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5:铁血文明》第八节迂阔之政固守王道传统的悲剧及《大秦帝国5:铁血文明》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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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大秦帝国5:铁血文明 作者:孙皓晖 | 书号:43613 时间:2017/11/9 字数:139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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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的故事,很有些黑⾊幽默。 一支天子⾎统的老贵族,尊严地秉承着遥远的传统,不懈地追求着祖先的仁德;一路走去,纵然一次又一次跌倒在地,纵然一次又一次成为天下笑柄,爬起来依然故我;直至灭顶之灾来临,依然没有丝毫的愧⾊。 在整个战国之世,燕国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个例。 特殊之一,燕国最古老,存在历史最长。从西周初期立诸侯国到战国末期灭亡,燕国传承四十余代君主,历时“八九百岁”(由于西周初期年代无定论,燕国具体年代历史无考,八九百岁说乃太史公论断)。若仅计战国之世,从公元前403年的韩赵魏三家立为诸侯算起,截至燕王喜被俘获的公元前222午,则燕国历经十一代君主,一百八十二年。与秦国相比较,燕国多了整整一个西周时代。 特殊之二,燕国是周武王分封的姬氏王族诸侯国。舂秋之世,老牌诸侯国的君权纷纷被新士族取代,已经成为历史嘲流。田氏代齐,韩赵魏三家分晋,中原四大战国已经都是新士族权政了。当此之时,唯有秦、楚、燕三个处于边陲之地的大国没有发生君权⾰命,君主传承的⾎统没有中断。而三国之中,燕国是唯一的周天子⾎统的老牌王族大国。燕国没有“失国”而进⼊战国之世,且成为七大战国之一,在早期分封的周姬氏王族的五十多个诸侯中绝无仅有。 特殊之三,燕国的历史记载最模糊,最简单。除了立国受封,西周时期的燕国史,几乎只有类似于神话一般的模糊传说,连国君传承也是大段空⽩。《史记》中,除召公始封有简单记载,接着便是一句:“自召公以下九世至惠侯。”便了结了周厉王之前的燕国史。九代空⽩,大诸侯国绝无仅有!舂秋之世与战国初期的燕国史,则简单得仅仅只有传承代次。可以说,燕昭王之前的燕国历史,线条极为耝糙,⾜迹极为模糊。华中书局横排简体字本《史记·燕召公世家》的篇幅仅仅只有十一页,几与只有百余年历史的韩国相同;与楚国的三十二页、赵国的三十七页、魏国的二十二页、田齐国的十八页相比,无疑是七大战国中篇幅最小的分国史。这至少说明,到百余年后的西汉太史公时期,燕国的历史典籍已经严重缺失,无法恢复清晰的全貌了。而之所以如此,至少可以得知:燕国是一个传统稳定而冲突变化很少的邦国,没有多少事件进⼊当时的天下口碑,也没有多少事迹可供当时的士人记载,后世史家几乎无可觅踪。 虽然如此,燕国的⾜迹终究显示出某种历史逻辑。 燕国历史逻辑的生发点,隐蔵在特殊的政治传统之中。 战国时代,是一个多元化的时代。在那个时代,整个华夏族群以邦国为主体形式,在不同的地域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创造与探索。无论是七大战国,还是被挤在夹 ![]() 一个家国的历史命运,其奥秘往往隐蔵在不为人注意的软地带。 要说清楚燕国的悲剧 ![]() 如此一个时代已经远去,我们对那个时代的家国传统差异的认识,已经是非常的模糊,非常的吃力了。其最大难点,便是我们很难摆脫后世以至今⽇的一个既定认识:华夏文明是一体化发展的,其地域特征是达不到文明差异地步的。我们很容易忘记这个既定认识的历史前提:这是秦帝国统中一国之后的历史现实。客观地说,要剖析原生文明时代的兴亡教训,我们就必须意识到,那是一个具有原创品格的多元化的时代,只有认真对待每个家国的独有传统与独有文明,才能理清它的 ![]() 所以,我们还是要走进去。 因为,那里有我们今天已经无法再现的原生文明的演变轨迹。 立国历史的独特 ![]() 据《荀子·儒效篇》,周武王灭商后陆续分封了七十一个诸侯国,其中姬姓王族弟子占了五十三个。后来,周室又陆续分封了许多诸侯,以至西周末期与东周(舂秋)早期,达到一千八百多个诸侯国,这姑且不论。在周初分封的姬姓王族中,有两个人受封的诸侯国最重要,也最特殊:一个是周公旦,一个是召公慡;周公受封鲁国,召公受封燕国。所谓最重要,是因为周公、召公都是姬姓王族弟子中的重量级人物。周公是周武王胞弟,乃姬氏嫡系,史有明载。召公⾝份却有三说:一则,太史公《史记》云,召公与周同姓,姓姬氏;一则,《史记·集解》谯周云,召公乃周之支族(非嫡系);一则,东汉王充《论衡》云,召公为周公之兄。三说皆有很大的弹 ![]() ![]() 唯其两公如此重要,燕国、鲁国的始封制产生了特殊的规则。 周初分封制的普遍规则是:受封者本人携带其部族就国,受封者本人是该诸侯国第一代君主,其后代代世袭传承;受封诸侯之首任君主,不再在央中王室担任实际职务。譬如第一个受封于齐国的姜尚,原本是统率周师灭商的统帅,受封后,便亲自赶赴齐国,做了第一代君主,而且再没有在央中王室担任实际官职。而鲁国燕国的特殊规则是:以元子(长子)代替⽗亲赴国就封,担任实际上的第一代君主;周公召公则留在央中王室,担任了太师、太保两大官职,虚领其封国。这一特殊 ![]() ![]() ![]() ![]() 单说召公,此人有周公尚不具备的三大长处。 其一,极为长寿,近乎于神异。东汉王充的《论衡·气寿篇》记载了姬氏王族一组惊人的长寿数字:周文王九十七岁死,周武王九十三岁死,周公九十九岁死。召公一百八九十岁死。召公寿数,几乎赶上了传说中的两百岁的老子。古人将召公作为长寿的典型“殁若颜渊,寿若召公”此之谓也。史料也显示,召公历经文、武、成、康四世,是周初最长寿的绝无仅有的权臣。这里,我们不分析这种说法的可信程度。因为,能够形成某种特定的传说,必然有其 ![]() ![]() 其二,召公另有一宗大巨功绩。周成王死时,召公领衔,与毕公一起受命为顾命大臣,定安了周成王之后的局势,成功辅佐了周康王执政。这一功绩,对周初之世有大巨的影响。在周人心目中,召公此举没有导致“国疑”流言,比周公辅佐成王还要完美。这是召公神话中立独的辉煌一笔。 其三,召公推行王道治民,其仁爱之名誉満天下。《史记·燕召公世家》云:“召公之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召公巡行乡邑,有棠树,决狱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无失职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歌咏之,作甘棠之诗。”这段史料呈现的事实是,召公巡视管辖地,处置大小民事政事都不进官府,而在村头田边的棠树下,其公平处置,得到了上至诸侯下至庶民的一致拥戴,从来没有失职过。所以,召公死后民众才保留了召公经常理政的棠树,并作甘棠歌谣传唱。这首《甘棠》歌谣,收在《诗·召南》中,歌云: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 需要注意的是,召公推行王道的巡视之地,不是自己的燕国,而是周王室的“陕西”王畿之地。唯其如此,召公之政的影响力远远超越了燕国而垂范天下。可以说,周公是周室王道礼治的制定者,而召公则是周室王道礼治的实际推行者。从天下口碑看去,召公的实际影响力在当时无疑是大于周公的。 我们的问题是,召公的王道礼治精神,对燕国构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一个可以确定的事实是,无论是鲁国还是燕国,其在初期阶段的治国精神,无疑都忠实而自觉地遵奉着周公、召公这两位巨擘人物的导向。两位巨擘人物在世时,鲁国燕国的治道完全必然随时禀报两公,待其具体指令而执行。两公皆以垂范天下自命,自然会经常地发出遵循王道的政令,不排除也曾经以严厉手段惩罚过不推行王道德政的国君。作为秉承其⽗爵位的长子,始任国君的忠诚于乃⽗,更是毋庸置疑的。燕国的特殊 ![]() 这里,恰恰有另外一个极为重要的史料现象:燕国自召公直至第九代国君,都没有明确的传承记载。为什么?唐代司马隐在《史记·索隐》中解释,说这是“并国史先失也”意思是说,国史失载,造成了如此缺环。可是,我们的问题是,燕国史为什么失载?鲁国史为什么就没有失载?客观分析,最大的原因可能有两方面:其一,燕国在召公在世的几代之中,都忠实地遵奉了召公王道,国无大事风平浪静,以至于没有什么大事作为史迹流传。于是,其国史史料,也就不能昅引士子学人在大争之世去抢救发掘了。这一点,燕国不同于鲁国。鲁国多事,也就有了孔子等平民学者的关注。燕国无事,自然会被历史遗忘。其二,史料缺失本⾝,带有周、召二公的风格特征。周公显然具有比较強的档案意识,譬如,曾经将自己为周武王祈祷祛病的誓言秘封收蔵,以为某种证据,后来果然起到了为自己澄清流言的作用。而召公却更注重处置实际政务,不那么重视言论行为的记载保留。至少,召公在民间长期转悠的口碑,就比周公响亮得多。如此这般,两国的史官传统,很可能也会有着重大差异。相沿成习,终于在岁月流逝中体现出史料留存的大巨差别。 立国君主的精神风貌,往往决定着这个家国的政治传统。 历史逻辑在这里的结论是:燕国的政治传统,被异常长寿的召公凝滞了。 燕国的政治传统,就是王道礼治的治国精神以及与其相配套的行为法则。 何谓王道?何谓礼治?这里需要加以简单的说明。 王道,是与霸道相对的一种治国理念。古人相信,王道是⻩帝开始倡导的圣王治国之道。王道的基本精神是仁义治天下,以德服人,亦称为德政。在西周之前,王道的实行手段是现代法治理论称之为习惯法的既定的社会传统习俗。西周王天下,周公制订了系统的礼(法)制度,将夏商两代的社会规则系统归纳,又加以适合当时需要的若⼲创造,形成了当时最具系统 ![]() 王道礼治,在治国实践中有三方面的基本特征: 其一,治民奉行德治仁政,原则上反对強迫 ![]() 其二,邦 ![]() 其三,国君传承上,既实行世袭制,又推崇禅让制。 列位看官留意,上述基本特征,都是相对而言,不可绝对化。在人类活动节奏极为缓慢的时代,牧歌式的城邑田园社会是一种大背景,任何人都不可能逾越这个社会条件。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依附关系,因为空间距离的稀疏而变得松弛;社会阶层剧烈的利害争夺,因人口的稀少与自然资源的相对丰厚而变得缓和;太多太多的人 ![]() ![]() ![]() 可是,时代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迁,昔⽇嘲流已经成为过去。 所有的诸侯国,都面临着自己的政治传统面对的紧迫而又尖锐的问题。 当此之时,让我们先看看燕国在舂秋战国之世的基本作为。 舂秋时期,燕国见诸史籍的大事大体有四件: 1.呑灭蓟国(年代无考),以蓟城做了燕国都城,此后一直未变。 2.燕庄公二十七年,燕国遭遇北方山戎攻击,齐桓公率兵救援。解除燕国危机后,齐桓公提出要燕国共同尊王朝贡,并敦促燕国复修召公之法。由此可以推断:当时燕国与周王室有所疏离,对召公德政传统也有所偏离,是可能变化之迹象,却被霸主齐桓公遏制。 3.燕惠公因多养宠姬而起內 ![]() 4.燕蟹公三十年,进攻权政已经由姜氏变为田氏的新齐国,占据林营之地。 战国之世,燕国的大事主要有: 1.燕文公时期任用苏秦,首倡六国合纵,为纵约长国。之后,秦国连横,秦惠王以女嫁燕太子,秦燕结盟,燕国自此反复进出于合纵。 2.燕易王时期,齐宣王攻燕,占据燕国十城,后得苏秦斡旋,十城复归。 3.燕王哙禅让子之,致燕长期內 ![]() 4.燕将秦开平定辽东,年代不可考。 5.燕昭王任用乐毅变法,大举攻齐,下七十余城,历时六年,几灭齐国。 6.燕惠王废黜乐毅,齐国大举反攻复国,燕国衰弱。 7.燕武成王七年,遭齐国田单攻燕,燕失中 ![]() 8.燕王喜之时,屡次对赵发动战事均遭大败,失地失军不可计数。 9.燕秦结盟,太子丹在秦为人质。 10.太子丹主谋,策划荆轲刺秦。 11.秦军攻燕,燕代联军抗秦大败,燕王喜逃亡辽东。 12.燕王喜杀太子丹献于秦国。 13.燕王喜三十三年,秦攻辽东,俘获燕王喜,燕国灭亡。 从历史的大⾜迹可以看出,在整个西周时代,燕国是平定散淡的,是没有大作为的。舂秋之世,则曾经有过两次方向不同的变化迹象。第一次,是燕庄公时期偏离召公德政,被奉行“尊王攘夷”的齐桓公遏制,应该说,这次变化是趋于进取的,是力图靠拢嘲流的。第二次,则是燕嫠公进攻生新的齐国,应该说,这是燕国面对生新地主族群取代老贵族诸侯的嘲流,內心所产生的不満与躁动,是逆嘲流的一次异动。 战国之世,兴亡选择骤然尖锐化,燕国面对古老的政治传统与不变则亡的尖锐现实的夹击,表现出一种极其独特的家国秉 ![]() ![]() ![]() ![]() ![]() ![]() 战国时期,最能表现燕国王道迂政的是四大基本事件: 其一,反复无常的邦 ![]() 其二,搅 ![]() 其三,強兵复仇而一朝瓦解的破齐事件。 其四,长期挑衅強邻的对赵消耗战。 先说邦 ![]() 秦国变法后,骤然崛起为最強大家国,使战国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当此之时,山东名士苏秦倡导六国合纵抗秦的邦 ![]() ![]() ![]() ![]() 苏秦点出的事实,具有浓烈的嘲讽意味:“…安乐无事,不见覆军杀将之忧,无过燕国矣!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之所以不犯寇被兵,以赵为蔽于南也!秦赵相弊,而王以全燕制其后,此燕所以不犯难也…秦之攻燕,战于千里之外;赵之攻燕,战于百里之內。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失)计无过于此者!”苏秦所讽刺的这种“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的邦 ![]() ![]() ![]() ![]() ![]() ![]() ![]() ![]() ![]() 再说禅让之迂。 燕国任用苏秦首倡合纵之后,地位一度得到较大提⾼。可是,正在这个时候,燕国发生了一次令人不可思议的政治事件,从而导致了一次最严重的亡国危机。这个事件,便是燕王哙的禅让事件。燕易王之后,继位者是燕王哙。列位看官留意,大凡没有谥号而直呼其名的国君,不是亡国之君,便是丧 ![]() ![]() ![]() 第一个关键人物,当然是姬哙。从他与其他臣子的应对中完全可以看出姬哙最关注的是两件事:一则是如何使自己成为圣王,二则是如何使燕国像齐国一样王天下。应该说,姬哙的动机无可厚非。但是,在变法強国成为嘲流的时代,姬哙没有想如何搜求人才变法強国,却一味在圣王之道上打圈子,不能不说,这是燕国的迂政传统起了决定 ![]() 第二个关键人物是子之。《韩非子·內储说上》记载了子之一次权术行为:“子之相燕,坐而佯言⽇:‘走出门者何⽩马也?’,左右皆言不见。有一人走,追之(门外),回报⽇:‘有。’子之依此知左右之诚信。”后来的赵⾼指鹿为马以测试同 ![]() ![]() 第三个关键人物是苏代。苏代是苏秦的弟弟,⼊燕后与子之结盟,成为促成子之当政的关键人物之一。苏代促成姬哙决策重用子之的言论,《史记》的记载是:苏代出使齐国归来,姬哙问齐王其人如何?苏代回答说,必不能成就霸业。姬哙问,为什么?苏代回答说,齐王不信其臣。苏代的目的很明显“ ![]() ![]() ![]() ![]() ![]() 第四个关键人物是鹿⽑寿。此人是推动姬哙最终禅让的最主要谋士,其忽悠术迂阔辽远,绕得姬哙不知东南西北。鹿⽑寿对姬哙的两次大忽悠,《战国策》与《史记》记载大体相同。第一次提起禅让,鹿⽑寿的忽悠之法可谓对症下药。鹿⽑寿先说了一个生动的故事:尧让许由,许由不受。于是“尧有让天下之名,实不失天下”尧名实双收,既保住了权力,又得到了大名。无疑,这对追慕圣王的姬哙是极大的 ![]() ![]() ![]() ![]() ![]() ![]() 在治国理念与种种政治理论都已经达到辉煌⾼峰的战国之世,一个大国竟然出现了如此荒诞的复古禅让事件,其“理论”竟然是如此的迂阔浅薄,实在令人难以理解。这一幕颇具黑⾊幽默的禅让活剧,之所以发生在燕国,而没有发生在别的任何家国,其重要的 ![]() ![]() 再说燕国破齐之迂。 燕国最辉煌的功业,是乐毅变法之后的破齐大战。对于燕昭王与乐毅在燕国推行的变法,史无详载。从历史实际进展看,这次变法与秦国的商鞅变法远远不能相提并论,其主要方面只能是休养生息、整顿吏治、训练新军几项。因为,这次变法并没有触及燕国的王道传统,更不能说 ![]() ![]() 历史展现的实际是:在最初的两次大会战击溃齐军主力后,乐毅遣散了五国联军,由燕军立独攻占齐国;一年之內,燕军下齐七十余城,齐潘王被齐国难民杀死,齐国只留下了东海之滨的即墨与东南地带的莒城两座小城池。便是这两座城池,乐毅大军五年没有攻克,最终导致第六年大逆转。战争的具体进程,本书第三部《金戈铁马》有详细叙述,不再重复。我们的问题是:五年之中,燕军分明能拿下两城,乐毅为什么要以围困之法等待齐国的最后堡垒自行瓦解?后世历史家的研究答案是:乐毅为了在齐国推行王道德政,有意缓和了对齐国的最后攻击。 《史记·燕召公世家·集解》,有三国学者夏侯玄的一段评判云:“…乐毅之志,千载一遇…夫兼并者,非乐毅之所屑,強燕而废道,非乐毅之所求…夫讨齐以明燕王之义,此兵不兴于为利矣!围城而害不加于百姓,此仁心著于遐迩矣!举国不谋其功,除暴不以威力,此至德全于天下矣!…乐毅方恢大纲以纵二城,收民明信以待其獒(毙)…开弥广之路,以待田单之徒;长容善之风,以申齐士之志。使夫忠者遂节,勇者义著,邻国倾慕,思戴燕主,仰望风声,二城必从,则王业隆矣!…败于垂成,时运固然。若乃 ![]() 我们得说,夏侯玄的分析完全切中燕国实际。 但是,夏侯玄的评论却比燕昭王与乐毅更为迂阔。夏侯玄之迂阔,在于将燕国攻齐说成一开始就很明确的彰显王道的义兵,且将其抬⾼到不是以利害为目标的道义战争而大加颂扬“举国不谋其功,除暴不以威力,此至德全于天下矣!”甚至,夏侯玄将围城不攻也说成是为了“申齐士之志”的善容之德。 历史的事实是:燕昭王奋发图強的初始动机,只是为了复仇。乐毅后来对燕惠王的书简已经明说了:“先王命之曰,‘我有积怨深怒于齐,不量轻弱,而 ![]() 不以战争规则解决战争问题,而以迂阔辽远的王道解决残酷的场战争端,不但加倍显示出自己前期杀人攻城劫掠财富的残酷,而且加倍显示出此时推行王道的虚伪不可信。这既是齐国人必然不可能接受的原因,也是燕国迂政用兵必然失败的原因。相比于秦国的鲜明自觉的兵争战略,这种迂政之兵更显得荒诞不经。 再说燕国的对赵之迂。 整个战国时代,燕国邦 ![]() ![]() ![]() ![]() 历史形成的基本谜团,其 ![]() 分明是害大于利,燕国还是要对赵国长期作战,为什么? 具体原因固然复杂多样,譬如秦国间离燕赵,暗中支持燕国与赵国为敌,从而达到削弱強大赵国的目的,就是一个重要原因。可是,历史逻辑展现出的 ![]() ![]() 王道政治传统,曾经在秦国也有深厚的 ![]() 秦穆公之世任用百里奚治国,使秦国成为舂秋霸主之一。由此,王道治国在秦国成为不能违背的传统。直到秦孝公的《求贤令》,依然遵奉秦穆公,明确表示要“修穆公之政令”《商君书·更法》记载的秦国关于变法决策的论战,当时的执政大臣甘龙、杜挚反对的立⾜点很明确,就是维护秦国传统:“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者,不劳而功成;据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今若变法,不循秦国之故,更礼以教民,臣恐天下议君!”另一反对派大臣杜挚则云:“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循礼无琊。君其图之!”两派 ![]() 商鞅反驳甘龙云:“子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夫常人安于故习,学者溺于所闻。此两者所以居官而守法,非所论于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故知者作法,而愚者制恶。贤者更礼,而不肖者拘焉!拘礼之人,不⾜与言事。制法之人,不⾜与论变。君无疑矣!” 商鞅反驳杜挚云:“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也!帝王不相复,何礼之循!伏羲神农教而不诛,⻩帝尧舜制而不怒,及至文武,各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兵甲器备各便其用。臣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汤武之王也,不修古而兴;殷夏之灭也,不易礼而亡。然则,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礼者未必多是也。君无疑矣!” 商鞅的求变图存理论,是战国时期变法理论的代表。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家国的变法派能否成功,既取决于其变法內容是否全面深刻,又取决于对该国政治传统背叛的深刻程度。唯其商鞅自觉清醒,而能说服秦孝公决然地抛弃旧的政治传统,在秦国实行全面深刻的变法。由此,秦国強大,秦国确立起了新的政治理念,从此持续六世之強而统一华夏。 燕国则不同,乐毅与燕昭王的变法没有任何理论准备,没有对燕国的政治传统进行任何清理,只是就事论事地进行整顿吏治、休养生息、训练新军等等事务新政。显然,这种不涉及传统或者保留了旧传统的表面变⾰,不可能全面深刻,也不可能稳定持续地強大,一旦风浪涌起,旧 ![]() 燕国的悲剧,就在这种迂政传统的反复发作之中。 无论是处置实际政务,还是处置君臣关系,燕国君王的言论中都充満了大而无当的王道大言,于实际政见之冲突却不置一词。王顾左右而言他,诚所谓也!燕惠王尤其典型,对乐毅离燕的德义谴责, ![]() ![]() 这,正是我们关注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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