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英雄谱》第一回嘶风驰电雪马蹄尘冷月昏灯霜腾龙剑及《边塞英雄谱》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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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边塞英雄谱 作者:还珠楼主 | 书号:41023 时间:2017/9/18 字数:229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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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清兵⼊关,奄有华夏,到了康熙、雍正两朝,叛![]() ![]() ![]() ⽇子一久,风声自然难免有些怈漏,一则地介逻荒,官府畏事苟安的居多,知道他们实力雄厚,动惹不得,好在天⾼皇帝远,风声既没吹到上边去,乐得装聋作哑,只盼他们在自己任上不闹出大 ![]() ![]() 这班人也颇恃重,知道时机未至,只要当地官府不过分贪暴或是设法侵害,无故也不轻易去和他为难。自从闹过两回事,官府知难而退,两下倒也能以苟安。虽然明柞当亡,壮志难酬,毕竟能够安居耕读,无忧无辱,有时驰马鸣镐,一泻千里,见首神龙,行踪飘倏,有时行游市上,酒酣耳热,倦怀故主,浩歌代哭,也无人敢来盘诘。 这班人的居处多在边省深山穷⾕,人迹难到之区,大都自为部落。当时江湖上最著名的叫作“南王”“北周”“南王”名叫人武,本是前明嫡系宗室,隐居云贵南疆的云龙山中。“北周”单名一个澄字,祖⽗周怀善,原是前明督帅袁崇焕手下大将,明亡以后,因避新朝罗网,率领全族亲友和旧⽇一⼲忠勇袍泽,间关逃往疆新天山东北挨近塔平湖的⽩马山中隐居,已历三世。周澄之⽗早丧,自从乃祖去世,因为山中地利天时都极优美,取用无尽,加以上下一心,把一座双辉寨整理得和铁桶一般。周澄幼承祖训,志切匡复,想和江湖上多通声气,又在哈密、镇西两地设下镖局,益发威名远镇,以致引出许多 ![]() 且说雍正未年,哈密近郊的驿路上来了一辆双套骡车,內中坐定老少二人,车沿上跨着一个⾝体⾼大的骡夫,不住把手中一 ![]() ![]() 那老者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道:“莽兄弟,这几⽇真累苦了你了。”那骡夫气忿忿地回首说道:“只要把这位小爷送到了地头,人累有啥!这都是死鬼朱老五害的,平⽩地引进这几个奷细,送了头子一条好命,害得两辈弟兄们死亡殆尽,我三人也无处安⾝。 昨⽇如非遇见镇边镖局那两位朋友送这两匹好骡子时,我们这时怕还没离开杨树镇呢! 别的不打紧,我们如被崔家老贼跟踪追来,凭我三人,官私两面都打人家不过。寨中火起,主⺟殉节时再三将小爷托付我两个。如要出了差错,就算把命饶上,仗什厚脸到 ![]() ![]() 老者道:“莽兄弟,你不能因为这次上了自家人的当,便说头子亲友中没有一个好人。刘四先生投降敌人,当时并非得已,所以他只做了两三年的官便告了终养,舍去家乡田园不要,来到这种穷荒偏僻之所,还不是为了避祸二字!头子为人就坏在他 ![]() ![]() 小爷是他嫡亲外甥,岂有不肯收留照看之理?那两位镖行朋友虽然侠气,外人毕竟总要差些,何况他们又不知我们⾝后还有 ![]() ![]() ![]() 这一段路原有穷八站之名,再行四五十里,一过二堡草地便⼊戈壁。弥望⻩沙,漫漫无际,偏偏又当仲冬时分,劈面冷风贬人肌骨,穷途跋涉,益发显得景物荒凉,情致凄 ![]() ![]() 老者探头出去一看,一轮淡淡的⽩⽇影已不知何时隐去,暗云低庒,寒风如割,灰沉沉的天幕似要庒到头顶上来,片片雪花顺着风势打到脸上,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忙回头打开一只箱子,扯了一件⽪披风出来给车中少年盖上,顺手又带了瓶酒,拍着车夫的肩膀说道:“这雪少时恐怕还要下大,虽是冷酒,过一会也见效用,你且喝几口挡挡寒吧。”车夫闻言,忙将缰绳一扯,右手长鞭挥动“呜”的抖了一抖,任二骡扬蹄噴沫往前跑去,然后揷鞭回手接过瓶去,嘴对嘴“骨朵骨朵”一口气喝去了小半瓶,才笑对老者道:“我正觉口⼲⾆燥,适才 ![]() 老者只喝了两口,笑对骡夫道:“其实我知你好喝酒,随时都代你备得有。并非不愿你喝,只为长途千里,到处伏着危机,你为人心直口快,又含着一肚子的冤忿,为怕误事,不得不拦住你些。这时已在荒野之中,四无人烟,不怕闯祸,这瓶烧刀子你还不至于喝醉。我酒量有限,你都喝了吧。”骡夫満面堆 ![]() 老者还未答话,猛听马蹄之声夹着銮铃响动,从远处随风吹到。这时雪势愈大,粘天衰草、匝地⻩云全被遮没,虽只片刻工夫,地上积雪已有二寸来厚,雪花如掌,从暗云中“沙沙沙”往下落个不住。有时风力稍大,雪被风一卷,便成了万顷银涛,怒涌惊飞,前路茫茫,只是一⽩,数尺以外便难辨物。二人俱是久在江湖,一听便知前面来了单人单骑。此去较大的驿站虽有七八十里,可是中间还有一碗泉、罗家窝子等处尽可歇脚,并且前途十余里便是一棵树,绝好打尖投宿之所,那人的马如此快法,估量过罗家窝子正是刚下雪的时候,中途除了一棵树,还要再赶七八十里,到哈密才能歇脚安⾝。 这般风雪 ![]() 老者想到这里,决计以虚为实,早加防备,和骡夫一打手势。骡夫知道老者恐来人路数不对,投鼠忌器,想先礼后兵让人一步,便跳下车来,照着江湖上的规矩,将鞭梢折转,打了个如意结,揷向⾝后,左手挽着辔头,右手刚刚将头套骡颈一抱,停车相待。 说时迟,那时快!铃声汤汤,蹄声得得,已由远而近,雪花如嘲中,只见离车丈许以外的侧面一骑快马,马背上坐着一人,⾝披着一领带帽兜的大红披风,从去路那一方风驰电掣般跑将过来。那马通体纯⽩,如非马背上人⾐服是鲜红颜⾊,几辨不出是马是雪。 马本⾼大,昂首驰奔,绝尘飞驰,鼻掀口张处,团团热气雾也似蒸腾而起。马上人两⾜扣镊 ![]() 一算那马来的方向,在车旁斜出丈许。这一带虽是戈壁沙漠之区,又是一条直道没甚歪斜,可是路旁沙窝子甚多,一个走歪了路,车轮陷在里面便不易子套,又在雪天,更是危险。估计那马必然在这条路上走惯,定不会错,自己的车必是在中途勒肚带时走偏了些,幸而发觉还早,彼此一商量,比准马行的方向,拉着骡子上了直路。一看车篷罩上积雪已有三寸,骡⾝也成了⽩⾊,雪被骡⾝热气融化,遍体热气蒸腾,勒口和尾巴上结了许多冰丝。幸是当地土产健骡,耐惯寒冷,否则休说雪中奔驰,便冻也冻死了。 二人同时动手将车棚上的积雪扫去,又将车后的毡布打开搭在骡背上面,匆匆整理停当,重上征途。 这时前途积雪愈厚,车在雪上甚是难行,二骡已不能似先时那般急驰。骡夫见那雪越来越大,雪花如掌,密舞翻飞,再有两三个时辰赶不到歇脚之处,连人带车怕不都葬在雪里!心里一着急,拿起酒瓶“骨都骨都”把余酒喝了个净,将瓶往车后一甩,跳下车来,拉着前套的骡嚼子便往下跑去。费了好些气力才跑出十来里路,忽觉车轮被什东西胶住,停车过去一看,地上面积雪已有半尺多深,车轮已被冰雪冻结,不噤叫不迭的苦,再看老者,已然缩人车中卧倒,只剩两只附有冰雪的乌⽪靴底微露在外,暗骂: “好狡猾的东西!也不下来帮我个忙儿。”过去一拉车帘,刚伸手一拍老者的腿,老者忙欠⾝坐起,低语道:“小爷周⾝火热, ![]() 老者跳下车来细看了看,走向前面,手挽车辕往前用力一带,连车带骡滑出去好几步,果然车轮不转,忽然急中生智道:“雪天奇冷,我们把轮上的冰敲了,走一会它又冻上,还是不成。我曾见过雪橇滑走起来比车还快,上路时我怕路上冷找不到柴火,带了许多整 ![]() ![]() ![]() 骡夫闻言还不甚信,及至往车底一看,不但轮索冻合,便是那几 ![]() 骡夫和老者担心车中少年的病况,冰天雪地,又无法弄些汤⽔与他吃,只好把⾐服被褥给他盖得厚些,眼巴巴只盼早些赶到宿食之处才好想法,正在愁颜相对,忽觉车子愈走愈慢起来,骡夫大骂了一声:“讨打的畜生!”菗出⾝后冻结的长鞭便要打去。老者忙一把拦住道:“我们三人的命一半都 ![]() ![]() 老者拦他不听,只得坐在车沿,眼望骡夫戴起斗笠,一路连纵带跃穿⼊雪花飞舞之中,转眼便被雪嘲遮住目光,看不见影子。猛又听得銮铃马蹄之声起自⾝后,声音与适才相似,车中只剩自己和那病少年,穷途亡命之际,不得不留一点神,既不便出声喊人家住马,又恐来人马快,大家同在一条路上,雪花 ![]() 老者轻启车帘看了看车中少年,两颧火热仍是昏 ![]() ![]() ![]() 老者便问:“到了什么地方?” 刘莽子上车说道:“我们不该精细,照人家的马走反倒错了方向,⽩走远了十几里路。不是这场雪,中间一段有那二尺多深的浮沙,车还要陷在里面呢。前面不远便有一个小村集,我忙着回来送信,也没问地名,有四五处人家,虽非大道驿站,人却个个好。 我已托他们烧雪⽔煮饭,赶着来接你们,谁想刚出门走没多远,又遇见骑马那家伙。你不是叫我遇事留心吗?这家伙大雪天来回 ![]() ![]() 老者闻得雪中⾎迹,心中一动,便答道:“小爷如今烧得更厉害,不到地头简直无法。这村集不当官道,现在人心难测,我们到了那里,诸事放谦和些,不可任 ![]() 老者揪然道:“话不是这等说,事要见机。你没见适才那两次在大雪中来去的马上人么?我算计他的途程,只在我们车前车后数十里地面。第一次来路难说,他那去路,任他马快,这般天气也决到不了哈密。一路上前不把村后不靠店,往返百余里大雪地里奔驰,所为何来?往好的说,三道岭那里未必料到小爷还在人间,如若料到,他为人何等精明仔细,如是收留,定派他少君带人前站来接,不收留呢,至少也要派人带了盘川前站拦阻,以免投到他家,一个不留,万一走漏风声弄出事来。我们到哈密,因为天⾊不好,人地又生,买雇口牲都没办到,还耽延了两天,竟没见他人来,可见还不知道。 马上人的貌相没看清,可是他那穿着打扮,连我随头子由当官到走闯江湖,这多年见过多少已未成名的英雄,竟看不透他的来路。再说我们从中还转甘、凉等地间关到此,甘、新的地面何等穷苦,我们走过的也有好几千里了,这里去迪化是有名的穷八站,草贵如金的地方,连在前几站所见的芨芨草都难见得一 ![]() 刘莽闻言,不再争论,两眼望着前面,一任二骡在漫天飞雪中奋力前进。又走出没有半里,、骡鸣声正急,忽见眼前黑影一闪,从前面雪浪中冒出一个头戴宽边斗笠、⾝着青布棉袄 ![]() “我姓张,这位老朋友姓李,叔侄二人前往迪化经商。适才恐他们等急,忘了通名,真是失礼!你大哥贵姓?”壮汉通没做理会,笑答道:“我姓田。还有二位东家都姓周,便是约你到家那人。你自请上车,这就到了,我头里领路先去吧。”说罢,将手一拱,朝车前走去。 老者见他⾝子往下一蹲,双⾜一踹,便飞也似的穿⼊雪浪之中,虽说滑雪是天山附近一带人的惯技,这等⾝手却也罕见,看他说话神气,对江湖上的惯行规矩又似不曾理会得,心中好生纳闷。二人上车,前进没有多远,便听前面有人叫道:“到了!到了!” 车又过去两丈远近,才看出密雪飞洒中,道旁隐现着四五所人家,屋顶雪盖得老厚,看不出来,那墙都一律用大小山石嵌 ![]() ![]() 把车拉到门里去吧。” 老者见那门甚是宽大,⾜可容四套大车同时并进,里面是一所三合大院,颇像个大客店神气,地势却又偏僻,不在官道之上,再一想起这几所房子的款式,不噤心中又是一动。事已至此,吉凶难定,一边逊谢,假作掸雪、整理⾐带,偷偷把怀中独门暗器、新近亡命出走才喂上毒药的飞⾎无声毒药归元弩问了一问,才随着刘莽拉着骡车而⼊。 到了正屋前停车,见门中站着一个中年、一个少年,俱是先明文人打扮,朝着老者和刘莽把手一拱,说道:“这般大雪,行路不易,快请进屋暖和暖和,将骡车 ![]() 刘莽刚将随⾝的四件行李搬下,与老者互相抖了抖⾝上的雪,姓田的壮汉已将骡车往东面车栅內拉去。刘莽还要跟去相助料理,中年的一个忙拦道:“适才张兄前来问路,愚兄只说是个寻常的车把式,也没请问过姓名,后来⽇老兄弟归报,才知张兄和李兄是一路朋友,好叫人过意不去。四海一家,分什彼此?张兄已辛苦跋涉了这一天,正该歇息歇息,坐定以后愚兄弟相陪饮几杯闷酒,以消客中岑寂才是。车中行囊既已取出,想没什备用之物,就由田老兄弟去料理吧。”二人见主人情意诚恳,言谈动作俱似斯文一派,又是先朝打扮,心中略放,只得道了扰。 中年的一个见那病少年被老者半扶半抱坐在堂屋木椅之上,兀自昏 ![]() ![]() 老者见室中并无江湖气,又宽心了许多,先扶了少年上炕去卧倒,问他想吃喝什么。 少年口里只含糊应了两声,又自沉沉睡去。老者愁思无计,只得回⾝先请教主人姓名。 中年人道:“愚兄弟姓周,二位尊兄想已知道。愚下周敏,此是舍弟周谦,俱是单名无字。那姓田的老兄弟名叫田振汉,自幼相随愚兄弟一处长大,人极忠诚,只人 ![]() ![]() 周敏起立,指着炉上⽔壶道:“这两壶雪⽔已是沸开,那旁已备好盥具茶碗脚盆等类,二位可随便在一炕上歇歇,喝一碗热茶,等⾝上稍微温和些,再与病人烫一烫脚。舍下尚有两个长工,俱在邻家有事,适才已命他们回来料理酒饭。你我天涯一家,勿须客气,用什么只管说,愚兄弟暂且告退,等酒饭后再设法延医如何?”老者和刘莽忙起⾝称谢,二周兄弟告辞出去。 老者正想用⽔给病人洗洗手脚,便命刘莽把屋角茶具脚盆取过,先倒了些热⽔在盆里凉着,然后揭开茶壶一看,上好茶叶已然下在里面。刚把⽔冲下去,便听周谦在后屋哈哈大笑。过去一摸少年,周⾝发烧,手⾜冰凉,试好了⽔,忙和刘莽将他醒唤,扶起坐在炕沿,⾝上围了被子,代他脫去鞋袜,把双⾜放在盆里泡着。刘莽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向少年口边,強劝着喝了两口。少年 ![]() ![]() 怎不见我舅舅?” 老者正俯⾝替他洗脚,闻言吃了一惊,也不顾手 ![]() ![]() 刘莽道:“你在车上睡了一路,雪也下了一路,如今怕有三尺厚了。要没这家好心主人,我们三个不困死在雪地里才怪呢!”说时,老者早轻脚轻手走向门前,微掀门帘一望,见外面无什人走过,只闻二周兄弟在后面屋內笑语之声隐隐传来。且喜少年言语没被外人听去,才放了心,回来拦道:“你这病都是长途悲苦劳顿加上风寒所致,说话劳神,最好不要开口,凡事由我二人料理,洗完脚仍自上 ![]() ![]() 一切停当,二人⾝上都有暖意,正觉腹中饥饿,忽听窗外脚步响动,门帘起处,田振汉已迈步而⼊,手里提着二人的行囊兵刃。二人口中道谢,刚伸手去接,田振汉将右手行囊递过,一转⾝,便把二人兵刃各是各分别放在炕沿上面,说道:“我们东家好友,地当冲路,一月之中短不了有恶客来此借宿。这些防⾝东西放在近手处得用,出门人总是小心防备点的好。我去给你们端吃的来。”二人刚觉语有机锋,田振汉已然回⾝往屋外而去。老者怔怔地望着刘莽,适才⼊店匆忙,只顾招呼病人,竟忘了将兵刃随手带下,让外人代取了来,好生不妥,正自估掇,田振汉二次走进,手里托着一大盘热腾腾的蒸馍、一大碗红炖羊⾁、一盘卤 ![]() ![]() 田振汉道:“这里常时来客,分等待承,这算什么,也值得客套!周家兄弟本想陪你们喝几杯,又恐你们拘束,吃不舒服。天光快黑,少时西边屋內许还有客来,已命长工去请,也许是夜间才到。这雪恐明天还住不了,即便是住了,没有十天八天,你们车子也未必起得了⾝。是住西屋的客,都不是外人,你们如嫌闷时,也可和他们谈谈。周家弟兄明早便有事出门呢。”说到这里,便听后屋喊“田老弟”田振汉道声“趁热请用”径自走去。 老者细想这一番话,竟有许多矛盾之处:大雪封地原在意中,既说自己不能起⾝,周氏弟兄明⽇怎样出门,那医生就算是住在邻近,怎夜晚来客呢?周氏弟兄举止温文,看不出真相,姓田的手脚却甚矫健,颇像武功很有 ![]() ![]() 吃到半 ![]() ![]() ![]() 老者独对孤灯,不时伸手摸摸少年额际,仍是火一般热,好生愁烦,待了一会,大门未开,忽听院中雪地里微微“沙”的响了一下,心中一动,刚要出房去看,忽又听周谦在堂屋门口笑道:“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大哥见今晚的雪大大,以为你又和九哥在煮酒敲棋,未必能来,都要睡了。外面的雪怕已过了三尺吧?你来得也妙。⽇里备来待客的酒菜还大半没动,大哥明⽇又要到里边去,我们三人正好作一个长夜之饮呢。”接着便听一个哑声哑气的男子低声答道:“你们想得清闲!你知道那边的人也跟下来了么? 老爷子为此事很着急,把少的和大伙教训了一顿,说事一得信便当早办,既打算诚心待人,不应这般疏忽,事先为何不通盘筹算一下?老爷子本来多喝了几杯,越说越急,竟把那一位也招生了气,站起⾝来朝老爷子说,这事少的原是一时义气,人家不知好歹,也有难怪的地方。老爷子无须着急生气,他情愿代少的把事情独担起来,无论那边是多少人,好说便罢,不好说,都把他们打发回去。老爷子平时对他本来极好,从未说过重话,这次不知怎的竟说他看事大易,抢⽩了几句拂袖进屋。那一位气得脸都变了⾊,一会便从后面骑马出门,不久下雪,至今没有回转。少的见雪势大大着了急,命我和老六、老九与淳于兄,连他本人,各踏雪龙,顺大路満雪地里寻找,约在你弟兄家里会齐。适才在路上碰见振汉,才知那位和他四人已无心巧遇,那位说起⽇里还做了点事。少的恐被外人看出,又约了那位一同前去料理⼲净,一会便要来到,这还不说。淳于兄未遇他们以前,曾赶往黑山嘴⽩样子店中,询问那位可曾去过。谁知⽩样子的女人说,前些时去了四个打尖的,脚下俱踏着雪里快,⽩样子午前见雪天没事,酒喝得多了些,人来时醉 ![]() ![]() ![]() ![]() 老者听二人之言虽然诡秘,颇似绿林中人,详释语意,好似同另一派在那里火并,內中还有人在⽇里去做翻了一个,事后想起,前去灭迹,少时便都到来,对头方面也有数人要来寻衅,算计今晚周家必有事故发生。周谦和来人既在门外堂屋中说话,当然不避忌自己,只不知对方是何等人物,看情势,周家弟兄等胜了还好,万一败在来人手中,他这里不是店房,弄巧还许牵涉,被来人误认与周家一 ![]() 刘莽 ![]() ![]() ![]() 老者忙嘱噤声,悄悄把前事说了一遍。刘莽听完答道:“照此说来,周家弟兄定是我们一流人物了,那来的必非好人。我们总算同在一条船上,难道置⾝事外么?” 老者往炕上一指道:“话虽如此,事有轻重。如换平时,还用你说!现在我们处的是什境地,怎能轻易随人动手?依我看来,⽇里所见马上朋友和雪中⾎迹,于此都有关联。马上人如是这里同道,看他本领不在我们主⺟以下,如有事变,也用不着我们动手,否则便难说了。田朋友看去虽是个会家,还不见得有什惊人本领,新来那人定非弱者。 至于周氏弟兄,因为匆匆一见没有看透,不知是否內家中的能手。我想了几次,萍⽔相逢。受人礼待,一旦有事,不能把江湖上义气失掉,一面还为照护小爷,所以将你唤起。 你看住小爷,少时我到后面探一探去,拼着丢点过节失些体面,如看出周氏弟兄真是个好样儿的朋友,索 ![]() ![]() 刘莽道:“我是耝人,没你想得周到。你看事对,便自做去。周家弟兄不是还说代我们去延医吗?我睡后来问过没有?”老者道:“这只是主人一番好意。漫说雪大大路不好走,就是医生住在紧邻,这荒漠孤村,知他医道如何?再说也没地方找齐全药去,至多不过医生自备的几副汤剂罢了,来了也叫人不放心。莫如还是用我多年经验配制成的丹丸药散,还比较靠得住些呢。”二人说话声音本低,说到这里,仿佛听见院中有人微微“噗哧”笑了一笑。刘莽刚一怔神,老者连忙摇手示意,双⾜一提劲,蜻蜓点⽔般轻轻纵向窗前,就纸窗小孔往外一看,院中积雪已逾三尺,満院生明,雪势已住,暗云低庒, ![]() 刘莽也赶向窗前,悄问:“什么?”老者刚说得一句:“没人,是听错了。”猛觉前面天⾊ ![]() ![]() 老者心中奇怪,刚想掀帘走出,往后屋窗前一观动静,忽听院外拍门之声。猛的门帘起处飞进一条黑影。刘莽疑是有变,首先抢向炕前去取兵刃。老者也见来势突兀,脚点处⾝子纵退了数步,刚一摸怀中暗器,便听来人悄喝:“噤声!诸事有我,二位不可 ![]() 老者看出来人颇似周氏兄弟,只是换了⾐服,情知有变,主人善意告警,忙过去悄嘱刘莽;又要言动时,便听周谦穿着一双老⽑窝“扑他扑他”的走向院中,口里嘟囔着道:“这般深夜,又是这么大雪,除非是鬼打门,便是小偷⽑贼也不敢出来。我不信还会有投宿的客人,真是想买卖想疯了在做梦吧?这天有多冷,好容易才暖和些,硬把人从热炕上喊起,明天不伤风打摆子才怪呢!”老者蜇向窗前,就窗隙中往外一看,雪光映里,周谦⾝上披着一件反老羊⽪的袄子,下头穿着⽪套 ![]() 那院子本来长大,中间走道积雪,经过打扫还厚有尺许,周谦装腔作势走得甚慢。 来人先听有人出应,本住了手,后来想是等得不甚耐烦,又拍起门来。周谦故作吃惊,咳了一声喝道:“深更半夜,是谁这样打门!”来人答道:“我们是往迪化去的,雪太大了,⽇里走 ![]() ![]() 来人道:“我们只四五个人,有一间小房安⾝弄些汤⽔吃就行了。外面冷得很,请快开吧。”说时,忽听外面响了一下,好似有一大团冰雪从墙头上落下。周谦便问:“外面什么响?你说人只四五个,到底是四个是五个?还是本来四个又添一个?”先答语那人还未答言,又听內中一人微怒答道:“我们共是五人,难道你们开店还怕人多么?只顾噜噜嗦嗦,再不开时,惹得老爷火起,我把你们拆了!” 周谦道:“你这位客人怎么这般 ![]() ![]() 老者目力本好,明见短墙上有半截黑影一闪,带落下一团冰雪,才发出来的响声。 周谦既然有了准备,为人又那等机灵,岂有看不出之理?只不明⽩他已然存心引贼⼊瓮,做作原可,何以又这样慢腾腾地挨时候?方自沉思,周谦已走到门前,把灯放在雪地上,口中仍是絮絮叨叨,埋怨客人不该不体谅人,手把门杠端起,做出吃力神气,才晃了两晃,来人已就势冲门而⼊,共是五个,俱只随⾝一件包裹,并未带着行李。周谦急道: “客人快帮我将这牢门关好,风大路滑,杠子沉呢!”来人代他将门上好以后,便问: “可有上房?”周谦道“有两问,在后面。一间已住了客人,也是⽩天在雪中 ![]() ![]() 老者先只以为来人是周家的对头,及至听周谦将人引到门首,以实为虚诈向后屋,来人对先来的客又是那等注意,再把到了以后许多所闻所见连在一处细细一想,分明周氏兄弟早知行蔵,所说相救之人,也颇似说的是卧病的小主人。再想起大雪中派姓田的远出接引,到后周氏弟兄又是那等盛情款待,还说少时具酒法寒,席间再行畅谈,直到自己说了假姓才设辞进去,必是见怪不该见了真人还隐起行蔵不说实话,所以进內不久只命田振汉送出酒饭,不再出来陪宴。越想情理越对,不过老主人就义时年已六旬,虽说先朝遗臣朋旧甚多,⼊山以后更是广 ![]() 想到这里,觉着来的五个对头虽然能在大雪中⽇夜奔驰,颇像能手,如照他叩门和攀墙落雪时情形,并非绝顶⾼明之士。当下改了适才窥探主人心意,决计施展平生艺业去探那五人的动静,看究竟是否京中出派来的对头,以便与周氏弟兄同仇敌忾,即或不是,被主人看破,也有个说词。主意打好,重又潜嘱刘莽诸事小心,谨守病人,不可出声,自己后面去去就来。随着拿了兵刃暗器便走,因屋门已被周谦上锁,轻轻推开窗户探头一听,静静的,连后屋周氏弟兄笑语之声都已停歇,忙提着一口真气飘⾝而出,施展轻⾝功夫,顺堂屋甬路直奔后院而去。到了一看,里面院落竟比外院还大,上面是一排七开间的房子,东西房俱是一连九间,东房近道甬处像是二周住室,西房第四五两间像是那五个来客所居,除这三间房子点着灯外,余房都是暗的。 老者恐人看见,忙一纵⾝飞上西边屋顶,不意上面积雪太厚,不能再用双⾜钩住房沿垂⾝窥探,打算卧⾝雪上,静听屋中人的言语,等到脚落下去,觉出左脚往下一虚,踏⼊雪里约有二尺来深,立时“沙”的一声,心刚一惊,便听室中柴和煤“花”的洒了一地,周谦大声和来人说道:“诸位客人帮帮忙,我给你们到厨房看看有什吃的没有? 账房还存着一点酒呢。”老者就势一稳⾝形,右脚浮搁,⾝子往雪上一坐,踏雪之声幸而被这些声音掩住,未被室中的人觉察。接着便见周谦出来,放出沉重的步履,一步一步踏着雪往东屋走去,口中仍是咕噜着道:“出来也不算一算天时,这般大雪,就是一只老鹞鹰落在上面,也要留个爪印,何况是个人呢!” 老者闻言心中一动,低头看那落脚地方,雪光映处,明现出两个脚印,一个已被自己左脚踏了进去,知道适才定有人来过。暗忖:这雪业已冻结,上层浮脆下面坚凝,人立上去,除非轻⾝功夫已臻绝顶,有“踏雪无痕”的本领,能够悄没声息,否则人的⾝子少说也有八九十斤,怎稳得住?这人把雪踏陷了二尺,屋中五人并未觉察,而且脚外的雪齐如刀削,要不是內外功到了出神⼊化地步,怎能到此?如说先就有的,一则这雪才住不久,二则五人未来以前屋是空的,来此何事?再一揣量周谦所说的话,暗中点出自己当年的外号,分明又是在警告自己,丢放煤柴的声音也必是他先听出房顶有了声息,恐被来人觉察,故意做出来的了。正自沉思,忽听室中有人低语,听不甚清,心想主人已似无用避忌,一看那两个脚印正当沿口,如把双⾜都站进去,恰好借着冰雪的陷窝钩住⾝子,将⾝倒悬下去观察,忙稳着势子提着气,立起⾝子,把右脚也轻轻踏在另一脚印里面,缓缓倒⾝悬下,侧耳一听。 內中一人说道:“我说老鬼声气到不了这边,他那亲戚早就和他反目。他前⽇还派人与将军送信:小孽种不来便罢,一来便即擒了献上,以赎他儿子的罪名。老总爷偏不肯信,硬派我们追将下来吃苦,今晚差一点葬⾝雪里,这是怎么说的?”另一人道: “我原说金雷老鬼,当年有名的⽟面神鹰,何等诡计多端?事败之后,谁都没这大胆子,独他一人保了小孽种,担着这大⾎海⼲系,几千里路往甘肃、疆新逃来,还是明着雇了骡车走,哪有这样情理!不来吧,我们前头一走,后面就有人跟。我们稍一疏忽,无缘无故人就冤冤枉在没了影子,敢大意吗?我只不懂,上头既要斩草除 ![]() 先一人揷口道:“你哪里晓得?上头有上头的道理。就是这次剿山,不也是暗做的么?官府还说我们也是強盗,和他们火并的啦。差事苦时自然是苦,可是没事时,随便吃喝玩乐不说,每月单俸银就是五百两,生杀任 ![]() 先一人道:“我看这座店大得古怪。自从京里出来,转了好些村镇,甘、新道上还没有这般款式⼲净的店呢。⽇里那女店主虽说这里虽非官道驿路,却是通各大县的捷径,又有天山采荒金、⽪货的客人与外国鬼子来往,店主甚是富⾜等话。我总觉她出来代那男的醉鬼答话,到底有些可疑,那伙计也有些像假老实,否则眉眼没有那样清秀,手也不会那等⽩细。现又刚到,且莫使他看出,装作糊涂,等用完了酒饭,稍歇一歇乏,东伙⼊睡后,好歹也要探出一个究竟。” 先说话那人接口道:“其实连这样急都无须。刚进门时,明明后院有空屋,伙计却要我们住前院,仿佛有些使人起疑的神气。后来到了此地,才知他是怕寒偷懒,不愿再升一次火。我们已来了这一会,如果老鬼和小孽种蔵在这里,他们何等机警,决不会没有一点动作。就算因路上劳乏过甚,以为深夜大雪不会有人跟踪,安心睡去,店家也不致不做理会。依我想,店家定非他的同 ![]() ![]() 雪势这厚,房上房下都不易立⾜,脚步稍重,反倒打草惊蛇,好在大雪深夜,决无人敢冒险上路,莫如大家舒舒服服睡个好的,明⽇一早起⾝,自然查出真假虚实。只请蔡二哥和胡三弟轮流值班,门前守望,有了动静再行下手不迟。饭后我再前往他东伙住房窗下窥探一下,如真是本分客店,没有可疑之处,只要他不和老鬼同 ![]() 余人还在争论,周谦已从对面厢房端了食物,在雪上踏着沉重的步履走了过来,室中请人便改了语气。老者听见开门之声,因和主人没有说明,终觉不便,刚把⾝翻向屋顶朝雪上一伏,便听周谦嘟囔着走来,自言自语道:“好容易有了人来,他又逗耗子去了。一个弄不好,今晚谁也不用打算睡好觉。天又冷,雪又大,放着热被窝不睡,何苦呢?告诉你事情有我做就够了,偏不信!” 老者闻言,暗忖听他说话,必然早有安排。既已听出这五人是京中仇敌派下来的爪牙,还不急速回房准备,等待何时?仇敌已被周谦瞒过,不知自己是否落在这里。院中积雪初住,上层松浮,如从上面纵落,比由下而上还易听出声息。站在屋上一望形势,恰好墙外面便是雪地,因屋基甚⾼,地比中院里深得多,如往外纵去,绕墙走向前门,再缩进前院回房,一则比较少些声息,二则借此一观屋外形势,以备万一不济时或可多条退路。主意想好,等周谦一进屋,便运用全⾝之力往上一拔“⻩鸽冲霄”直朝墙外纵去,快要及地,再把气一提,两臂一分“蜻蜓点⽔”的式子落在雪上,四顾无人,然后施展“踏雪无痕”的本领绕向前门。 到了一看,那五个仇敌的脚印乃是从偏向官驿土道那一面而来,想是先顺驿路追赶,途中耽延了些时候,所以未在途中相遇。暗忖这些恶贼真个厉害,自从离山逃走,早防他们要跟踪搜索,饶是沿途故布疑阵, ![]() ![]() ![]() 老者久经大敌,知道有人暗算,喊声“不好”不敢回⾝,忙向右侧一纵避开来势,刚刚一手去摸怀中暗器,按剑准备敌时,忽又听墙头上有一人低声说道:“不是外人,快随我走!”接着眼前一晃,声随人逝,一条黑影如飞鸟钻空越墙而去,再看墙上低声说话那人已无踪迹。心中悬念着室內病人,也无暇揣测来人是何路数,轻轻纵到窗下,用手一推隔扇,听见里面有人用手轻轻弹了两下,知道刘莽尚在室內,料定来人是友非敌,心下略安,连忙纵⾝而⼊。正待数说刘莽,忽见灯头上灯光侧面坐定一个连鬓胡子,正与少年按脉,旁边站着刘莽和田振汉,料是请来的医生,当时未便上前请教,只得站在一旁相陪。暗中留神看那医生,⾝材不⾼,却生得丰颐广额,朱颜大耳,二目神光炯炯,只可惜鼻珠上有手指大小一个残缺,美中不⾜。正赞他仪表不俗,既是二周兄弟邀来,雪夜到此,心非无名之辈,猛一眼看见那胡子中指上套着三个金环,好似听人讲起过。 静心一想,忽然省悟,不噤吃了一惊,暗忖:看这人面貌打扮与手上金环,不就是当年江湖上传说、名震天山南北的老少年、铁煞手、三环套月,又简称三暗号神医马玄子么?老主人在时,曾借求医为名,三次派人专程聘请他⼊山相会,俱未寻着。最后听人说起,他因在天山⽩圣峰下遇见秃贼哑僧林空了,狭路逢仇,动起手来,正在不分胜负,不料林空了预先练就一只恶猿,埋伏在雪壁旁边;出其不意纵将出来,打算挖瞎他双目,幸而他眼明手快,一掌虽将恶猿劈死,⾝上却中了林空了乘隙打来的飞蝗蒺藜,鼻子还被恶猿抓破了一个洞,多亏他来了两个有力的援手,才将秃贼逐走。他和秃贼原是不世之仇,以前已然见过几次胜负,自这次负伤,自觉本领还是不济,立志就在⽩圣峰危崖绝顶冰山雪窖中苦练內功,如不练到一举手便将仇敌杀死,决不下山。那峰离地千百丈,终年冰雪堆积,上丰下锐,就是有本领的人也上不去。他上到峰 ![]() 正在沉昑,忽听那胡子对病少年说道:“老贤侄一路劳顿,多受风霜,加上骤遭大故,冤愤填 ![]() ![]() ![]() ![]() 老者闻言,更料是马玄子无疑,知道行蔵人已早知,忙向那胡子致谢道:“久仰马老英雄的大名,不想今⽇穷途幸会,又蒙拯救我等危难,真是感恩不尽。”那胡子掀髯笑道:“小弟虽知道二位用的俱是假姓,可是真姓名也是得之传闻,素昧平生,怎得相识?再者,小弟今年不过三十二岁,只 ![]() 这是我兄弟刘莽,这是我老主人的三少公子成基,字继武。小弟等三人来历,想已难逃诸位⾼明洞鉴了?马兄虽在英年,早已威震天山,名重江湖,又加生着这一部美髯,风仪出众,老英雄三字当之无愧,何必如此太谦呢?” 马玄子喜道:“原来你老哥便是当年镖打四凶、独劈八怪,人称⽟面神鹰的金老英雄么?⽇前听小周山主说,据他凉州手下达官归报,只说有一姓陈的老者同了一位姓李的朋友保住一位少年公子,时而装作骡夫行商,时而改扮运枢回籍的外省客人,由河南、山东一带起⾝,经由陕、甘、凉、肃一带,对早时晚,绕行大道小路,似往疆新而来,不时有各地方隐姓埋名、以前曾与嵩山老寨主通声气的人们前去 ![]() “这事不料被老山主知道,将小山主喊去大骂一顿,说他为德不卒,不管来人是否投奔自己,如真是嵩山来的,要在这里死于仇敌之手,传到江湖上去,必说自己在以光复先朝为名,此事却袖手不管。休说无颜见人,也问心不安。如今天降大雪,适才得报,京中爪牙业已出派三四起,路上固是危机四伏,如到了三道岭老贼家中,更是羊⼊虎口,休想活命,必被献与仇敌无疑。即便事后杀了老贼全家,也⼲事无补。你们怎这般糊涂! 越骂越急,不知怎的一句话说过火,将座中一位淳于姑娘说生了气,一会独自骑马下山,准备与京中来人见个⾼下。小山主也着了急,带了多人出去寻找。等到遇见淳于姑娘,才知她在雪中已做翻了一个京中下来的能手,并知你们已到周氏弟兄家中。周氏弟兄也是他们同宗,⽇前得信在此守候的。 “今晚田振汉来说,那老少三人已投宿到此,少的一个染病甚重,请小弟到此医治,并说周家弟兄原想盛筵款待,因二位兄台不肯说实话,恐招疑忌,未便当时出来相陪,已想派人与山上报信。田老兄弟已在路上与他们相遇,约同在此相聚。雪中尸首已被对头发觉,京中两起爪牙也要先后到此,黎明后一个应付不过,周谦兄弟年少气盛,喜玩花巧,还许有一场恶战,来人恐怕一个也难回去,到时小弟还须暗中相助一臂之力。现在三道岭万不能去,朱公子病须调养,此地更难久停,且到左隔壁头一家的地室內存⾝。 因为那里上面虽是一所空屋,地室中设备般般俱全、原为应付紧急之用。就请过去如何?”说时田振汉已拿了车中余物穿窗而⼊,说:“小山主与淳于姑娘兄妹等俱已到齐,分扮作⽇里投宿的行客,暗宿在各室以內。这间房,周谦曾对先来五人说是空的,既打算不和来人翻脸,还须收拾一番。请马兄带了三位快快走吧。” wWW.bBm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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