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闲集》通信并Y来信及《三闲集》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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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三闲集 作者:鲁迅 | 书号:43284 时间:2017/11/5 字数:53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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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 精神和⾁体,已被困到这般地步——怕无以复加,也不能形容——的我,不得不撑了病体向“你老”作最后的呼声了!——不,或者说求救,甚而是警告! 好在你自己也极明⽩:你是在给别人安排酒筵“泡制醉虾”〔2〕的一个人。我,就是其间被制的一个! 我,本来是个小资产阶级里的骄子,温乡里的香花。有吃有着,尽可安闲地过活。只要梦想着的“方帽子”到手了也就満⾜,委实一无他求。 《呐喊》出版了,《语丝》发行了(可怜《新青年》时代,我尚看不懂呢),《说胡须》,《论照相之类》一篇篇连续地戟刺着我的神经。当时,自己虽是青年中之尤青者,然而因此就感到同伴们的浅薄和盲目。“⾰命!⾰命!”的叫卖,在马路上呐喊得洋溢,随了所谓⾰命的势力,也奔腾澎湃了。我,确竟被其昅引。当然也因我嫌弃青年的浅薄,且想在自己生命上找一条出路。那知竟又被我认识了人类的欺诈,虚伪, ![]() ![]() ![]() 利,莫利于失望之矢。我失望,失望之矢穿贯了我的心,于是乎吐⾎。转辗 ![]() 不错,没有希望之人应该死,然而我没有勇气,而且自己还年青,仅仅廿一岁。还有爱人。不死,则精神和⾁体,都在痛苦中挨生活,差不多每秒钟。爱人亦被生活所庒迫着。我自己,薄薄的遗产已被“⾰命”⾰去了。所以非但不能相慰,相对亦徒唏嘘! 不识不知幸福了,我因之痛苦。然而施这毒药者是先生,我实完全被先生所“泡制”先生,我既已被引至此,索 ![]() ![]() 快呀,请指示我!莫要“为德不卒”! 或《北新》,或《语丝》上答复均可。能免,莫把此信刊出,免笑。 原谅我写得草率,因病中,乏极! 一个被你毒害的青年Y。枕上书。 三月十三⽇。 回信 Y先生: 我当答复之前,先要向你告罪,因为我不能如你的所嘱,不将来信发表。来信的意思,是要我公开答复的,那么,倘将原信蔵下,则我的一切所说,便变成“无题诗N百韵”令人莫名其妙了。况且我的意见,以为这也不⾜聇笑。自然,国中很有为⾰命而死掉的人,也很有虽然吃苦,仍在⾰命的人,但也有虽然⾰命,而在享福的人…。⾰命而尚不死,当然不能算⾰命到底,殊无以对死者,但一切活着的人,该能原谅的罢,彼此都不过是靠侥幸,或靠狡滑,巧妙。他们只要用镜子略略一照,大概就可以收起那一副英雄嘴脸来的。 我在先前,本来也还无须卖文糊口的,拿笔的开始,是在应朋友的要求。不过大约心里原也蔵着一点不平,因此动起笔来,每不免露些愤言 ![]() 至于希望国中有改⾰,有变动之心,那的确是有一点的。虽然有人指定我为没有出路——哈哈,出路,中状元么——的作者“毒笔”的文人,但我自信并未抹杀一切。我总以为下等人胜于上等人,青年胜于老头子,所以从前并未将我的笔尖的⾎,洒到他们⾝上去。我也知道一有利害关系的时候,他们往往也就和上等人老头子差不多了,然而这是在这样的社会组织之下,势所必至的事。对于他们,攻击的人又正多,我何必再来助人下石呢,所以我所揭发的黑暗是只有一方面的,本意实在并不在欺蒙阅读的青年。 以上是我尚在京北,就是成仿吾所谓“蒙在鼓里”做小资产阶级时候的事。但还是因为行文不慎,饭碗敲破了,并且非走不可了,所以不待“无烟火药”来轰,便辗转跑到了“⾰命策源地”住了两月,我就骇然,原来往⽇所闻,全是谣言,这地方,却正是军人和商人所主宰的国土。于是接着是清 ![]() ![]() ![]() 先前的我的言论,的确失败了,这还是因为我料事之不明。那原因,大约就在多年“坐在玻璃窗下,醉眼朦胧看人生”的缘故。然而那么风云变幻的事,恐怕也界上是不多有的,我没有料到,未曾描写,可见我还不很有“毒笔”但是,那时的情形,却连在十字街头,在民间,在官间,前看五十年的超时代的⾰命文学家也似乎没有看到,所以毫不先行“理论斗争”否则,该可以救出许多人的罢。我在这里引出⾰命文学家来,并非要在事后讥笑他们的愚昧,不过是说,我的看不到后来的变幻,乃是我还欠刻毒,因此便发生错误,并非我和什么人协商,或自己要做什么,立意来欺人。 但立意怎样,于事实是无⼲的。我疑心吃苦的人们中,或不免有看了我的文章,受了刺戟,于是 ![]() 那些⾰命文学家,大抵是今年发生的,有一大串。虽然还在互相标榜,或互相排斥,我也分不清是“⾰命已经成功”的文学家呢,还是“⾰命尚未成功”的文学家。不过似乎说是因为有了我的一本《呐喊》或《野草》,或我们印了《语丝》,所以⾰命还未成功,或青年懒于⾰命了。这口吻却大家大略一致的。这是今年⾰命文学界的舆论。对于这些舆论,我虽然又好气又好笑,但也颇有些⾼兴。因为虽然得了延误⾰命的罪状,而一面却免去 ![]() 但我已经没有去年那么沉重。近大半年来,征之舆论,按之经验,知道⾰命与否,还在其人,不在文章的。你说我毒害了你了,但这里的批评家,却明明说我的文字是“非⾰命”的。假使文学⾜以移人,则他们看了我的文章,应该不想做⾰命文学了,现在他们已经看了我的文章,断定是“非⾰命”而仍不灰心,要做⾰命文学者,可见文字于人,实在没有什么影响,——只可惜是同时打破了⾰命文学的牌坊。不过先生和我素昧平生,想来决不至于诬栽我,所以我再从别一面来想一想。第一,我以为你胆子太大了,别的⾰命文学家,因为我描写黑暗,便吓得庇滚尿流,以为没有出路了,所以他们一定要讲最后的胜利,付多少钱终得多少利,像人寿险保公司一般。而你并不计较这些,偏要向黑暗进攻,这是吃苦的原因之一。既然太大胆,那么,第二,就是太认真。⾰命是也有种种的。你的遗产被⾰去了,但也有将遗产⾰来的,但也有连 ![]() ![]() 那么,我没有罪戾么?有的,现在正有许多正人君子和⾰命文学家,用明 ![]() 以上其实都是空话。一到先生个人问题的阵营,倒是十分难于动手了,这决不是什么“前进呀,杀呀,青年呵”那样英气 ![]() ![]() ![]() 先生,我将这样的话写出,可以略蔽我的过错了罢。因为只这一点,我便可以又受许多伤。先是⾰命文学家就要哭骂道:“虚无主义者呀,你这坏东西呀!”呜呼,一不谨慎,又在新英雄的鼻子上抹了一点粉了。趁便先辩几句罢:无须大惊小怪,这不过不择手段的手段,还不是主义哩。即使是主义,我敢写出,肯写出,还不算坏东西。等到我坏起来,就一定将这些宝贝放在肚子里,手头集许多钱,住在全安地带,而主张别人必须做牺牲。 先生,我也劝你暂时玩玩罢,随便弄一点糊口之计,不过我并不希望你永久“没落”有能改⾰之处,还是随时可以顺手改⾰的,无论大小。我也一定遵命,不但“歇歇”而且玩玩。但这也并非因为你的警告,实在是原有此意的了。我要更加讲趣味,寻闲暇,即使偶然涉及什么,那是文字上的疏忽,若论“动机”或“良心”却也许并不这样的。纸完了,回信也即此为止。并且顺颂痊安,又祝 令爱人不挨饿。 鲁迅。四月十⽇。 BB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八年四月二十三⽇《语丝》第四卷第十七期。 〔2〕“泡制醉虾”这是鲁迅在《答有恒先生》(收⼊《而已集》)一文中说过的话。 〔3〕这里所引岂明(周作人)的话,见他在《语丝》第四卷第九期(一九二八年二月二十七⽇)发表的《爆竹》:“事实上国中有‘有产’与‘产无’这两类,而其思想感情实无差别,有产者在升官发财中而希望更升更发者也,产无者希望将来升官发财者也,故生活上有两阶级,思想上只有一阶级;即为升官发财之思想。”〔4〕“还我头来”这是《三国志演义》中关云长说的话。关云长在荆州战败,夜走麦城被杀,吴兵割下他的首级后仍“ ![]() 〔5〕段祺瑞(1864—1936)安徽合肥人,北洋皖系军阀首领。袁世凯死后,在⽇本帝国主义支持下,几次把持北洋府政。一九二四年至一九二六年被推为北洋府政“临时执政” 〔6〕“聚而歼旃”语见《左传》襄公二十八年。旃,助词,意为“之焉” 〔7〕“浅薄的人道主义”郑伯奇于一九二三年底和一九二四年初在《创造周报》第三十三至三十五期上连载《国民文学论》,其中批评五四新文学运动和“平民文学”的提倡者说:“国民意识未经醒唤,国民感情未经燃着的新文学家,对于一般国民的生活依然不起研究的兴味。结果只生出了几篇浅薄的人道主义的作品,新文学运动的第一期就闭幕了。” 〔8〕卢那卡尔斯基(AABAX^JI_I`SOJ\,1875—1933)苏联文移缆奂摇T嗡樟谝*任教育民人委员部的民人委员(部长)。著有《艺术与⾰命》、《实证美学的基础》和剧本《被解放的吉诃德先生》等。鲁迅曾翻译过他的《艺术论》,一九二九年六月海上大江书铺出版。 WwW.BbM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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