的二十分之一,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可以打动一般的对象。当然,钱不是万能的,因为这不是通常的一手 ![]() ![]() ![]() ![]() ![]() 罗一已上去半个小时了,没很快出来是一种成功的可能,但如果时间再长就是失败的迹象。半个小时通常是临界点,我要求罗一无论成败都要在这个时间內结束。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成也不要把事情搞僵,要留有余地。40分钟过去了,看来情况有点不妙。罗一为什么不收手呢?忘了我的提醒?与房东纠 ![]() ![]() ![]() 我主要担心出事,现在看来情况相反。 十七 罗一和女主人一同走下楼,她们一前一后到了车门前。我仍不想下车,不想同女主人寒暄,但是罗一拉开了车门。女主人向我问好,点头微笑。我向女主人伸出手,问好,表示谢意。罗一说,你还不下来,人家想见见你。我下了车,女主人很有修养地致歉,同时向我的工作表示敬意。女主人看上去年轻,但显然不年轻了,一望而知是个含蓄却有着某种热情的女人。毫无疑问,女主人已很了解我们的工作。我不能不佩服罗一的 ![]() “我没想到中介租给了那样一个人,我支持你们的工作。” “这不怪您。” “不不,这是我的疏忽。现在社会风气太不好了。他是个瘸子,我没想到现在连瘸子也在外面养女人。这是什么世道,是得有人管管这事了!” “我也是瘸子。” “真的?您,您怎么会呢?那我非常抱歉!” “没关系。” “你们的工作很了不起!” “谢谢。” “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尽管说。” “不用了。” 女主人同罗一握手,拥抱。我打着了车,罗一坐上来,恋恋不舍地挥手。 “您开车小心点儿!”女主人趴着车门,热情得有些过分。 罗一意气风发,掠着⾼仓健般的短发。我知道她要⾼谈阔论了,于是先泼了点冷⽔。我责怪罗一把事情拖得太长,婆婆妈妈,没完没了。罗一一听就急了,骂我冷⾎, ![]() ![]() “我给你省了一千块钱呢!”罗一大声说。 “我不需要省钱,那钱不是她的就是你的。” “你——我下车!” “不想⼲了?” “我受不了你,让我下车!” “你以为我们是情人,可以 ![]() “呸,就你?你也就配找 ![]() “不要侮辱我。” “你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我找的姐小很漂亮,很有知识。” “你们男人统统都该杀了!”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权利。” “让我下车,我再不想见到你!” 当然罗一不会真下车。我也是太无聊了。 “你们都谈了什么?” 罗一 ![]() “说说呀。”我说。 “现在想听,晚了!” “无非你们是同病相怜。她也是个受害者?”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这口气就这么可恶!我真奇怪你怎么成了‘二 ![]() “一点都不奇怪,除了我有谁愿做这缺德事?” “什么?这是缺德事?” “可不是,现在人们好不容易富裕点儿了,刚刚享受到爱情——” “什么爱情,狗庇的爱情!” “狗庇的爱情也是爱情。” “ ![]() “现在口牲都受保护了,人难道还不如动物?” “我真受不了你,你不要说了好吗?” “行了,也到地方了。” 车停在离“目标”不远的楼前,我要罗一先去吃饭,从现在起我们要一刻不停地盯住楼门。有了罗一,我们可以轮流吃饭,过去我只能啃点面包火腿肠之类。罗一说不想吃,要我先去吃。 我去了风味餐厅。我要罗一与我保持联络,一有情况立刻打机手。我吃了很长很长时间,还喝了点酒,后来机手响了。我以为有了什么情况,觉得这个案子太顺利了,结果罗一的电话很不客气:“你的饭吃得完吃不完了?”“怎么,刚这么会儿就想我了?”“你这人是不是别太无聇了,人家还没吃饭呢!” 罗一去吃饭,我在车里守候。探侦与猎人基本相似,需要有极大耐心,无论寒冬腊月、雨雪风霜你都得以静制动,悉心蹲守,有时候守上三天也未见得等到猎物出现。我已经习惯了。探侦和猎人都一样,更多时候是在枯燥乏味中度过的。但也正是这种枯燥乏味才将探侦或猎人的心磨炼得像冷酷的刀锋一样。刀锋更长时间隐没于黑暗的剑鞘之中,但随时都有可能出剑。在这个意义上,猎人和探侦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两种人,而且他们习惯了孤独。现在有了罗一,情况就不同了,或者说大不相同。 我究竟愿不愿意罗一在⾝边呢?总的来说,罗一还是很配合我的,尽管她有一腔愚蠢的原教旨的 ![]() ![]() ![]() ![]() ![]() ![]() 十八 女人牵着小狗出现在晚上12点钟,那时我已让罗一回家了。漫长的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我们始终没发现“目标”活动。我判断男人不会来了,女人下楼的可能也几乎不存在。我要罗一回家,我一个人蹲守。罗一开始不同意,后来希望我们一起撤,明天一早再来。我说服了罗一。 我无家无业,在哪儿都一样,回去也没事儿。罗一走时有点恋恋不舍,有点歉然,嘱咐我也别太晚了。当罗一真的要走了,我说,罗一,你就这样把我一人撂在这里?我当时说得真有点可怜。罗一说那还要怎么办,你要我走的,要不我们一起再待会儿?我说,你没听过《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那首歌?也不吻别一下?罗一“呸”了一声,头也没回大步走了。 罗一刚走没多远,还没出小区大门,女人牵着狗出来了。我完全可以给罗一打机手,但是没有。 我迅速采取行动,带上设备,潜⼊楼里。我估计女人不是遛狗而是带狗出来屙尿,最多七八分钟时间,加上女人上楼的时间也不过10分钟。我必须在10分钟之內上楼、开锁、选点、安放无线暗拍探头,完成一系列规定动作。这方面我已相当有经验,我曾经用最短的5分钟完成过一系列工作。如果这时有罗一在下面监视情况,我们开着机手保持联络,会从容得多,也全安得多,那样就万无一失了。对于一个人私 探侦来说,全安永远是第一位的,完成任务倒还次之。任务不是必须的,完不成或放弃任务应视为正常。此外有点遗憾是,这次对罗一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她应该 ![]() 房间在六楼,是个一居室,一室一厅。家具不新也不旧,有过简单的装修,是个家,但显然带有一种临时的气氛,感觉不到任何浪漫气息,一切都带有中年女人的实用特点。瘸子不过是一个个体小公司老板,还没有经济实力为女人置一所豪宅,但是他已开始享受生活了。其实这也无可厚非。人嘛,有了俩钱,没享受过的总要享受一下,都是苦出⾝,都刚有了俩钱,再有一两代富裕⽇子道德上说不定才会好点儿。这就如同当官一样,新官上任总要比老官贪婪一点败腐一点,新鲜嘛,不容易嘛。也许瘸子正在考虑一处新的居所?也许已经买了按揭?但无论如何瘸子还称不上真正的暴发户,我觉得他还没这个实力。不过尽管如此,瘸子的女人还是称得上又年轻又漂亮。现在漂亮的女孩真是数不胜数,你几乎看不到特别难看的。大街上美女如云,秀发飘飘,不管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总之一个奔小康的时代肯定也是一个美女或享受美女的时代。像罗一这样恐怖的女人简直千里挑一的难找,她要明智点儿就别化妆,她不化妆还好点儿,化了妆简直称得上恐怖分子。不过如果从情人眼里出西施来看,就算罗一,事实上也有自己独具的魅力。而当你只要承认了罗一也有 ![]() ![]() ![]() ![]() ![]() 选择拍摄点非常重要,不一定非得是 ![]() ![]() ![]() ![]() ![]() ![]() ![]() ![]() ![]() ![]() ![]() ![]() ![]() ![]() ![]() 我看了下表,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満意,最后锁好房门,没留下任何痕迹。当我走下三楼时刚好碰见了女人,我们擦肩而过。我临时戴了一顶帽子,女人不会认出我的。我原来预测我们会在楼门口相遇,相差不过40秒钟,一切都还在正常范围之內。回到车里,我拿出显示设备,开始调频、接收。没问题,非常清晰,卧室以及镜中的大 ![]() 翌⽇清晨,罗一的电话把我吵醒了,说马上就到,已快到事务所楼下。显然她认为我昨晚一无所获,今天一早就要去蹲守。我 ![]() ![]() 十九 “你真了不起,我真不该离开,以后要向你学习,坚持不懈!” “我也没想到,一般那么晚了不太可能有机会。” “你有一种职业精神,特别可贵。” “你有家有业,我就一个人,在哪儿都一样。” “瞧你说的,听上去怪可怜的。” “是吗?” “是呀!”罗一清晰地说。 罗一这天显得有点女人味,显然是对我坚守岗位的奖励,同时也是对自己撤守的一种补救。大概女人都是这样,当她们觉得愧对某个男人时,她们就会施放某种模糊而又动人的气息。这是女人的本能,即便⾼仓健般的罗一也不例外。这时男人确实有某种无可言传的受用,当然一般不能认真,某种情况下这更多是女人的小伎俩。罗一的小伎俩使得不错“是呀”弄得我有点晕,好像我有人体谅了似的。 “一个人就是 ![]() “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真的。” 这是女人躲闪或保护自己的本能,就算罗一也有这个本能。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说,罗一也真是有 ![]() ![]() “我只对⾝边的女人感趣兴。”我逗挑地说。 “小张不是 ![]() 小张是我最早雇用的接待员,一个乡下来的打工女孩,⾼考落榜者。我不知道罗一是否真的关心我,但不管怎样,罗一提到小张那么纯洁的乡下女孩子让我感到愤怒。罗一太可恶了,就算她假装对我没有趣兴甚至反感也不该抬出纯洁的小张。 “我只对你有趣兴。”我说。 “也不照照自己。”罗一并没生气。 “我照了才对你有趣兴。” “呸呸呸!”罗一学着小女生的样子,竟别有一番魅力。 罗一不再理我,看着外面。我再次打开监视器,探头工作正常,如果现在探头还没被发现就很难再被发现。我遇到过探头被发现的情况“目标”拿着探头研究,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现场,因为发 ![]() 房间中的女人在看电视,我在监视器上看女人,罗一看窗外。女人躺在卧室 ![]() 女人穿着松垮的睡⾐,显然只草草梳洗过,没有上妆,没有口红、描眉,没有护肤。化妆品如今早已成为女人的另一件⾐裳,没化妆就等于没穿⾐裳。因为没上妆,因为实真,因为显出朴素,女人反而显得更年轻了一些。她也就二十一二岁,养了一只小狗。如果不是无聊、无神、头发蓬 ![]() ![]() ![]() ![]() ![]() ![]() ![]() ![]() ![]() ![]() ![]() 天黑下来,罗一说:“别看了,老看她⼲什么,浪费电。” “她其实 ![]() “还美呢,不要脸的东西!” “别这么说。” “你是不是还同情她?” 我关上了监视器, ![]() 罗一握有道德的机 ![]() ![]() “你说呀,是不是同情她?”罗一催问我。 我觉得罗一有点无聊了。我知道她想让我发表看法,然后我们争论,她批判我。她明明知道我说着说着就会滑向无聇,标榜无聇,让她脸红,可她还要与我争论,这就是典型的无聊。 是的,等人总是很无聊的。特别当你估计“目标”可能不会出现时,等待就越发显得无聊。罗一希望用道义的姿态打发无聊,她甚至在 ![]() ![]() ![]() 我再次打开监视器,房间和女人准确无误出现在屏幕上。女人依然在看电视,好像还看上瘾了,一动不动,似乎连小狗也像是看进去了。罗一侧过头来要看,我挪开监视器,背对罗一,我的动作有些夸张。罗一笑道:“有什么,你能看到什么!”但罗一还是凑过来。 二十 瘸子一直没出现(我之所以总称他是瘸子就告诉自己,什么是真正的瘸子,我不瘸)。等待总是让人无聊,以至后来我无聊到同罗一动手动脚的地步。 我们离得太近了,夏利又小,罗一的质量又如此之大。好几次我在伸懒 ![]() ![]() ![]() ![]() ![]() 我没有助手时一个人曾经蹲守“目标”达7天之久,我阅读、思考、发呆,怎么都行。我习惯了孤独,不觉得寂寞。我耐心等待,计算数学或物理公式,看秒针滴答,与世界同步或进⼊时间深处。那时我是不存在的,同时又存在于世界之中。但是有了罗一,一切都不同了。等待具有了某种双重的悬念,一明一暗,我不能漠视罗一的存在。就算我这样想,事实上也做不到。特别有时罗一⾝体內部泛出某种強烈气味,让我 ![]() ![]() ![]() ![]() ![]() ![]() 罗一放开我,尽管她对付我轻而易举,但可能是因为 ![]() ![]() ![]() ![]() ![]() 我不知道罗一是否看出了我的心思。有一次罗一突然蒙上脸,头顶在挡风玻璃上嗲声嗲气地叫嚷:“真受不了你了,真受不了你了…”我觉得涩羞也要自然,恰到好处,特别像罗一这种女人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 ![]() 她还受不了?到底谁受不了?我才受不了! 因此我对罗一的注视必须是短暂的,见好就收,千万不能眷恋,点燃引信。但我总是难改无聊,有一次我甚至情不自噤地说:“罗一,你其实 ![]() “你——”罗一几乎成了透明⾊,像惊 ![]() 这次我没想到罗一的反应是哭泣!在她脸的燃点到达顶峰时,我看到罗一眼圈慢慢红了。罗一没有愤怒,只是不看我,看着窗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不时擦一次,看上去楚楚可怜。我不相信罗一认为我是嘲讽她,我没少嘲笑她,但这次是情不自噤,我真觉得她很美。我想我一定是击中了什么,触到了什么。但是是什么呢?我感到不解。说实话,我也是临时想到“⾼嘲”一词,我完全是顺嘴胡说,结果显然碰到了一 ![]() “你真的想要我?”罗一对着窗外说。 “什么?”实际上我听明⽩了。 罗一不说话,望着窗外。 “哦,不,不,罗一。”我说“我不是那意思,你想哪去了,对不起,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我退缩了。罗一的眼泪再次流出来,趴在车档上大哭。直到这时我才反省自己,我实在太无聊了,我为什么这么劲使撩拨罗一呢?罗一毕竟是女人,我这么恭维到底什么意思? 幸好这时“目标”出现了,否则真不知怎样收场。 “罗一,看,目标!”我大声说。 罗一立刻弹起来,如梦方醒似的,就好像电影拍摄结束了。罗一看着我手指的方向,从哭泣到进⼊探侦角⾊,完全换了一个人。我也一样 ![]() 打开监视器,调频,录音,像摄。谢天谢地,一切正常。女人已不在卧室,但可以听见客厅的走动声、化妆品啪啪拍脸声。卧室收拾得整整齐齐,开阔,无人,电视开着,从墙镜中可以看到无声的电视画面,歌手在唱热炽的爱情,不断动扭 ![]() ![]() 瘸子上楼了,几分钟后将出现在画面上。 那时是5点钟。5点钟能做什么?显然,要不了多一会我们就大功告成,可以去餐厅了。罗一不相信我的判断,认为不可能。 “你刚才注意到瘸子的头发了吗?”我问。 “怎么了?” “他的头发是 ![]() “是吗?” “探侦要在第一时间就掌握每个细节。”我现场培训。 “头发 ![]() “肯定来之前洗过澡了。” “洗过澡了?” “是呀。” “什么意思?” “不想耽误时间,⼲柴烈火。” 罗一吐了口气,肩有些微颤。 客厅传来动静,门唏哩哗啦,然后再没动静。 “怎么没声音了?”罗一问。 “拥抱,靠在门上了,我们的探头只能看见卧室看不到他们。” 等待。呼昅很热。就在我耳边。我和罗一几乎头挨头。我们的⾎ ![]() “不会就在过道吧?”罗一內行地说。 “没准儿。”我说。 “那我们就拍不到了?” “再等等,不会那么急吧?” 终于有了的声音。瘸子和女人进⼊卧室。两个人长吻,都闭着眼,旋转着进⼊监视画面,像电影剧照。 “他们很相爱。”我说。 罗一不说话,呼昅急促。 “你不觉得这是爱情?” “狗庇!”罗一本能地闪开我一点。 “多沉醉呀!” 瘸子先脫掉自己的⾐裳,脫的同时仍不放弃女人的嘴 ![]() ![]() ![]() “还拍吗?” “哦,不拍了?行了吗?” “⾜够了。”我说。 “是吗?” “走吧。” 二十一 拍摄戛然而止,显示屏一片漆黑。我问罗一去哪儿吃饭,罗一说随便,表情木然。我打着火,但是没挂挡。我看着罗一。罗一脸上火烧云一样 ![]() ![]() ![]() ![]() ![]() ![]() ![]() ![]() ![]() 夏利风驰电掣奔向大街。我已知道去哪儿,就在我最冲动时脑子也没闲着,一直在转悠去什么地方合适。我不想去方庄美食一条街,不想去灯火通明的餐厅,我们无法接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那样我们很难保持感觉。我要去一个酒吧,一个昏暗的有西餐或匹萨的小酒吧;我知道三环路国贸对面有这样的酒吧,只有在那种昏暗低调有烛光的地方梦才不至彻底醒来。在那儿我们可以继续情调,就像调 ![]() ![]() 梦想的地点。匹萨、沙拉、意大利面条、红酒、烛光、音乐。只是无论如何这一切还是有点物换星移,和⾝体的感觉两码事。在停车、寻找车位、点菜、讨论喝什么的时候,梦无可挽回地醒了。说点什么呢?在如此密切的⾝体燃烧之后能说什么呢?当我们需要⾝体语言时,事实上不需要任何别的语言,这时一切语言都构成了⼲扰、消解,不伦不类。但总要说点什么,而我们共同的语言只有窥偷、刚刚胜利完成一桩生意。我们虚假地庆祝一桩案子大功告成,我们回顾、感叹,历数每个环节多么不容易,谈话渐行渐远。罗一完全恢复了自己,重新进⼊可怕的仇视男人的角⾊,她批判的锋芒一如既往強烈而分明。罗一抨击瘸子的贪婪、不忠、忘恩负义,痛斥女人堕落、无聇、不思进取。 “她算什么!蹋糟自己,坏人家庭,连 ![]() “总比 ![]() “还不如 ![]() ![]() “你的意思宁可允许丈夫嫖娼也不许有第三者?” “那叫第三者吗?就是 ![]() 罗一的思维显然有些混 ![]() ![]() ![]() “她看上去的确不像第三者,是个典型的‘二 ![]() “可不是!” “‘二 ![]() “什么出于感情,都是下流败坏的幌子!” 我们真的醒了,一切又好像回到从前。 我真不该要酒,有了酒这顿饭就无法草草结束,就得拉长时间,就会无事生非,而我们谈论的恰好是对我们刚才行为的否定。我不得不扭转话题,谈到一个我们可能着手的有趣的案子。案子听上去应该相当美好:一个出国多年的学子想要找到许多年前“同桌的她”许多年前这位学子暗恋“同桌的她”但那时非常自卑;现在功成名就,持有绿卡,希望给当年“同桌的她”献上一束花,表达当年的倾慕之情。这很正常,我说得也相当含蓄,可以说是娓娓动听,事实上当然也暗含了我对罗一的某种表⽩。但是罗一的反应真是让我扫兴,简直让我大失所望。 罗一说:“你别听他说得那么好,他出那么多钱就想见一面?” 我尽量庒着火:“是的,他就是那么说的,并且一再強调没别的意思。” “我不相信,他最好还是别打扰人家的家庭。” “要是那个女孩离异了呢?” “他自己没老婆,在国美那么多年?” “这个,好像他没说,我们只是接案子,不能问得太详细。” “算了吧,咱们又不是没案子,那么多庒着呢。” 我知道罗一指的是哪些案子,她认准了婚姻不忠的案子。 一切都无可挽回。回家吧,我想。 “去哪儿?”上车后我下意识地问罗一,问完后我才发现我仍没放弃某种努力,又怕罗一拒绝,于是又含乎地问了一句“回所里吗?”我连想也不敢想宾馆了,只能暗示地提到所里,我真累。 “还有事吗?”罗一认真地问。 “倒也没事了。好吧,我送你回家。”我慡快地说。 如果没戏唱了还不如慡快一些,表明我早忘了那件事。罗一住龙潭小区,我非常 ![]() 我把车停在公园门口一棵树下,我说:“罗一,你走一段吧,我就不送你到门口了。” 罗一下车,我也下了车,顺手锁上车门。 “你⼲吗去?”罗一疑惑地问我。 “我到公园走走。”实际仍暗存想法,也许罗一会跟上我? “都几点了?”罗一说。 “没事。”我说“你走吧。” 我们站了一会儿。没有告别、拥抱、吻、爱,一切都像影子或浮云,只有罗一⾼大的背影。我进了公园,毫无目的。罗一不可能随我进来,但我还是几次回头。我在公园 ![]() ![]() ![]() ![]() 二十二 简:50年前,你若翻翻报刊杂志, ![]() ![]() 记者:为什么是一个女人,而不是国美那些多如牛⽑的男人第一次提出这么严厉的质疑? 简:因为女人本⾝就是舂天。 记者:说得太好了,你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吧? 简:我长期失眠,没办法,有时就看书。 记者:我能感觉到你的书是夜里读的,和别人不一样。夜里读书的人又清醒,又像梦的语言。 简:你说得很好,如果我们是黑夜女人,蕾切尔·卡逊就是黑夜⺟亲。最初我读《寂静的舂天》是在我刚上山不久,我面对山中的夜空,觉得蕾切尔·卡逊力图说服人类。事实上不是蕾切尔·卡逊引导我走向了她,是我自己在黑暗中慢慢走近了蕾切尔·卡逊。 二十三 蕾切尔·卡逊,1907年生于国美宾夕法尼亚州泉溪镇,在那儿度过童年。1935年至1952年间她供职于国美联邦府政所属的鱼类及野生生物调查所,这使她有机会接触到许多环境问题。1958年,她接到一封来自马萨诸塞州的朋友奥尔加·哈金丝的信,诉说她在家居后院所饲喂的野鸟都死了,1957年机飞在那儿噴过杀虫剂以消灭蚊虫。 此时,卡逊正着手写一本有关人类与生态的书,她决定收集杀虫剂危害环境的证据。起初她打算用一年时间写个小册子,但随着资料的增加,她感到问题比想像的要复杂得多。为使论述确凿,她阅读了几千篇研究报告和文章,寻找有关领域权威的科学家,并与他们保持密切联系。她渐渐看到问题的严重 ![]() 神秘莫测的疾病袭击了乡村的家禽,牛羊病倒、死亡。农夫们述说着他们家庭的多病,城里的医生愈来愈为他们病人中出现的新病感到困惑莫解。不仅在成人中,而且在孩子中出现了一些突然的、不可解释的死亡现象;这些孩子在玩耍时突然倒下,并在几小时內死去。一种奇怪的寂静笼罩了这个地方。还有,鸟儿都到哪儿去了呢?许多人谈论着它们,感到 ![]() ![]() 农场里的⺟ ![]() ![]() 甚至于,小溪也失去了生命,钓鱼的人不再来访问它,因为所有的鱼已死亡。在屋檐下的雨⽔管中,在房顶的瓦片之间,一种⽩⾊的粉粒露出稍许斑痕。在几星期之前,这些⽩⾊粉粒像雪花一样降落到屋顶、草坪、田地和小河上。不是魔法,也不是敌人的活动使这个受损害的世界里的生命无法复生,而是人们自己使自己受害。是什么东西使得美丽的无以数计的城镇舂天之音沉寂下来了呢? 是杀虫剂和国美的化学工业。 她的一个朋友告诫说,写这本书会得罪府政部门和国美工业界。果然,《寂静的舂天》一出版立即震动国美。首先是一批有工业后台的专家在《纽约人》杂志上发难,指责卡逊是歇斯底里的病人与极端主义分子。反对这本书的力量不仅来自生产农药的化学工业集团,也来自使用农药的农业部门。这些有组织的攻击不仅指向蕾切尔·卡逊的书,也指向了卡逊的科生学涯和她本人。 一个府政 员官说:“她是一个老处女,⼲吗要担忧那些遗传学的事?”国美《时代周刊》指责她使用煽情的文字。一些以捍卫民人健康为主旨、德⾼望重的国美医学学会也站在了化学工业集团一边。但这些都不能使这本书的力量削弱,因为蕾切尔·卡逊 ![]() 虽然阻力重重,但卡逊毕竟像人类黑暗中的第一声呐喊,醒唤了广大民众。由于民众庒力⽇增,最后府政介⼊了这场斗争。1963年,当时在任的国美总统肯尼迪任命了一个特别委员会调查书中结论。该委员会证实卡逊对农药潜在危害的警告是正确的。国会立即召开听证会,国美第一个民间环保组织由此应运而生,国美环境保护局也在此背景下成立。由于《寂静的舂天》的影响,仅至1962年底,已有40多个提案在国美各州通过,立法限制杀虫剂的使用。曾获诺贝尔奖的DDT和其他几种剧毒杀虫剂被从生产与使用的名单中彻底清除。 许多年后,事实证明卡逊的许多警告是估计过低,而不是说过了头。愈来愈多的迹象表明,环境问题仅靠发明一些新的治理措施、关闭一些污染源或发布一些新法令是解决不了的。环境问题的解决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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