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第二章最后一眼最珍贵及《玛雅》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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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玛雅 作者:乔斯坦·贾德 | 书号:40606 时间:2017/9/16 字数:14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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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太平洋探险队已经历险两个月,我的最后一站,是斐济群岛的塔弗尼岛。我的任务是要调查一些外界引进的植物和动物种类,了解它们对该地的生态平衡有何影响。这包括一些像老鼠、昆虫和蜥蜴这类偷渡客,以及多多少少由计划引进的物种,如小型袋鼠和猫鼬,那是为了控制其他动物,尤其是要控制可能影响新型农作物的害虫。第三种则包括野放的家畜,诸如猫、山羊和猪,也别忘了那些为了烹煮之用而引进的动物——或为了狩猎游戏之用——例如兔子和獐等等。至于引进的植物,无论是装饰用或为了实际用途,物种的名单在每一座岛上都不同,冗长不宜赘述。 太平洋南方的这个地带是这类研究的宝山。不久之前,这些单独存在的小岛有它们自己风土特有的原始生态平衡,动植物的种类繁多。今天,大洋洲的濒临绝种动物比例居于全世界之冠——无论以它的幅员大小,或是人口多寡计算。这并不只是因为新品种的引进;在许多地方,森林的滥砍滥伐,以及没有详加规划的农作物种植,都造成严重的⽔土流失,终至破坏了传统生态。 我参观的小岛之中,有几座在不过一个世纪之前,和欧洲文化都没有任何接触。但是接下来就是欧洲最近的一波殖民行动。每一座小岛,每一个新的殖民地,每一片陆地,自然都有各自的故事。但是,生态的后果都是同一种令人沮丧的模式:在轮船夹层中躲蔵着的老鼠和昆虫,基本上就是生态的污染源,它们随着第一艘船自动莅临。为了弥补这些生物所造成的破坏,新的物种被引进了。猫是为了减少老鼠数量,蟾蜍是要控制某些昆虫,尤其是甘蔗的害虫。不久,这些新的物种便成为更可怕的害虫,破坏力远超过那些老鼠和昆虫。因此必须引进其他的杀手。最后,这些动物本⾝又会成为生态的另一个大灾难,不只影响到一些鸟类,还危害到许多独特的原生爬虫类。因此又需要体型更大的杀手。诸如此类,薇拉,无休无止。今天,我们更相信毒药、病毒和各式各样的不孕剂,换句话说,就是化学战与生物战。但是,要形成一条新的食物链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真的可能做到的话。相对地,要破坏地球花了千百万年才形成的生态平衡,却是易如反掌。但是这个世界率 ![]() 你比谁都清楚我对爬虫类的趣兴。自从少年时期,我对远古时代地球上的生物便深深着 ![]() 在大洋洲,我有许多机会研究几种远古时代的爬虫类。有一种重要的动物是古老的鳄蜥,它住在纽西兰附近的一些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冒着惹你不悦的危险告诉你,当我见到最古老的爬虫类在联合古陆块仅余的古老森林里活得神采飞扬时,內心充満了如梦似幻的感觉,我实在很难形容。这些原始爬虫类住在地底的洞⽳里,通常都和海燕住在一起。长到七十厘米长时,体温大约只有摄氏九度,它们可以活上一百多年。你如果在夜里看见它们,会觉得好像回到了侏罗纪的时代,当时冈瓦那古陆块正要和劳亚古陆块分开,那些巨型恐龙才正要进化出来。就是在这个时候,喙头目爬虫变得和其他的蜥蜴不同,成为一种小型而韧 ![]() 这简直令我难以 ![]() 我从来没见过任何同僚对动物物种的描绘令人感到 ![]() 我并不是说,我对老骨头和化石不感趣兴。然而,自从我开始和存活的物种打 ![]() ![]() 在斐济群岛,我尤其感趣兴的是研究那些稀有的冠⽑鬣蜥,它们唯一的居住地是一些在一九七九年之前还没有人提过的小岛(由约翰?吉本首度对外公布)。斐济群岛有两种鬣蜥,这点本⾝就够 ![]() 但是我现在不应该再唠叨我的研究。你会有很多机会看到它们,这份报告应该会在跨越千禧年之际面世。还有,当然,你得先有趣兴才行,请给我这点保证。 我正从奥克兰港返家途中,纽西兰航空公司每星期会有几次给乘客方便,从纳地和夏威夷飞到洛杉矶,再转机到法兰克福。没有人在家等我——真的没有——因此我决定要在斐济群岛停留几天,有一部分原因是要消化我在热带群岛中的所有印象,另一个原因则是,我希望在继续长途旅行之前,能够稍微伸展一下躯体,恢复体力。我在十一月抵达大洋洲时,已经在斐济群岛待过一个星期,但我还没有机会去拜访这个岛国的精华部分。我指的是塔弗尼岛,人们往往称之为“斐济的花园岛”因为它茂密的花木举世无双,有如世外桃源。 那天早晨由纳地到塔弗尼的班机已经客満——结果是我的行李随着那客満的机飞而去,我和另外四名乘客则被挤进他们所谓的“火柴盒机飞”我告诉你,真的是名副其实。我们确实必须爬进那袖珍的六人机座。机长 ![]() ![]() ![]() 据说机长是个退休飞行员,他决定搬到斐济群岛,只因为他拒绝挥别驾驶杆及⾼度计。但他算是个好得可以的家伙;我坐在那儿,两脚顶着他的椅背,他却不断转头对着我们开心地微笑,问问我们都是哪里来的。每逢有人问起我们目前在地图上的哪个地方,他就热切地指着下方的珊瑚礁、海豚与飞鱼,天南地北地闲聊。 你大概猜得出来,我在那儿如坐针毡,一颗心都快跳出来。我很习惯搭轻型机飞,在前一个星期里,我除了从一座小岛跳到另一小岛之外,其实是一事无成。但我必须承认,搭上只有一位飞行员的机飞实在让我坐立难安。你大可以说这种恐惧感完全没有理 ![]() ![]() 在这许多旅程之后,我担心的不是技术过失;相反地,我怕的是 ![]() ![]() ![]() ![]() 这和我的“害怕飞行”完全没有关系,薇拉,同时我希望你会明⽩,截至目前为止,我的一切描述都不是旅行见闻演说。我想表达的,只是我自己对生命的觉知。就某方面来说,它和我如影随形,不过在正常时刻,它只会在两种情境之下浮现:当我在早晨醒来,以及偶尔喝醉的时候。是他们说的,微醺状态,但是就我的情况而言,我认为,比起混 ![]() ![]() ![]() ![]() 好,这是我第一次搭上一架只有一位超级耆老驾驶员的机飞,这个人只能用三个完整的指头握着 ![]() 有些事情,我总担心对你说并不恰当,虽然我觉得自己一定曾经提过几次。我指的是一个早期的童年经验,发生在靠近奥斯陆的老家。当时我一定是在成长中的七八岁时候,不过反正那是在我的八岁生⽇之前,因为就在那个时期,我们家搬到马德里住了四年。我还记得我在树林里的小路上跑着,口袋里装満了四处找来的榛果,我想立刻拿给我的⺟亲看。突然间,我看到一只小鹿躺在嘲 ![]() 这只小鹿竟然死了,我竟然是那个发现小鹿死去的人,这实在太丢脸,我绝对不敢告诉我的⽗⺟亲,或是我的祖⽗⺟。假如那只小小的鹿可以躺在森林的土地上一无生息,那么要轮到我躺下死掉也是一样容易的事,而这个洞见——虽然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道理,大多数儿童却总是受到保护而无从得知——此后便跟随着我,成为一种⾁体的知觉。我自作聪明地将它隐瞒下来,却自然将此事件化为伤痛——让我直觉地想去找牧师或去做心理治疗。假如我当时是去找妈妈哭诉,几乎就可以确定我会得到力量,来克服这场不愉快的经验。但是我不能说,对任何人都得保持缄默,因为这实在太可聇,太不名誉。一阵光芒耀眼刺目,让我看到,我也是个⾎⾁之躯,此刻存在于地球上,但是这个人,终有一天将不复存在。 面对小鹿的那场遭遇也让我对大自然产生趣兴。至少,在那遍地落叶的森林里,一次天启的经验影响到我未来的专业研究方向。因此,当我还是个喜 ![]() ![]() 这种我可能会完全停止存在的想法,这种我只能来这里走一遭、再也不能回头的想法,让我觉得惊悚不已。因此我得设法稍稍安慰自己,我将自己和我那短暂的生命放在一个比较广大的背景中,认识到个体不过是波澜壮阔的生命历程中,极微渺的一个部分,是一个微不⾜道的小碎片,附着在比我強壮伟大太多的事物⾝上。同样地,我试着去增加对自我的认同感,我自己的自我,但总是得牺牲那小小的自我,那个在任何时刻都可能遭遇和那小鹿一般命运的我——那已遭分解,仍深埋在我潜意识內的残骸,不再起⾝,不再动弹。我练习着,随时都在练习——虽然我的进展实在有限,无法真正将自我解放。每天早晨它冲击着我。我是唯一的我,我就在这里,只有在这个时刻,你我都背负着宇宙本⾝存在的意识。 从永恒的观点来看一个人的生命,你可以说它平凡而值得敬重,或者是一个有智慧的杰作,但是这么说不见得可以让你觉得心平气和。我——这个可怕而有意识的灵长类——有能力在记忆里拥抱我们宇宙的全部过去,从大炸爆到比尔?克林顿和莫妮卡?莱温斯基这两个我们当代最负盛名的人,到能够叫出除了这两人之外的人名,但是明⽩这点还是无法让我安顿下来。拥抱更远大的时空并不能让你心情宁定,我想还正好相反:它只会雪上加霜,或许比较有效的是找个心理治疗师,将我潜意识里那浮肿的动物尸体挖掘出来——虽然我相信为时已晚。 说完这个,我们可以再回到那狭窄的机飞座舱,那里不是只有那早晨昙花一现般透亮的光——它总是在刺 ![]() ![]() ![]() ![]() ![]() 塔弗尼岛的机场名为马提,它似乎是专为火柴盒小机飞设计的。机飞跑道是一条狭长的草地,两边种満四方飘摇的椰子树,就连机场建筑物本⾝看起来都比较像是个路边的巴士站,里面几张蓝⾊长椅和一个 ![]() 我并不想岔开话题,我得按照适当顺序叙述每一件事情。因此,如果我想绘画,耝略地画上几笔“花园岛”并不是要显示我耝心散漫,而只是要让安娜和荷西有个所在的环境, ![]() 至于“花园岛”这个名字其实应该改为“最后的天堂”因为“最后”(last)在几十年后,可以很容易便改为“失落”(lost)。我可以向你保证,大多数观光客 ![]() 我们这个物种向来觉得“最后”与“失落”都有种奇特的魅力。想到未来的世代可以享受某些事物,你会觉得欣慰,但是比起看到某些即将灭绝的事物,这种快乐感就差多了。最后一眼总是最珍贵。就像悲伤的亲属在争论着,究竟谁和亡故的人说了最后一句话。 逐渐地,当世界越变越小,观光事业的区隔越来越精细,我预见死亡观光业光明的未来:“看没有生命的贝加尔湖!”“只剩几年马尔代夫就要沉⼊⽔中”或是“你或许是最后一个看到老虎的人”!找到的例子将是不可胜数,因为天堂越来越少,它们在逐渐萎缩,遭到掠夺,但是这并不会阻止观光业的发展,正好相反。 比起许多我参观过的小岛,塔弗尼岛到目前为止和西方世界的接触还算幸运。是这个火山岛起伏的地型限制了观光客与种植业的发展。黑⾊熔岩的海滩也让观光客却步,小岛东北角的海岸确实培养出几个未遭破坏的⽩⾊珊瑚沙岸,不过这里的问题就是雨量太多。这种肥沃的火山土加上丰沛的雨量,使得十九世纪初的欧洲殖民者在这里发展了一些农业。一开始,⾼经济价值的棉花是主要产品,但是当棉花价格急剧下滑,南端的甘蔗园就开始显现其重要 ![]() 最后两项使得街谈巷议的传统依然留存。岛上在下午六点钟天⾊便暗了,然后就轮到各种流言上场。或许某人去钓鱼了,某人到了森林深处探险,第三个人在某一条河流遇到一个 ![]() ![]() 这里有一百多种鸟类,其中有些是当地的特产——像是带着橙⾊ ![]() 塔弗尼岛有一千多种已经确认⾝份的植物种类,其中有不小的比例是本地特有的物种。沿岸有大片红树林和椰子树,小岛內部则是繁芜蓊郁的羊齿雨林和本地特有的树木。今天还有大量的热带花木,如兰花和芙蓉等等。斐济的国花塔吉⽑西亚花就是只能在这里和临近的凡纳雷福岛上看到。 在这里,⽔中动物的种类是最多的。你甚至不需要换气装置就可以看到丰富多彩的鱼、软体动物、海绵、海星和珊瑚。谈到南太平洋和塔弗尼岛四周的海域,很难不用这样的形容词:“名副其实的万花筒”、“七彩缤纷的彩虹”我有种感觉,许多物种都比外界的一般物种更为精致 ![]() 谈到岛上原来的地面脊椎动物,除却它那多种多样的鸟类不提,每一类都有代表 ![]() 因此,塔弗尼岛的脊椎动物原住民是以鱼、青蛙、蜥蜴、鸟、蝙蝠和斐济人为代表——目前有一万两千人。这座小岛于是展现了一种风格独特、而且近乎是透明的脊椎动物发展史。 事后看来,我们不难理解,这个星球上的脊椎动物如何依照我们定义的阶段演化至今,从鱼类到两栖类,从两栖类到爬虫类,最后从爬虫类进化到鸟类、蝙蝠和斐济人。 你是否想过,人类自治史的“主流”纯粹是依照进化的条件而来,或者用另一种方式来说,我们这些脊椎动物在许多方面还是非常古⾊古香的?或许你曾想过,人类的骨骼和蜥蜴及蝾螈是多么的类似。果真如此,相对地,你还会注意到,假如我们以树⼲来比喻史前的骨骼、锁骨及拥有四肢与五只手指及脚趾的模型,大象和骆驼就像从树⼲上掉下来的、相当怪异的⽔果。从泥盆纪被庒挤的生物,到今⽇人类服征月球,道路上走的其实是像蝾螈一样的两栖类、像哺啂类一样的爬虫类,以及最后的灵长类。道路上当然还有许多出口,还有一些溜滑的路段,这一切便构成 ![]() 现在我几乎可以听见你议抗的声音,你喊道,我怎能如此以人类为中心呢?进化无论如何并不是一种线 ![]() ![]() 岛上脊椎动物的零星分布让我觉得,它是地球上生命演化的一个活生生的伟大图形。我发觉自己置⾝于达尔文进化论的展示厅里,我想的并不只是青蛙、蜥蜴、蝙蝠,以及斐济人的四肢和它们共有的五趾结构,只不过斐济人令人印象深刻的长脚掌和脚趾,在每一点上都和蜥蜴的四肢一般华美。 谈到斐济人,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老鼠和蝙蝠之外,他们食物中唯一的⾁类就是彼此。在十九世纪结束之前,食人风是很普遍的,而在二次大战末期,还有一位落单的⽇本士兵威廉被斐济人当生菜沙拉吃掉。小岛有能力将雨林和环境保护得如此完整,这点实在功不可没。我并不是想利用我们或许称之为互相耗损的方式来进行人口控制,而是这种食人的行径,算得上是自然生态用来预防⽩人略侵行动的措施。亚伯?塔斯曼(一###三年)和詹姆斯?库克(一七七四年)都曾经航过斐济群岛,但是因为传闻这些“食人岛”十分危险,而使得他们不愿冒险登陆。在丰富号皇家战舰的叛变之后,布莱船长和他的军官驾着一艘小船经过几座小岛,而即使像他们这样的饥饿与疲累 ![]() ![]() ![]() ![]() ![]() ![]() 我看出这一切事件之中,隐蔵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在斐济群岛的某些岛上,生态平衡保持得相当完整,那是归功于⽩人畏惧岛民的食人恶习而不敢上岸。这种理论相当诡谲,我对这样的文明多少有点同情,在青⻩不接的时节,它的民人会自相残杀,但我宁可它是如此,也不要因为竞争而必须灭绝其他的每一个物种。食人主义必须被看成是对我们所谓“天赋人权”的侵害,这点我接受,但是西方家国对生态的唐突莽撞也一样违反了人类应尽的责任。现在“天赋人权”已经有了两百多年的历史,我想问的是:我们什么时候会负起“自然责任”? 既然已经触及公元两千年的话题,最后就让我来谈谈另一个与“斐济花园岛”相关,显然似非而是的理论。命运注定它就坐落在际国⽇期变更线上,因为它正好在东经一百八十度,和格林威治的皇家天文台在同一条线上。严格说起来,这小岛有一半是今天,而另一半则是昨天。或者当然还可以说:有一部分是今天,另一部分是明天。我称此为命运的原因是,在人烟聚集之处,塔弗尼岛将会是领先见到第三个千禧年的地方。不会没有人注意到它的。 我不是唯一被陆虎越野车接走的人。另有两位客人也要前往同一个目的地。我们在机场等待行李时,曾 ![]() 罗拉来自阿德雷德,年近三十,颇具姿⾊。棕⾊发亮的⽪肤,长长的黑⾊发辫,看上去有几分印第安女子的风貌。在她的诸多特⾊之中,有一项是,她的一只眼睛是绿⾊,而另一只则是褐⾊。有些人在绿⾊的眼睛里,会有一小片褐⾊,或是在棕⾊的眼睛里有一丝的绿⾊,但她有完整的一只绿眼和一只褐⾊眼睛,这是一种稀有基因,我不记得曾经见过。我还注意到在她那不容小觑的帆布背包上,有一枚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的徽章。罗拉够 ![]() 我的另一位同伴是比尔;我想他应该也提过他的姓,但我一转头就忘了。他已经五十好几,来自加州的蒙特雷市,他显然是个由年轻人负责供养的退休老人,手头宽裕,追求冒险。我很快为他勾勒出一幅图形,他是个典型的北美个 ![]() ![]() 来接我们的是个英国人,自称约翰。他⾝形壮硕,大约六十开外的年纪,不穿鞋至少也有六呎三吋⾼,一头灰⾊的头发,以及已经接近纯⽩的两旁鬓⽑。后来我才晓得他并不是马拉福的员工,而只是和我们一样的观光客。因为园主正忙,所以他主动来接我们。他似乎很想赶紧认识新的客人。 汽车不久便行过乡间小路,朝马拉福植物园驶去,我对当地的美景惊诧不已。该植物园內有十座茅屋,还有一栋总馆,散布在一座老旧的椰子农庄里。这些茅屋,在他们岛上被称为“布尔”都建在山脊上,在茂密的丛林和摇摆的椰子树之间,俯瞰着大海。因此几乎无法从一座茅屋远眺另外的一座,或至少遥望别人的门。总馆的建造方式比较像是岛上传统的社区活动中心,墙壁四面开放,挑⾼的山形屋顶上盖着棕榈叶。它壮观的木头地板上有一个可以作为接待区的空间,有酒吧和餐厅,名称是响亮的“瓦纳纳福”还有一片宽广的舞池。 在登记进⼊旅馆的手续完成之后,我们在酒吧里一一接受 ![]() ![]() ![]() 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叫“法兰克”比尔是“比尔”罗拉是“罗拉”仿佛在过去的几个星期以来,整个地方的人都没有事做,只是全心全意准备 ![]() 有人陪我经过一座游泳池,穿越棕榈丛,到布尔三号,片刻之后,我在 ![]() ![]() 我终于又站在陆地上,虽然我实在无法感觉到自己已经确实降落,真正把那班机飞抛诸脑后——即使我已经确知,飞回纳地的班机上一定会有我的位置。我还处于一种坐立难安的恐慌之中,我相信自己永远无法摆脫这种精神状态。感觉起来像是我在享用一杯冒着泡沫、令人奋兴的透明酒精,但是心里明⽩,这回它绝不会离开我的⾝体。 我听过医生变成忧郁症患者,登山的人患了惧⾼症,牧师失去他们的信仰。我也一样惨。我是个古生物学家,结果却怕起了骨头。我是个动物学者,却无法接受自己也是动物的事实。我是进化生物学家,却发觉很难忍受自己在地球上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我有半生的时间在检视哺啂动物残留的骨骸;带着穷 ![]() 再一次,我将长长的影片转回到四十亿年前地球生命开始的时刻。我看的是自己的历史,我自己的祖先,而不只是我和那活在几亿年前的,小小有如哺啂动物一般的爬虫类之间的关系。而是要再往前,回到原始的爬虫类,两栖类,⾁鳍鱼,无脊椎动物,并回到全世界第一个活着的细胞。我不仅是一个活在几亿年前,像哺啂动物一样的爬虫类的后代,同时我⾝体內的每一个细胞,都有着那么古老的基因。无论以细胞裂分,或是以生物化学转换流程,甚至以分子生物学来说,我都是未曾中断的长链中最后的一环。我逐渐明⽩,我的构造原理和那简单的单细胞有机体并无二致,它终究是我的祖先。严格说来,我只不过是一枚细胞的殖民地——一个重要的分别是,我的细胞比培养皿內的细菌更容易进行合纵连横的工作,它们的分化也比较大,因此比较能够进行较为 ![]() ![]() ![]() 进化的真正策略只不过是个简单的事实,即每一个世代都只有一小部分能够成长存活;没有选择就没有进化。后代永远必须有所耗损,生存的永续战役,这都是进化的支柱。但是我坐在这里。我坐在大洋洲的一座小岛上,像一个少得不能再少的少数例外,像是连续得到一千次乐透彩券的第一特奖。我——我指的是我的系谱,我的族谱,我自己的未曾中断的接合子系列和细胞裂分——都经历千百万个世代而幸存。在每一个世代里,我都能够首先裂分我的细胞,然后繁殖,受孕或是产卵,然后在最后一个阶段,抚育下一代。假如在我那许多百万个祖先之间,只要有一个,例如在泥盆纪过着 ![]() ![]() ![]() ![]() ![]() ![]() ![]() ![]() ![]() ![]() ![]() ![]() ![]() 这就是我正在想着的事,就某个层面来说,要归功于航空公司,因为他们把我那活过几亿年的基因行李送上更可怕的险境。我冥想着,当我那⾁鳍鱼曾曾曾祖⺟和曾曾曾祖⽗,它们在泥盆纪里正好是邻居,还在泥堆里爬来爬去,以免因为缺氧而窒息时,我今天早晨的这段幻想曲就已经开始了。但是——这就是痛苦的部分——这段冗长而几乎清澈透明得可悲的接力赛就要结束。这个已经进行三十亿年没有一刻暂停、这永无止境的骨牌游戏如今遇到了缓冲器。我已经开始在捡起碎片。 我觉得自己的背景很丰富。从第一只两栖类算起,已经过了多少代?从第一个接合子开始,我可以算到第几次的细胞裂分?我拥有如此丰⾜得令人窒息的过往,却没有未来。此后的我是一片空无。 这是我的大脑转动的方式,或许我该加上,我在想着我们两人。我也在静思,当然,我已不再有任何子女。这是对我的另一次责罚,截至目前为止,在我⾝前几亿个世代冗长丰富的储蓄之后,我是第一个没有孩子的一代。因为,人尽皆知,没有子嗣就无法 ![]() ![]() ![]() 我想,这是正当一切都进行顺利的时刻,当我正在赞赏无价的家族光辉。在某一方面我是超级富裕的,我有千百万古老的先人珍宝摆在我的柜子下方。但我在唱着最后一首歌。我已年近不惑,却无法瞥见任何后代的蛛丝马迹。我在世上如此孤独,如此返祖地回到自我。 wWw.bBm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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