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人》冬夜及《台北人》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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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台北人 作者:白先勇 | 书号:39645 时间:2017/9/6 字数:1016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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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冬夜,经常是下着冷雨的。傍晚时分,一阵乍寒,雨,又淅淅沥沥开始落下来了。温州街那些巷子里,早已冒起寸把厚的积⽔来。余钦磊教授走到巷子口去张望时,脚下套着一双木屐。他撑着一把油纸伞,纸伞破了一个大洞,雨点漏下来,打到余教授十分光秃的头上,冷得他不由得缩起脖子打了一个寒噤。他⾝上罩着的那袭又厚又重的旧棉袍,竟也敌不住台北冬夜那阵![]() ![]() 巷子里灰濛濛的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周沉静,只有雨点洒在远远近近那些矮屋的瓦檐上,发出一阵沙沙的微响。余教授在冷雨中,撑着他那把破纸伞,伫立了片刻,终于又踅回到他巷子里的家中去。他的右腿跛瘸,穿着木屐,走一步,拐一下,十分蹒跚。 余教授栖住的这栋房子,跟巷中其他那些大学宿舍一样,都是⽇据时代留下来的旧屋。年久失修,屋檐门窗早已残破不堪,客厅的地板,仍旧铺着榻榻米,积年的嘲 ![]() 余教授走进客厅里,在一张破沙发上坐了下来,微微 ![]() ![]() ![]() ![]() ![]() “别忘了,把于善堂那张膏药贴起来。” “晚上早点回来好吗?”他要求他太太“吴柱国要来。” “吴柱国又有什么不得了?你一个人陪他还不够?”他太太用手绢子包起一扎钞票,说着便走出大门去了,那时他手中正捏着一张《央中⽇报》,他想阻止他太太,指给她看,报上登着吴柱国那张照片:“我旅美学人,际国历史权威,吴柱国教授,昨在央中研究院,作学术演讲,与会学者名流共百余人。”可是他大太老早三脚两步,跑到隔壁去了。隔壁萧太太二四六的牌局,他太太从来没缺过席,他一讲她,她便封住他的嘴:别捣蛋,老头子,我去赢个百把块钱,买只 ![]() “还是过两天,我来看你吧。” “钦磊——” 余教授猛然立起⾝来,蹭着 ![]() “我刚才还到巷子口去等你,怕你找不到。”余教授蹲下⾝去,在玄关的矮柜里摸索了一阵,才拿出一双草拖鞋来,给吴柱国换上,有一只却破得张开了口。 “台北这些巷子真像 ![]() ![]() ![]() ![]() ![]() “我早就想去接你来了,”余教授将自己使用的那只保暖杯拿出来泡了一杯龙井搁在吴柱国面前,他还记得吴柱国是不喝红茶的“看你这几天那么忙,我也就不趁热闹了。” “我们国中人还是那么喜 ![]() “你再住下去,恐怕你的老胃病又要吃犯了呢。”余教授在吴柱国对面坐下来,笑道。 “可不是?我已经吃不消了!今晚邵子奇请客,我 ![]() “他正在做官,又是个忙人。我们见了面,也没什么话说。我又不会讲虚套,何况对他呢?所以还是不见面的好。你是记得的:我们当年参加‘励志社’,头一条誓言是什么?” 吴柱国笑了一笑,答道: “二十年不做官。” “那天宣誓,还是邵子奇带头宣读的呢!当然,当然,二十年的期限,早已过了——”余教授和吴柱国同时都笑了起来。吴柱国捧起那盅龙井,吹开浮面的茶叶,啜了一口,茶⽔的热气,把他的眼镜子蒸得模糊了。他除下眼镜,一面擦着,一面觑起眼睛,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次回来,‘励志社’的老朋友,多半都不在了——” “贾宜生是上个月去世的,”余教授答道“他的结局很悲惨。” “我在国外报上看到了,登得并不清楚。” “很悲惨的——”余教授又喃喃的加了一句。 “他去世的前一天我还在学校看到他。他的脖子硬了,嘴巴也歪了——上半年他摔过一跤,摔破了⾎管——我看见他气⾊很不好,劝他回家休息,他只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他的环境困得厉害,太太又病在医院里。那晚他还去兼夜课,到了学校门口,一跤滑在 ![]() “真是的——”吴柱国含糊应道。 “我仿佛听说陆冲也亡故了,你在外国大概知道得清楚些。” “只是人生的讽刺也未免太大了,”吴柱国唏嘘道“当年陆冲还是个打倒‘孔家店’的人物呢。” “何尝不是?”余教授也莫奈何的笑了一下“就拿这几个人来说:邵子奇、贾宜生、陆冲、你、我,还有我们那位给 ![]() 吴柱国掏出烟斗,点上烟,深深昅了一口,吁着烟,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突然他摇着头笑出了声音来,歪过⾝去对余教授说道: “你知道,钦磊,我在国外大学开课,大多止于唐宋,民国史我是从来不开的。上学期,我在加州大学开了一门‘唐代政治制度’。这阵子,国美大学的学嘲闹得厉害,加大的生学更不得了,他们把学校的房子也烧掉了,校长撵走了,教授也打跑了,他们那么胡闹,我实在看不惯。有一天下午,我在讲‘唐初的科举制度’,学校里,生学正在跟察警大打出手,到处放瓦斯,简直不像话!你想想,那种情形,我在讲第七世纪国中的试考制度,那些蓬头⾚⾜,跃跃 ![]() “于是我便对他们说道:‘一九一九年五月四⽇,一群京北大学领头的生学,为了反⽇本,打到一个卖国求荣的府政 员官家里,烧掉了他的房子,把躲在里面的一个驻⽇公使,揪了出来,痛揍了一顿——’那些国美 生学听得肃然起敬起来,他们口口声声反越战,到底还不敢去烧他们的五角大厦呢。‘后来这批生学都下了狱,被关在京北大学的法学院內,一共有一千多人——’我看见他们听得全神贯注了,我才慢慢说道,‘下监那群生学当中领头打驻⽇公使的,便是在下。’他们哄堂大笑起来,顿⾜的顿⾜,拍手的拍手,外面察警放 ![]() ![]() “他们都抢着问,我们当时怎样打赵家楼的。我跟他们说,我们是叠罗汉爬进曹汝霖家里去的。第一个爬进去的那个生学,把鞋子挤掉了。打着一双⾚⾜,満院子 ![]() ![]() “我告诉他们:我们关在学校里,有好多女生学来慰问,一个女师大的校花,还跟那位打⾚⾜放火的朋友结成了姻缘,他们两人,是当时国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柱国,你真会开玩笑。”余教授一面摸抚着他那光秃的头顶,不胜唏嘘的笑道。他看见吴柱国那杯茶已经凉了,便立起⾝,一拐一拐的,去拿了一只暖⽔壶来,替吴柱国斟上滚⽔,一面反问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生学,那天领队行游扛大旗的那个生学,跟察警打架,把眼镜也打掉了?” 吴柱国也讪讪的笑了起来。“我倒是跟他们提起:贾宜生割开手指,在墙上写下了‘还我青岛’的⾎书,陈雄却穿了丧服,举着‘曹陆章遗臭万年’的挽联,在街上行游——”“贾宜生——他倒是一直想做一番事业的——”余教授坐下来,喟然叹道。“不知他那本《国中思想史》写完了没有?”吴柱国关怀的问道。“我正在替他校稿,才写到宋明理学,而且——”余教授皱起眉头说“最后几章写得太潦草,他的思想大不如从前那样敏锐过人了,现在我还没找到人替他出版呢,连他的安葬费还是我们这几个老朋友拼凑的。”“哦?”吴柱国惊异道“他竟是这样的——”余教授和吴柱国相对坐着,渐渐默然起来。吴柱国两只手伸到袖管里去,余教授却轻轻的在敲着他那只僵痛的右腿。 “柱国——”过了半晌,余教授抬起头来望着吴柱国说道“我们这伙人,总算你最有成就。” “我最有成就?”吴柱国惊愕的抬起头来。 “真的,柱国,”余教授的声音变得有点 ![]() “钦磊,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就懂得这些年我在国外的心情了,”吴柱国把烟斗搁在茶几上,卸下了他那副银丝边的眼镜,用手捏了一捏他那紧皱的眉心“这些年,我都是在世界各地演讲开会度过去的,看起来热闹得很。上年东方历史学会在旧金山开会,我参加的那一组,有一个哈佛大学刚毕业的国美 生学,宣读他一篇论文,题目是:《五四运动的重新估价》。那个小伙子一上来便把‘五四’批评得体无完肤,然后振振有词的结论道:这批狂热的国中知识青年,在一阵反传统、打倒偶像的运动中,将在国中实行二千多年的孔制彻底推翻,这些青年,昧于国中国情,盲目崇拜西方文化, ![]() ![]() ![]() ![]() “噢,柱国——” “那个小伙子有些立论是不难辩倒的,可是,钦磊——”吴柱国的声音都有些哽住了,他⼲笑了一声“你想想看,我在国外做了几十年的逃兵,在那种场合,还有什么脸面 ![]() “可是柱国,你写了那么多的著作!”余教授几乎议抗的截断吴柱国的话。 “我写了好几本书:《唐代宰相的职权》、《唐末藩镇制度》,我还写过一本小册子叫《唐明皇的梨园弟子》,一共几十万字——都是空话啊——”吴柱国摇着手喊道,然后他又冷笑了一声“那些书堆在图书馆里,大概只有修博士的国美 生学,才会去翻翻罢了。” “柱国,你的茶凉了,我给你去换一杯来。”余教授立起⾝来,吴柱国一把执住他的手,抬起头望着他说道: “钦磊,我对你讲老实话:我写那些书,完全是为了应付国美大学,不出版著作,他们便要解聘,不能升级,所以隔两年,我便挤出一本来,如果不必出版著作,我是一本也不会写了的。” “我给你去弄杯热茶来。”余教授喃喃的重复道,他看见吴柱国那张文雅的脸上,微微起着挛痉。他蹭到客厅一角的案边,将吴柱国那杯凉茶倒进痰盂里,重新沏上一杯龙井,他手捧着那只保暖杯,十分吃力的拐回到座位上去,他觉得他那只右腿,坐久了,愈来愈僵硬,一阵阵的⿇痛,从骨节里渗出来。他坐下后,又噤不住用手去捏榨了一下。 “你的腿好像伤得不轻呢。”吴柱国接过热茶去,关注着余教授说道。 “那次给撞伤,总也没好过,还没残废,已是万幸了。”余教授解嘲一般笑道。 “你去彻底治疗过没有?” “别提了,”余教授摆手道“我在台大医院住了五个月。他们又给我开刀,又给我电疗,东搞西搞,愈搞愈糟,索 ![]() ![]() “钦磊,你真不容易——” 余教授默默的望着吴柱国,半晌没有做声,他搔了一搔他那光秃的头顶,笑道: “现在我教的,都是女生学,上学期,一个男生也没有了。” “你教‘浪漫文学’,女孩子自然是喜 ![]() “有一个女生学问我:‘拜仑真的那样漂亮吗?’我告诉她:‘拜仑是个跛子,恐怕跛得比我还要厉害哩。’那个女孩子顿时一脸痛苦不堪的样子,我只得安慰她:‘拜仑的脸蛋儿还是十分英俊的’——”余教授和吴柱国同时笑了起来。“上学期大考,我出了一个题目要她们论‘拜仑的浪漫精神’,有一个女孩子写下了一大堆拜仑妇情的名字,连他的妹妹Augusta也写上去了!” “教教女生学也很有意思的。”吴柱国笑得低下头去“你译的那部《拜仑诗集》,在这里一定很畅销了?” “《拜仑诗集》我并没有译完。” “哦——” “其实只还差‘DonJuan’最后几章,这七八年,我没译过一个字,就是把拜仑译出来,恐怕现在也不会有多少人看了——”余教授颇为落寞了的叹了一口气,定定的注视着吴柱国“柱国,这些年,我并没有你想像那样,并没有想‘守住岗位’,这些年,我一直在设法出国——” “钦磊——你——” “我不但想出国,而且还用尽了手段去争取机会。每一年,我一打听到我们文学院有外国赠送的奖金,我总是抢先去申请。前五年,我好不容易争到了哈佛大学给的福特奖金,去研究两年,每年有九千多美金。出国手续全部我都办妥了,那天我到国美领事馆去签证,领事还跟我握手道贺。哪晓得一出领事馆门口,一个台大生学骑着一辆机器脚踏车过来,一撞,便把我的腿撞断了。” “哎,钦磊。”吴柱国暧昧的叹道。 “我病在医院里,应该马上宣布放弃那项奖金的,可是我没有,我写信给哈佛,说我的腿只受了外伤,治愈后马上出去。我在医院里躺了五个月,哈佛便取消了那项奖金。要是我早让出来,也许贾宜生便得到了——” “贾宜生吗?”吴柱国惊叹道。 “贾宜生也申请了的,所以他过世,我特别难过,觉得对不起他。要是他得到那项奖金,能到国美去,也许就不会病死了。他过世,我到处奔走替他去筹治丧费及抚恤金,他太太也病得很厉害。我写信给邵子奇,邵子奇派了一个人,只送了一千块台市来——” “唉,唉。”吴柱国连声叹道。 “可是柱国,”余教授愀然望着吴柱国“我自己实在也很需要那笔奖金。雅馨去世的时候,我的两个儿子都很小,雅馨临终要我答应,一定抚养他们成人,给他们受最好的教育。我的大儿子出国学工程,没有申请到奖学金,我替他筹了一笔钱,数目相当可观,我还了好几年都还不清。所以我那时想,要是我得到那笔奖金,在国外省用一点,就可以偿清我的债务了。没想到——”余教授耸一耸肩膀,⼲笑了两声。吴柱国举起手来,想说什么,可是他的嘴 ![]() “雅馨——她真是一个叫人怀念的女人。” 窗外的雨声,飒飒娑娑,愈来愈大了,寒气不住的从门隙窗 ![]() “俊彦,你来见见吴伯伯。”余教授叫住那个青年,吴柱国朝那个眉目异常英慡的青年打量了一下,不由得笑出了声音来。 “钦磊,你们两⽗子怎么——”吴柱国朝着俊彦又指了一下,笑道“俊彦,要是我来你家,先看到你,一定还以为你⽗亲返老还童了呢!钦磊,你在北大的时候,就是俊彦这个样子!”说着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吴伯伯在加大教书,你不是想到加大去念书吗?可以向吴伯伯请教请教。”余教授对他儿子说道。 “吴伯伯,加大物理系容易申请奖学金吗?”俊彦很感趣兴的问道。 “这个——”吴柱国迟疑了一下“我不太清楚,不过加大理工科的奖学金比文法科多多了。” “我听说加大物理系做一个实验,常常要花上几十万美金呢!”俊彦年轻的脸上,现出一副惊羡的神情。 “国美实在是个富強的家国。”吴柱国叹道,俊彦立了一会儿,便告退了。余教授望着他儿子的背影,悄声说道: “现在男孩子,都想到国外去学理工。” “这也是大势所趋。”吴柱国应道。 “从前我们不是拼命提倡‘赛先生’吗?现在‘赛先生’差点把我们的饭碗都抢跑了。”余教授说着跟吴柱国两人都苦笑了起来,余教授立起⾝,又要去替吴柱国斟茶,吴柱国忙止住他,也站了起来说道: “明天一早我还要到政治大学去演讲,我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他沉昑了一下“后天我便要飞西德,去参加一个汉学会议,你不要来送我了,我这就算告辞了吧。” 余教授把吴柱国的大⾐取来递给他,有点歉然的说道: “真是的,你回来一趟,连便饭也没接你来吃。我现在这位太太——”余教授尴尬的笑了一下。 “嫂夫人哪里去了?我还忘了问你。”吴柱国马上接口道。 “她在隔壁,”余教授有点忸怩起来“在打⿇将。” “哦,那么你便替我问候一声吧。”吴柱国说着,便走向了大门去。余教授仍旧套上他的木履,撑起他那把破油纸伞,跟了出去。 “不要出来了,你走路又不方便。”吴柱国止住余教授。 “你没戴帽子,我送你一程。”余教授将他那把破纸伞遮住了吴柱国的头顶,一只手揽在他的肩上,两个人向巷口走了出去。巷子里一片漆黑,雨点无边无尽的飘洒着。余教授和吴柱国两人依在一起,踏着巷子里的积⽔,一步一步,迟缓、蹒跚、蹭蹬着。快到巷口的时候,吴柱国幽幽的说道: “钦磊,再过一阵子,也许我也要回湾台来了。” “你要回来?” “还有一年我便退休了。” “是吗?” “我现在一个人在那边,颖芬不在了,饮食很不方便,胃病常常犯,而且——我又没有儿女。” “哦——” “我看南港那一带还很幽静,央中研究院又在那里。” “南港住家是不错的。” 雨点从纸伞的破洞漏了下来,打在余教授和吴柱国的脸上,两个人都冷得缩起了脖子。一辆计程车驶过巷口,余教授马上举手截下。计程车司机打开了门,余教授伸出手去跟吴柱国握手道别,他执住吴柱国的手,突然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 “柱国,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好意思向你开口——” “嗯?” “你可不可以替我推荐一下,国美有什么大学要请人教书,我还是想出去教一两年。” “可是——恐怕他们不会请国中人教英国文学哩。” “当然,当然,”余教授咳了一下,⼲笑道“我不会到国美去教拜仑了——我是说有学校需要人教教中文什么的。” “哦——”吴柱国迟疑了,说道“好的,我替你去试试吧。” 吴柱国坐进车內,又伸出手来跟余教授紧紧握了一下,余教授踅回家中,他的长袍下摆都已经嘲 ![]() ![]() 当你倚在碧波上 満天的红霞 便化作了朵朵莲花 托着你 随风飘去 馨馨 你是凌波仙子 余教授摇了一摇他那十分光秃的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他发觉书桌上早飘进了雨⽔,把他堆在上面的书本都打 ![]() 台北的冬夜愈来愈深了,窗外的冷雨,却仍旧绵绵不绝的下着。 WwW.BbM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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