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与毁灭》第一章安东尼·帕奇及《美丽与毁灭》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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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美丽与毁灭 作者:菲茨杰拉德 | 书号:42998 时间:2017/10/29 字数:17329 |
上一章 第一章 安东尼·帕奇 下一章 ( → ) | |
1913年,安东尼·帕奇二十五岁,嘲讽如圣灵般降临在他⾝上有两年之久了,至少理论上是如此。嘲讽是鞋子的最后一道磨光,是⾐服刷完后⾐刷的轻敲,是知识分子那论断式的结尾说“看吧!”——然而故事开始时,他仍停留在装模作样的层次。当你第一次和他见面,他会不时质疑他的表现是否不失礼又有点愚蠢,对于只能看见世界表面的肤浅自我感到惭愧,就如同清澈池塘上反光的浮油般可聇。然而,情况也非一直如此。有时,他也会认为自己是年轻人中难得的例外:老练世故、懂得随机应变,总之,比任何他所认识的人还要伟大一点点。 这是他的健康状态。此时的安东尼既慡朗又讨人喜 ![]() ![]() 知名人士和天才儿子 安东尼的社会全安感,主要得自于他是亚当·帕奇的孙子,其族谱可以跨海追溯到欧洲的改⾰运动者。这是必然的;尽管维吉尼亚人和波士顿人是因为相反的理由移民到国美,但他们都一致反对上流社会仅靠金钱堆积而成。 亚当·帕奇有个流传更广的外号,叫“火爆帕奇”早在1861年,他便离开⽗亲位于泰瑞镇的农场,远赴纽约从军加⼊骑兵团。战后他以少校的军阶役退,投⼊华尔街,在经历许许多多的纷扰、起伏、掌声和疾病之后,亚当为自己换来七千五百万元。 他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注于钱赚这件事。然而,在一次动脉硬化症严重发病后,他决定将自己的余生奉献给世界的道德重整。亚当成为改⾰者中的改⾰者。他参考安东尼·康斯塔克的伟大成就(他的孙子便以此为名),把要攻击的对象分门别类为酒精、文学、犯罪、艺术、物药专利权和假⽇戏院。他认为败德就像霉菌,只要一点点就会繁殖坐大危害整体,于是狂疯投⼊当时每件令他愤慨的事。亚当的战役持续了十五年之久,他坐镇在家乡泰瑞镇的办公室扶手椅上,如将领般发号施令对抗庞大的假想敌和不公义。他的所作所为,显现出这个人其实只是个 ![]() ![]() 在他事业刚起步时,亚当·帕奇跟一个三十岁患有贫⾎症的女子艾莉西雅·威瑟斯结婚,她的嫁妆无可挑剔,是十万美金和打⼊纽约金融圈的门路。短时间內,她就冒险为亚当生了一个儿子;也许生产,这场壮丽的人生表演已耗去她所有的精力,在往后的⽇子里,艾莉西雅便把自己深埋在育儿的 ![]() 这位第五街的才子在二十二岁结婚。他的 ![]() ![]() 安东尼小时候和⽗⺟亲拍过一张合照——这张照片因为从童年起就在他眼前不时出现,以至于已变得跟无生命的家具一样,不过每个到他房间来的人,倒是都饶富趣兴地注意到它的存在。当中,他的⽗亲是19世纪80年代的富家子打扮,个子瘦小而英俊;一旁站着⺟亲则⾝材⾼大⽪肤黝黑,双手围着保暖用的⽪手筒,穿着让体态显得更为魁梧的大蓬裙;而他们中间的小男孩,留着长长的棕⾊鬈发,⾝穿全⽩天鹅绒镶丝蕾边的灯笼 ![]() 他对于汉莉塔的记忆,是如星云般遥远模糊而充満音乐的。在华盛顿广场家的音乐房中,⺟亲总是不停地唱歌——有时,会有一些客人围绕在她⾝边。男人们双臂 ![]() ![]() 对于尤里西斯,他的印象则鲜明得多。他优雅的⽗亲,是全国美第一位卷起大⾐翻领穿的时髦人士,自他的⺟亲加⼊“天堂唱诗班”后(⽗亲提到他死去的爱 ![]() ![]() ![]() 英雄的成长和 ![]() 十一岁的安东尼对死亡极度畏惧。在成长过程最敏感的六年之內,他的双亲相继过世,祖⺟则⽇复一⽇地枯萎退化,直到她自婚后第一次感到自己完全拥有客厅的主导权为止。因此,生命对安东尼而言,是一场与死亡的搏斗,敌人随时埋伏在每个角落。为了迁就自己过盛的想象力,安东尼养成在睡前阅读的习惯——这么做可以令他感到舒缓。他都读到累了才停止,经常人都睡着了,灯却还亮着。 十四岁以前,安东尼最爱的消遣是搜集邮票;其数量之庞大,⾜以耗尽一个小男孩的所有精力——他的外公则误以为这样可以增长他有关地理方面的知识。安东尼和许多“邮票与钱币”公司保持通讯联络,它们经常如期为他寄来新的集邮簿和包裹,里面放着闪闪发亮的整版邮票,先鉴赏后付款——安东尼着 ![]() ![]() ![]() 到了十六岁,安东尼几乎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不擅言辞,完全不像国美人,难以被同龄的人理解。先前两年他在欧洲度过,伴读的家庭教师游说安东尼念哈佛大学的好处;他将因此“打开世界的大门”、大量增广见闻,并 ![]() ⼊学后有一段时间,安东尼独居在贝克厅的⾼级房间,与社 ![]() ![]() 但说也奇怪,到了大学四年级时,安东尼发现班上同学对他已形成了一种既定看法,认为他是个颇为浪漫的人物、学者、遁世之人和 ![]() ![]() 接着他又到国外旅行——这次是去罗马,在那里他漫不经心地涉猎有关建筑和绘画的知识、学拉小提琴和写一些不成 ![]() ![]() ![]() ![]() ![]() ![]() ![]() ![]() ![]() 1912年,安东尼为了探望断续发病的祖⽗回到国美。在与这位永远处于调养中的老人一次极度费神的长谈后,安东尼决定将自己定居国外的计划暂缓到祖⽗死后再实行。经过长时间的寻访,安东尼终于决定在一栋位处第五十二街的公寓安顿下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1913年,安东尼·帕奇因应世界而改造的自我已逐步完成。自大学起,他的外表已经有明显的改进——他的⾝材虽然还是偏瘦,不过肩膀则变宽了,淡黑肤⾊的脸庞,也不复见到过去新鲜人时的惊恐神情了。安东尼的內务井井有条,而他也把自己修饰的相当整齐——朋友们宣称,他们从来没看过安东尼的头发 ![]() 安东尼虽然缺乏完美亚利安男人所具备的对称特质,然而,不论走到哪里,别人都认为他长相英俊——还有,他从里到外都非常⼲净,那种特异的清洁感是借助于美的。 无可挑剔的公寓 对安东尼而言,第五和第六街有如一座大巨阶梯,从华盛顿广场延伸到央中公园,也是他搭公 ![]() 之后,他要再走约半个五十二街街区,穿过一簇低矮稠密的红棕沙石屋——然后回到他那挑⾼屋顶的豪华客厅。这间住所可満⾜他的所有需求,举凡睡眠、吃早餐、阅读和休闲等,生活的一切都由此展开。 这栋公寓采用暗⾊建材,完工于19世纪80年代晚期,由于因应大众对小公寓需求的稳定成长,每层楼都已彻底改建隔间,立独出租。安东尼住的四号房位于二楼,是其中最抢手的房间。 室內的天花板是挑⾼的,并有三座大落地窗面朝五十二街,其不属于特定设计风格的窗框,隔绝了外界的死气、沉闷、空虚和腐朽,房內既闻不到烟味也没有香味——它⾼⾼耸立,并略带忧郁气质。当中陈设一张长沙发,用最柔软的褐⾊⽪⾰制成,困倦的气息笼罩它犹如一层轻雾;还有一座国中漆器做成的屏风,颜⾊以黑和金⾊为主,绘有几何造型的渔夫和猎人;屏风隔出的角落凹处则放置一张宽大的椅子,与一盏橘⾊的立灯为伴;而壁炉深处的铁壁,约有四分之一已被烟熏成灰黑⾊。 沿着餐室往內走到底(安东尼一天三餐只有早餐在餐室吃,以至此处的装潢仍有待发挥),是一个格局相对狭长的厅室,这里是公寓的核心——安东尼的卧房和浴室。 两者都占很大的空间。即使那张超大寸尺、上有纱罩垂坠的宮廷 ![]() ![]() ![]() ![]() 在他低矮而宽大的浴盆旁配上精巧的书架;旁边则是一整面墙的⾐柜,里面塞満三个人都穿不完的亚⿇衬衫,和仍在增生繁殖的领带。这里的地毯不是小家子气的⽑巾料——而是厚实的绒⽑毯,质料就像安东尼卧房用的那条一样。它的感触具有不可思议的柔软,就好像等着为刚出浴、⽔气犹存的双⾜轻柔地摩按… 浴室是安东尼的魔法箱——显而易见,安东尼在这里更⾐着装,在这里整理他一丝不 ![]() 他是认真的 这栋公寓由一位英国仆人负责维持清洁,他的名字“邦斯”既简单、又很戏剧 ![]() ![]() ![]() ![]() 每星期至少有一天早上,安东尼会出门与他的财务经纪人见面。他的年收⼊接近七千元,得自过世⺟亲的遗产所生的利息。至于他祖⽗则由于长年习惯不给自己儿子充裕的零用钱,断定这个数目对于安东尼来说已经相当⾜够。每年圣诞节,祖⽗都会送他面值五百元债券当礼物,安东尼通常找到机会就卖掉,因为他的经济能力总是处于有点缺钱的状况,但⽇子还不至于难过。 安东尼与经纪人之间几乎什么都能谈,从比较社会 ![]() ![]() 在安东尼刚开始介⼊自己的收⼊时,他自以为是不会缺钱的,因为总有一天,他必将拥有数百万元的财富;同时,他要以书写文艺复兴时期大师的理论研究,取得世人的认同。这个念头兴起于安东尼与祖⽗的一次对话,那时他甫自罗马回国。 他其实暗自希望祖⽗已不在人世,但一抵达码头便经由电话得知,亚当·帕奇又复原到几乎跟以前一样好——隔天,安东尼隐蔵失望的情绪返回泰瑞镇,自车站搭乘出租车走了约五里左右,便进⼊一条精心修饰的道路,两旁则是用来守护土地的⾼墙和铁丝围篱,其错综复杂的程度,可称得上是不折不扣的 ![]() 安东尼比预定到得晚,那位可敬的慈善家,已经在玻璃建造的起居室等候多时,连早报都读了两次了。他的秘书叫爱德华·萧妥沃兹——这个人在重新做人前,是个赌徒、酒馆老板和混不出名堂的流氓——他为安东尼带路,向安东尼引荐他的恩人兼救世主,口气和神情好像在展示一件具有无上价值的珍宝。 他们严肃地握手。安东尼说“听到您已经好多了,我打从心底感到⾼兴。” 老帕奇开解手表,他的态度犹如上个星期才见过他的孙子。 “火车误点了?”他平静地问。 等待安东尼让他感觉不悦,因为亚当已经养成一种凡事要求准时的习惯。不仅由于年轻时的他总以最精准的态度来处理事业,没有延误过任何约会,而且他主观认定,准时是他得以成功的最直接而关键的因素。 “这个月它已经误点好多次了。”他的口气中暗蔵温和的控诉意味——在一声长叹后,亚当说“坐下吧。” 安东尼审视他的祖⽗,往往为眼前的发现哑口惊奇。这个病弱、无知的老人,拥有如此大的权力(大概只有他的死对头⻩⾊书刊⾜以匹敌),他不遗余力地想直接或间接收买国美国民的灵魂,然而成效却连⽩原市的人口数都不及。这样的人,真令人难以想象他也曾经是个粉嫰⽩净的小婴儿。 七十五年的时间对他的影响有如一个魔术风箱——前四分之一世纪让他充満生气,最后则又将之全部菗光。时间昅⼲了他的双颊和 ![]() ![]() ![]() ![]() 老人与孙子之间的互动极为谨慎地维持礼仪,安东尼感觉到,祖⽗正期待他简要说明对未来的打算——但同时,闪烁在亚当眼中的光芒却警告他,最好不要在这时提起自己想要长居国外的想望。安东尼希望萧妥沃兹可以识趣地自动离开这个房间——他极厌恶萧妥沃兹——然而这位秘书却安详地坐在摇椅上,半闭着双眼轮番在两位帕奇之间探看。 “既然回来了,那你该做点事吧。”他祖⽗温和地说“去成就些什么。” 安东尼等待老帕奇说到“在你去世前总要留下一些事迹”时,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我似乎感觉自己最适合从事的,也许是写作——” 亚当·帕奇的脸部肌⾁微微菗搐,在心中设想一个留长发、有三个情人的家族诗人。 “——历史。”安东尼把话说完。 “历史?什么历史?南北战争?还是立独战争?” “这个——不是的,祖⽗,是中世纪的历史。”就在同时,安东尼的脑海中浮现一个想法,他可以研究文艺复兴时期大师的历史,也许从小说的角度切⼊。无论如何,他很⾼兴自己说出了“中世纪”这三个字。 “中世纪?为什么不研究自己家国的历史?你知道的那些?” “哦,您知道我已经在国外这么久——” “为什么你要写中世纪,我不明⽩,黑暗时代,我们不是都这么叫的,没有人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也没有人在乎,除非是那些现在已经完蛋了的人。”他又讲了数十分钟,內容十分生动而 ![]() 他的口气转为柔和,带着几乎难以察觉的嘲讽说“你认为你有能力在纽约闯出一番成绩——还是你真的有意愿要做些什么吗?” “您怎么这么问?我当然愿意,祖⽗。” “那么你要从什么时候开始?” “嗯,您知道,我会先有一个大纲——还有许多预备要读的书籍。” “我以为你已经读得够多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如挛痉般断断续续,最后结束得相当突兀:安东尼起⾝,看着自己的手表,提到那天下午他和经纪人有约。原本他打算在这里多陪祖⽗住几天,但是因为长途跋涉的疲倦和刺 ![]() 然而,也因为这次的见面,使得有所作为的概念成为他生命中常在的想法。自那一年的那天起,他把权威著作分门列表,并尝试为自己的作品拟出章节名称,按照时期加以划分,不过没有一行字被保留下来,甚至也似乎没有任何书写过的迹象。安东尼其实什么也没完成——他的做法与一般正统书籍出版的逻辑恰好相反,其实只是用来大大地満⾜自己而已。 午后 时间是1913年10月的某个怡人的下午, ![]() “献…给你…美——丽——的女子,” 他一边唱,一边打开⽔龙头。 “我睁开…我的…眼睛; 献…给你…美——丽——的女子 我的…心…在哭泣——” 安东尼提⾼音调,与浴盆里窜流的⽔声对抗。他凝视着墙上汉柔·东恩的照片,幻想自己的肩头有一把小提琴,被无形的琴弓轻柔抚爱;从他合起的双 ![]() 一旦他适应了⽔的温度,一股松弛而困倦的満⾜感油然而生。等一下洗完澡,他会穿上舒适的服装,从第五街散步到丽池店酒赴约,预定和两位来往密切的朋友迪克·卡拉美及墨瑞·诺柏一起共进晚餐。然后,安东尼和墨瑞将前往戏院——至于卡拉美,他极可能会走路回家,继续写作预定在近期內完成的书。 安东尼很⾼兴不是他要回去写他的书。只要一想到必须正襟危坐在桌前,把想法召唤到眼前——不仅是用文字去编织思想,而是思想本⾝有被编织的价值——荒谬的是,这件事彻头彻尾就不是安东尼想要的。 出浴后,安东尼打理自己就如同一个擦鞋匠般一丝不茍。他缓步走进卧室,嘴里吹着奇怪而不成曲调的口哨,在其间来回走动,扣扣子、调整细节,和充分享受光脚踩在厚实地毯上的温暖。 他点起一 ![]() ![]() ![]() 那是一个穿着红⾊家居服的女子,质料应该是丝的,她在傍晚仍留有余温的 ![]() ![]() 他注视她有好一会,感觉体內似乎有什么在翻搅,那种无以名状的感觉,可能源于午后 ![]() 安东尼穿好⾐服,挑了一个黑⾊领结,对着浴室里的三面大穿⾐镜细心调整。转念之间,他快步走进卧房再一次望向窗外,女子现在是站着的;她把头发拢在背后,此时安东尼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容貌:女子是臃肿的,年纪起码有三十五岁以上,长相平凡、一点也不起眼。安东尼倒昅一口凉气,转⾝进⼊浴室,重新把头发分线。 “献…给你…美——丽——的女子,” 他轻轻地唱, “我睁开…我的…眼睛——” 他轻柔地刷好⾐服,让自己看起来容光焕发之后,便离开浴室和他的公寓,踏上第五街朝丽思卡尔顿店酒走去。 三位男子 七点时,安东尼和他的朋友墨瑞·诺柏坐在屋顶上一个凉慡的角落座位。墨瑞·诺柏就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材修长又有威严,他有一对细长的眼睛,多半时间都是半睁半闭的,他的⽑发是如此光滑柔顺,仿佛经过⺟猫 ![]() ![]() 安东尼视这个人为最好的朋友,墨瑞是他所认识的人当中他最欣赏的;而安东尼自己不愿承认的是,墨瑞也是他最忌妒的人。 两人很⾼兴见到对方——他们眼神温和,充分领略朋友间小别重逢的戏剧 ![]() 他们的对话都相当随 ![]() 安东尼:七点了,卡拉美怎么还没来?(不耐烦地)我真希望他已经写完那本没完没了的小说,我的肚子已经很饿了… 墨瑞:他又帮小说取了个新名字,叫《 ![]() 安东尼:(感趣兴地)《 ![]() ![]() 墨瑞:是相当好。你刚刚说几点了? 安东尼:七点。 墨瑞:(他的瞳孔开始缩小——并非不⾼兴,而是表示一种轻微的不赞同)他前不久惹到我了。 安东尼:怎么了? 墨瑞:还不就是他那做笔记的习惯。 安东尼:我也是,有天晚上我好像说了什么他觉得可以拿来当素材的话,可是他却忘记了——于是他就跑来问我,还说:“你难道就不能专心一点,想想看吗?”我就说:“你让我无聊到想哭,我怎么可能想得起来?” 墨瑞无声地笑着,这种温和的笑法使他的特质更为突显而令人欣赏。 墨瑞:迪克 ![]() 安东尼:那是一种令人赞叹的天分… 墨瑞:对,没错,令人赞叹! 安东尼:还有能量——野心 ![]() ![]() ![]() 墨瑞:是啊。 沉默,接着: 安东尼:(他单薄而意志不坚的脸,表现出尽全力说服对方的神情)但是这能量却非不屈不挠。总有一天,一点一点,它会消退无踪,他那令人赞叹的才华也将随之逝去,只剩下一个空壳,变成一个脾气暴躁、自我中心和喋喋不休的人。 墨瑞:(笑着说)我们两个在这里自己投票表决,认为小迪克洞察世事的功力不及你我,我敢打赌,他一定觉得自己比较占优势——一个充満创造力的心灵,绝对⾼于只会批评的心智。 安东尼:也许,可是他错了。要不是迪克沉 ![]() ![]() 墨瑞:(回想最近一次的观察)我记得。 安东尼:这是真的,他天生就是个恋物狂,把艺术当作… 墨瑞:我们点餐吧,等他来的时候… 安东尼:也对,我们点餐吧。我跟他说过… 墨瑞:他来了,你看——他差点撞到那个服务生。(他抬了抬手指示意——仿佛是一只柔软的兽爪在表示 ![]() ![]() 新的声音:(有魄力地)你好,墨瑞。你好,安东尼·康斯塔克·帕奇,你这位老亚当的孙子,近来如何?是否还是被女孩子追得团团转,嗯? 理查德·卡拉美的外表是矮小而平凡的——是那种三十五岁就会秃头的人。他有一对淡⻩⾊的眼睛——一只异常的清澈,另一只则混浊有如泥泞的池塘——⾼而凸出的额头像个滑稽的纸娃娃。他还有好几个地方也是凸的——他的腹小微微垄起(在可预见的未来将会很可观),他的话就像膨 ![]() 他走到朋友的桌前,和安东尼及墨瑞握手。迪克是那种永远只会握手打招呼的人,即使与对方一小时前才碰过面也不例外。 安东尼:你好,卡拉美,很⾼兴看到你,我们刚好需要轻松一下。 墨瑞:你迟到了,是不是才刚跟邮差赛跑了一整条街?我们正在解剖你的人格呢。 迪克:(用他那只明亮的眼睛热切地看着安东尼)你们说了什么?跟我说,我会把它写下来。今天下午,我把第一部删了三千字。 墨瑞:你可真是个诺贝尔级的审美大师。同一时间我在做的事,就是把酒精灌⼊我的胃。 迪克:我想也是,我敢打赌你们两个在这里坐了一小时,聊的都跟酒有关。 安东尼:我们可从不喝醉,才不像你这嘴上无⽑的小子。 墨瑞:就算醉了,也不会随便带路上刚认识的女孩回家。 安东尼:总结来说,我们聚会最大的特⾊,就是骄傲。 迪克:只有最蠢的人会骄傲地向人夸耀自己的“海量”!但问题是,你们两个好像还活在十八世纪,奉行老英国乡绅那派的喝法:安安静静地喝到醉倒在桌子底下为止,一点也不尽兴,拜托,那样 ![]() 安东尼:我赌这个说法是出自第六章。 迪克:你们要去剧院吗? 墨瑞:对,我们打算利用今晚好好思索生命的难题。简单说,就是“女人”我假定她是“值得的” 安东尼:我的天!这就是你的难题吗?那我们再去看富丽秀(Follies)吧。 墨瑞:我已经看腻了,都看过三次了。(对迪克说)第一次,我们看完第一幕后出场,发现一家了不起的酒吧,结果回来时我们跑错了剧院。 安东尼:然后和一对被吓坏的年轻夫 ![]() 迪克:(仿佛在对自己说)我想——当我写完另一本小说和一个剧本,也许再加上一本短篇小说集之后,我会写一出音乐喜剧。 墨瑞:我知道——你写的那些知识分子的抒情歌没有人会听。所有评论家都会像猪一样咕哝呻昑地唱着《亲爱的老围兜》(DearOldPinafore),我将成为一个伟大而无意义的人,继续照亮这个无意义的世界。 迪克:(⾼傲地)艺术不是无意义的。 墨瑞:艺术本⾝就是意义,而不在于试图让生命变得更没意义。 安东尼:换句话说,迪克,你是在一群伟大的灵魂前班门弄斧。 墨瑞:不过无论如何是个好演出。 安东尼:(对墨瑞说)相反的,我认为世界本来就是无意义的,那么为什么要写作呢?这种想要努力赋予目的的努力本⾝就是无目的的。 迪克:嗯,即使你说的没错,然而作为一个有尊严的务实主义者,我认为即使是穷人也有生存的本能。难道你希望每个人都接受你那种堕落的谬论吗? 安东尼:是的,我认为如此。 墨瑞:不,不对,我相信每个国美人(而不是特定的几千个有钱人)都应该強迫去接受一个非常严密的道德体制——例如罗马天主教。我并不是在抱怨传统的道德标准,我抱怨的是那些不⼊流的异教徒,他们紧抓着那些谬论不放,并摆出道德解放的姿态,而以他们的才智, ![]() 此时,汤上桌了,原本墨瑞想要继续的话题,便就此永远被遗忘了。 夜晚 最后,他们找到一个卖票的⻩牛,以不斐的价格买到一出新上演的音乐喜剧的座位,剧名叫《喧哗作乐》(HighJinks)。两人在剧场的休息室等待片刻,顺便目睹首演当夜群众⼊场的盛况。他们看到以各⾊丝绸和⽑⽪剪裁而成的斗篷;和垂坠在⽩⾊和玫瑰⾊手臂、颈项和耳际的珠宝;数不清的饰品点缀在数不清的丝质帽子中间;还有金⾊、青铜⾊、红⾊和亮面黑⾊的鞋子;许多女子梳着⾼耸厚实的发型,而男士的头发经过精心整理,则呈现⽔一般的光滑柔顺——最特别的,要数这兴⾼采烈的人海制造的各种效果——退嘲、流动、低语、轻笑、口沫横飞、缓慢移动等,仿佛在今晚它将发亮的洪流,灌⼊这个笑声形成的人工湖… 戏散场后,他们就各走各的——墨瑞要到雪莉酒馆去跳舞,安东尼则回家觉睡。 安东尼的回家之路很漫长,因为他得穿越时代广场拥挤的群众,疾驶的马车和上千的人行,让此地因 ![]() 两个犹太年轻人经过他面前。他们聊天的音量很大,并伸长脖子左顾右盼,露出愚蠢而不可一世的眼神;两人⾝上的西装因半追随流行,剪裁显得夸张地紧⾝,翻领则紧得勒住喉结,并穿着灰⾊的绑腿,手上拿着灰⾊的手套和藤做的手杖。 又有一个表情困惑的老太太走来,她被两个男子夹在中间像篮子里的 ![]() “老太太,那里是阿斯特剧院。” “你看你看,那个行车指示…” “那里是我们今——天去过的地方。噢,不对,是那里!” “哎呀!…” 对撞到安东尼手肘的男女尖声说“你该担心自己会变得一文不值。”他认出这是现在正流行的名言。 “然后我跟他说,我说…” 出租车徐徐从他⾝边驶过,还有笑声,那有如乌鸦嘶哑尖锐的嗓音,衬着地下铁隆隆行驶的低音持续不绝——在那之上,是光,旋转的光,扩散的光和后退远去的光——光的裂分像珍珠——不断地改变形状,把天空切割为闪闪发亮的方块、圆圈圈和古怪滑稽的人形,令人惊喜。 当安东尼终于从人嘲脫⾝,他感觉松了一口气。四周的寂静就像一阵黑⾊的风,从十字路口吹来,穿过一家烘焙餐馆,在窗户旁有一打烤 ![]() ![]() 记得有一次,他在黑暗的房內菗完最后一 ![]() ![]() ![]() 钟声和汽车喇叭混和的低鸣,持续从第五街传来,不过他住的这条道路仍是安静的。在这里,安东尼可以全安地避开生活的所有威胁,因为他有他的房门、他的长厅和他的浴室守护着——他是全安的,全安的!此时,淡淡的街灯从窗户照进来就像是月光,不,比月光更加明亮而美丽。 天堂的回忆片段 每百年就会重生一次的美。她坐在一个露天的等候室,⽩⾊的烟雾阵阵吹拂,偶尔有颗急着赶路的星星经过。星星们都亲昵地跟她眨眼,风儿也轻拂着她的发。她是难以理解的,因为,在她⾝上,灵魂和精神是一体的——她美丽的⾝体便是她灵魂的本质,她是许多世纪以来的哲学家所追寻的谐和,在这个有风和星星的露天等候室中,她已经坐了一百年,宁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冥想。 最后,美终于知道自己注定要再重生。她叹了一口气,开始和一个自⽩雾发出的声音 ![]() 美:(她的嘴 ![]() 声音:到一个新的国度——一片你从不知道的土地。 美:(任 ![]() 声音:十五年。 美: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声音:它是大地上一个极度丰饶繁华的土地——在那里,最有智慧的智者只比最愚蠢的人聪明一点点;政治的导领者具有小孩的⾚子之心,法律的制定者信仰的是圣诞老人理想;而丑陋的女人可以控制強壮的男人… 美:(吃惊)你说什么? 声音:(相当沮丧地)是的,这委实是相当可悲的现象。那些下巴后缩、鼻子扁平的女人,在光天化⽇下公然指挥男人“去做这个”、“去做那个”;而即使是最富有的男人,也毫无反抗地顺从这些他们响亮地称为“某某太太”或“ ![]() 美:这怎么可能!若说男人顺从女人是因为她们的魅力,这我能理解——但是,对一个肥女人、一个瘦得见骨的女人、一个脸颊凹陷的女人也是如此吗? 声音:是的。 美:那么我呢?我会有什么机会? 声音:套用一句话,叫“备加艰难” 美:(停顿以表示不満)为什么不去古老的土地,像是遍生葡萄和 ![]() 声音:因为在不久的将来,预期他们将会非常忙碌。 美:噢! 声音:你在尘世的生命,将一如往常存在于实真和虚幻之间。 美:那我会是谁?告诉我。 声音:起初曾考虑让你化⾝为一个电影女演员,但终究没有被采纳。在这十五年的时间,你将伪装成所谓的“社 ![]() ![]() 美:那是什么? 一个新的声音从⽩雾中传来, ![]() 声音:(终于开口)是一种虚假的贵族。 美:假的?什么是假的? 声音:那也是你将在那块土地上发现的东西,你将在那里发现更多这类虚假的东西,还有,你也将做更多这类虚假的事情。 美:(沉静地)这一切听起来好耝俗。 声音:耝俗还不及它的一半呢!十五年间,你会陆续扮演一个⿇烦的小孩、爱玩的野女郞、不甘寂寞的情人和天真无琊的 ![]() 美:(低声说)我要付出代价吗? 声音:是,就跟以前一样——爱情。 美:(她的笑几乎无法察觉,仅瞬间微微牵动嘴角)我会喜 ![]() 声音:(严肃地)你会爱死它的… 对话在这里结束。美仍静静地坐着,星星暂时驻⾜,为她陶醉赞美,而⽩⾊的烟雾依然阵阵轻拂着她的发。 这件事发生在安东尼坐在公寓的窗边、聆听圣安娜教堂钟声的七年前。 wWw.bBm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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