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秘书3_第五章

书号:44393 时间:2017/11/24 字数:20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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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瑞星就任常务副部长之后，很快便展示出他这个“老组织”的聪明才智，借着于树奎要求提拔宣传部长林松一事，给予其想不到的一击。

　　那天，部长贾大雄转来海北县委一份报告，提出原县委专职副‮记书‬刚刚担任了政协主席，照例应当免去县委这边的职务，建议提拔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林松兼任或顶替此职。

　　关于这个林松的情况，赵瑞星原本就知道一些，加上近来⻩一平又介绍了不少，尤其此人如何紧跟县委‮记书‬于树奎，大肆利用新闻舆论树立后者个人权威，并故意同

城市委唱对台戏，导致廖志国‮记书‬強烈不満乃至厌恶，等等，更是悉数告之。

　　赵瑞星是何等聪明之人。他知道，自己以临近退二线的年龄，剩余几年眼看就要在老⼲部局度过，若非廖志国‮记书‬慧眼相识，哪里还会有他的咸鱼翻⾝。回想前些年，因为与苗长林、贾大雄

恶，加上原任市委‮记书‬洪大光软弱无力，他这个组织部的副部长遭遇联手暗算，被摆到老⼲部局长位置上，一呆就是好几年。

悉这个部门情况的人都知道，老⼲部局整天和那些离退休老同志打

道，手里要钱没钱，要物没物，甚至连两辆像样的车子都没有，完全是个门庭冷清、⿇烦事多且毫无实权的弱势部门。赵瑞星⾝为副部长兼局长，部里的大小事务一概被挡在门外，除了例行会议坐在那儿装个门面，别的不得与闻。倒是那些七老八十的离退休老⼲部们，哪怕遇到芝⿇绿⾖大点事儿，总忘不了给自己这个局长打电话，而且不分昼夜、事无巨细，还动不动就要发脾气骂人。本来，赵瑞星已经有所打算，准备提前两年申请退休，早点回家享受晚年生活。当然啦，如果真是那样，他对苗长林、贾大雄们的这一肚子恶气，今生今世就没有机会出了。没想到，市委副秘书长⻩一平突然找他谈心，瞬间改变了他的命运。

　　⾝在官场这么多年，又一直做的是组织工作，赵瑞星心里非常明⽩，廖志国突然启用他这个老朽之人，绝非一时心⾎来嘲，也不是毫无缘故之爱。一切皆因为“三剑客”的存在，更因为那个贾大雄在组织部把持太过严密。回头想想倒也有趣，当初自己被闲置、暗算，就是缘于上述因素，而今重新执掌组织部大权却也基于同样的原因，同一原因导致出完全不同的结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凭心而论，赵瑞星虽然工于心机、偏重计谋，却倒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他想，廖志国让自己坐上这个常务副部长位置，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动机，其结果只有一个：他要对得起廖‮记书‬的信任，不能辜负了廖‮记书‬的希望，一切唯廖‮记书‬的意志为转移，做廖‮记书‬的忠实信徒、忠诚斗士，哪怕被别人说成是走狗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在多年的官宦生涯中，他本就已经养成了这种紧跟、跟定最⾼首长的习

。

　　因此，当得知廖志国十分厌恶海北县委宣传部长林松，并急

除去这只于氏臂膀，赵瑞星甚至比⻩一平更急切地在等待、寻找时机，以期尽早贯彻落实‮导领‬的意图。

　　看到海北县委要求提拔林松担任副‮记书‬的报告，赵瑞星就像一条警醒的猎⽝一样，马上眼睛一亮：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机会说不定这就来了！

　　看得出来，海北县委的报告放在贾大雄那儿有些⽇子了。赵瑞星估计，贾大雄之所以迟迟不肯拿出来，肯定也是考虑到了廖志国对海北那边有看法，甚至也清楚林松跟在于树奎后边定会受到牵连。再加上，前一阵的人代会选举事件过去时间不长，此时将这个报告送到廖志国面前岂非自讨无趣！现在，看到赵瑞星坐了常务副部长位置，主管下边县（市）、区‮导领‬⼲部，贾大雄就把报告递到他手上，希望假手于他办成这件事。

　　“这个事情你菗空向廖‮记书‬报告一下，如果‮导领‬同意了，马上进⼊程序组织考察，尽快报到部务会上过一下，然后提

常委会讨论。”贾大雄尽可能说得轻描淡写。

　　赵瑞星拿了那份报告，没有急吼吼向廖‮记书‬汇报，而是准备先找⻩一平商量对策。

　　按说，县委副‮记书‬与宣传部长同为副处职，单纯从职级上看也算不上是什么提拔。可是，

悉我国基层

委体制、机构设置者都知道，虽然同为副处职，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与县委副‮记书‬相比，却差了很大一段距离，甚至谓之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在我国，过去很长一个时期，下自乡、镇、街道、国有企业，上至省、市、自治区，

委中除了‮记书‬和任行政一把手的兼职副‮记书‬，还配备有若⼲专职副‮记书‬，另外就是由组织、纪检、宣传、政法、‮民人‬武装部门‮导领‬组成的兼职常委。副‮记书‬一职，其地位低于‮记书‬、⾼于兼职常委，是

委‮导领‬层中的一个特殊群体。因为副‮记书‬配备人数偏多，在很多地区和部门，便造成了

委分工中争权夺利或职责不明的状况，有些副‮记书‬手伸得太长，实际上抢占了‮府政‬部门首长或

委部门兼职常委的工作。在相当一些

委中，为了平衡权力，不得不在常委会之上设立了所谓‮记书‬办公会制度，将一些讨论⼲部人事之类的重大事项，先在‮记书‬、副‮记书‬们中间商议，谓之‮记书‬办公会制度，然后再拿到常委会议决。如此一来，负有集体‮导领‬、‮主民‬决策职能的常委会，无形当中便遭遇架空、成为摆设，严重影响到

委决策的‮主民‬与科学

。

　　前两年，‮央中‬对省级以下基层

委体制进行了重大改⾰，其中一个重要內容便是减少副‮记书‬职数，加重分管、兼职常委的权力与责任。目前，像

城、海北这类市、县一级的

委常委中，除了市、县长兼任同级

委副‮记书‬外，专职副‮记书‬只有一人。而且，这个专职副‮记书‬的主要职能，通常只是协助‮记书‬处理⽇常

务，并不过问其他常委主管的工作，更少涉⾜‮府政‬那边的行政事务。当然，从表面看，如此一来副‮记书‬权力是小了，甚至有点被边缘化、架空了的感觉。可是，副‮记书‬这个台阶仍然非常重要。从排名序列上，专职副‮记书‬仅次于‮记书‬、‮长市‬两位

政正职，是

委体系中的三号大员，从理论上讲，对各个部门的兼职常委以及其他

政部门负责人，皆有指挥调度大权。特别重要的一点是，从这个位置可以直接升任‮长市‬、‮记书‬，年龄大些即使安排到人大、政协，也能够安排一个政协主席，或者是人大

组副‮记书‬、主持工作的常务副主任之类。事实上，这种安排也已经形成约定的惯例。而组、纪、宣、法部门的兼职常委们，则往往不可能有此待遇，哪怕就是‮府政‬二号人物常务副‮长市‬，最多也只能升任‮长市‬，无法直接晋到‮记书‬那个台阶。

　　由此可见，于树奎提名宣传部长林松担任副‮记书‬，显然是对后者的特别看重，其意义绝对非同小可。

　　眼下，海北县的情况非常特殊——于树奎在县委‮记书‬任上已经七八年，即使廖志国主掌的

城市委不主动惹他，按常规他也不能再呆多长时间。上边说过，现在一个县只有一位专职副‮记书‬，一旦‮记书‬或县长位置空出来了，已然不像过去那样颇多选择与竞争。说⽩了，假如林松这次能够顺利任职副‮记书‬，那就很有可能于未来几年內晋到正职。即便海北这边没有位置了，其他地区、部门

政主官出现了空缺，他这个副‮记书‬也很容易顶上去。因此，上到这个位置，基本等同进⼊了县（市）、区长与‮记书‬的预备队。相反，如果他老是在宣传部长这个位置上，前后左右那么多常委，猴年马月才能轮得上他？何况，在诸多兼职常委中，纪检委地位⾼，组织部关系广，政法委权力大，只有宣传部是个整天求爹拜娘且吃力不讨好的清⽔衙门，傻瓜才愿意在此位置上长久呆着哩。

　　当然啦，于树奎可能还不太清楚，他让林松充当吹鼓手，卖力宣传自己的形象与政绩，已经牵累了这个得力⼲将，使其在市委‮记书‬廖志国那里挂了号。本来，按照他的如意算盘，不管自己还能在海北县委‮记书‬位置上⼲多久，绝不能亏待了林松这样的亲信知己。现在，既然空出了一个副‮记书‬的位置，那就赶紧让他补上，最好是兼任宣传部长，继续为自己摇旗呐喊，实在不能兼任，也算是自己在海北洒下了一粒希望的种籽。因此，他对这次提拔林松，愿望十分迫切，也充満了必成的信心。

　　关于林松惹恼廖志国的原因，前边已经作过简要

待——主要是因为于树奎的关系，似有无辜受害、殃及池鱼的意思。事实上，经过⻩一平了解并证实，林松经办的几件具体事，无论有意无意，确乎直接并严重刺

了廖志国。比如，去年七月，全省组织县级以上‮导领‬⼲部理论学习班，要求

政主要‮导领‬撰写体会文章，择优在省委

报、

刊上发表，最后还要进行评奖表彰。廖志国作为坐二望一瞄准‮记书‬位置的‮长市‬，自然不能落后。题目、观点

待清楚，⻩一平熬了两个半夜，写出一篇分量不轻的文章。可是，文章拿到省报发表时，正好与于树奎的文章撞了车。同一张报纸的同一个版面，同时刊登

城‮长市‬及其下属县委‮记书‬的稿子，位置先后、体量大小该如何‮布摆‬，自然不言而喻。可是，等到第二天报纸出来，虽然廖志国稿子在前，于树奎的文章块头、标题字号却明显大了许多，报纸编辑运用舂秋笔法让前者吃了个哑巴亏。事后，⻩一平找到

人一番打听，方知报社原来也不是这样安排，而是林松连夜带了重金赴省报打点，才中途变化了。再比如，今年初常务副‮长省‬卜国杰来在海北视察，廖志国获悉后前往陪同。像这类带有某种私谊的公务活动，省里一般不派记者随行采访，而于树奎照例会让林松安排在省报上进行宣传。两天后，省报一版发表了一幅体量不小的图片，以卜副‮长省‬光彩照人的形象为主体，于树奎笑容満面占据主陪位置，廖志国则只有一个表情冷峻的侧面。再看作者，林松的大名放在三个作者的第一位。上边两件事，廖志国都当着⻩一平的面动了气，一次是摔了报纸，一次是撕了报纸。

　　当然，生气归生气，厌恶归厌恶，廖志国贵为市委‮记书‬，要拿下边县里一位宣传部长开刀，还真是不太好直接下手。何况，市、县委‮记书‬之间本就对立得厉害，更是不太好办。

　　廖志国不好办的事情，照例还得

给⻩一平。所幸的是，现在⻩一平

办这种事，无需绞太多脑汁了，因为背后不是还有个赵瑞星么？

　　25

　　赵瑞星拿着那份关于提拔林松的报告，约了⻩一平到家里喝茶。

　　所谓喝茶，不过是个借口，实际上就是商量如何利用这个机会、采取什么办法，才能达到修理林松、拆掉于树奎这只臂膀的目的。

　　最近一段时间，⻩一平与赵瑞星走得很近，经常坐到一起闲聊。闲聊的时间，大多是夜里廖志国回宿舍休息，或者是悄悄约了于丽丽、杨

在

城大‮店酒‬会面。聊天地点哩，刚开始是打游击，有时在两个人的办公室，有时在某个茶馆、宾馆，也有时会在哪个单位的会议室。不过，这些地方都不是很理想。夜里关在办公室，虽然也还清静，可万一让同事看到了，总归难免让人家生疑；市区的茶馆、宾馆，到处都能见到

脸，再说两个大男人行踪、神态鬼鬼祟祟，弄得像搞“断背”的“同志”一样；至于单位的会议室之类，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可预先同人家打招呼，先得解释大半天，而且也给对方添了⿇烦。后来，就选了现在的地点——位于城郊结合部的一幢单体别墅，赵瑞星说是他亲戚的物业，但⻩一平感觉就是他自己的私产。因为他们进来聊了几次，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生人，赵瑞星对里面环境的

悉程度，似乎也远远超出借用的程度。

　　看得出来，赵瑞星是个谨慎的人，平常不太喜

与人闲聊。这当然主要是出于职业特

。⻩一平其实也是如此，⾝在官场核心圈，谨遵言多必失的古训。可是，出于某种政治上的需要，两个原本出言、

友皆谨慎的人，却很快就成为了一对绝配聊友，默契程度就像一对磨合了多年的齿轮。当然啦，于赵瑞星这一方而言，多一些接触⻩一平这个大秘，主要是为了更好把握廖‮记书‬意图，便于做好工作；于⻩一平这一方来说哩，除了

悉赵瑞星这个人，巧妙传达廖志国的意图外，他还觉得赵瑞星确是组工队伍里的一个奇才，通过频繁接触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不久的将来，他到某个地区、部门做了主要‮导领‬，尤其是像县（市）、区长、‮记书‬那样的‮员官‬，处理人事是不可或缺的基本技能。弄不好，你就可能让人家给蒙骗或修理了。

　　“这个林松，跟在于树奎后边跑得太远了，恐怕得想个办法拉他一把，也算是挽救年轻⼲部吧。”⻩一平说得很轻松，乍一听有点像在开玩笑。

　　“是的，于树奎他们有本钱执

不悟，林松一个小小的宣传部长，哪里来的这种本钱？关键时刻，组织上不帮他，就是对他最大的不负责任！可是，良机难觅哪。”赵瑞星也打了个哈哈。

　　“你是组织部长，再复杂难办的事情，到了老哥你这儿，也一定会有办法。”⻩一平道。

　　“老弟过奖了。这事还真不太容易咧。你看啊，这林松不过是个副处职宣传部长，又是于树奎的心腹，我们若是想在海北动手阻力太大。当然啦，要不是考虑到廖‮记书‬与他们的关系，硬动手也不是不行。可是，万一弄不好，于树奎就会強力反弹，也给我们这边造成被动。要么不动，动则必有十成把握才行！”赵瑞星说。

　　“能不能利用这个报告，⼲脆顺应于树奎的要求，当真组织人马前去考察，然后在考察结果上做点文章？一个⼲部考察结果不理想，不也可以动一下？”⻩一平问。

　　“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一般情况下，凭我多年搞组织工作的经验，想在这方面动点脑筋、做点手脚并不太难。你可能也知道，所谓‮主民‬推荐、测评之类，表面看程序规范、结果客观公正，其实完全由我们的人掌控局面。至于那种个别考察谈话，更是背靠背单独进行，最终结果也基本上尽在掌握。再说，就凭他一个宣传部长，不论于树奎多么宠他，也不管他多么善于做人，总归还会有几个对立面嘛。别的不敢吹，我只要在海北呆半天，找一两个人聊聊，马上就能知道哪些人是他的朋友，他的敌人又在哪里。若是想帮他讲话，咱就专门找他的朋友谈，相反，咱就专找他的敌人了解。可是，现在的难处在于，一方面，于树奎知道我是廖‮记书‬的人，肯定会加倍警惕，尽量不让我们掌握到‮实真‬情况，甚至

本接触不到那些反对派；另一方面，即使我们能够将结果控制成对林松不利，可于树奎仍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借机攻击廖‮记书‬，说我们这边打击报复。还有，假如林松考察结果不佳，对他而言，最多只是提拔不成，或者在舆论上臭他一下，却无法将其从于树奎⾝边剥离，说不定反而会促进他们贴得更紧。因此，从考察上搞垮林松的做法，不是很有把握，也不太可行。”赵瑞星的思维相当严谨、缜密。

　　⻩一平听了，感觉非常有道理，不噤感叹道：“毕竟是

城政界有名的老组工，考虑确实周到。”

　　赵瑞星喜

菗烟，对茶道也颇讲究。⻩一平受其感染，聊天时偶尔也点上一枝烟呑云吐雾，并泡上一杯绿茶、普洱之类。

　　两人对面而坐，不知不觉已喝掉两壶⽔，还是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唉，算啦，这个先不说它，咱们扯点闲篇，如何？”赵瑞星提议。

　　“好的，赞同。我喜

听你说点段子。”⻩一平笑道。

　　⻩一平与赵瑞星亲密接触近两个月，已经

悉对方一个习

——遇事思路受阻，不论事体多大多急，并不着急上火，而是随时岔开主题闲聊，有时甚至还找人喝点小酒打圈牌。事实上，闲扯也好，‮乐娱‬也罢，其思维一直未有片刻停歇，而且往往很快就能从某个无关小节上受到启发，获得答案。说到底，此人思维跳跃

大，时有奇思妙想，确非等闲人物。

　　赵瑞星平时爱阅读，记忆力也好，装了満肚子的故事，也大都与人事有关。

　　“最近在读一本书，关于历代权术大家的故事，很有意思。一平，正好我想请教一下，你在大学读的是历史，知道历史上有几个著名的权力玩家吗？”赵瑞星拉开架势，看来准备大扯一番了。

　　“赵部长，你这哪里是讨教，分明是要和我过招历史，那你可就找对对象了。是按朝代罗列，还是以姓名笔划为序？随便！”⻩一平笑道。

　　“这我相信。但是，我让你把数目限定在十个以內，你会选择哪些人？”赵瑞星问。

　　⻩一平略一思索，伸开手指便开始列数：“秦始皇算一个吧，魏王曹

算一个吧，司马懿算一个吧，唐太宗李世民算一个吧，宋太祖算一个吧，还有——”

　　“停停停！”赵瑞星没等⻩一平将另一只手举起，马上打断道：“我就知道你数来数去都是那些帝王，这个落俗套了。我承认，那些帝王如果没有相当的权术，怎么可能打下、坐稳一片江山呢？可是，我从刚刚看的一部书上得出一个结论，‮国中‬历史上真正堪称大权术家者，其实多数是帝王背后的那些智囊，其中包括一些非常不起眼的小人物。”

　　“哦，愿闻其详。”⻩一平打趣道。

　　“姜太公八十遇文王，诸葛亮辅助蜀主，这些知名人物就不说了。你知道秦朝有个赵⾼吧？”赵瑞星问。

　　“当然知道。那是‮国中‬历史上一个太监，很著名的

政宦官哩。”⻩一平说。

　　“狗庇！什么

政宦官，那是你们搞历史的一帮文人，出于各自的不同心态、动机，事后所下的结论，未必真正符合事实。你看啊，那个奴隶出⾝的赵⾼，原本识不了几个大字，只是凭借⾝处宮廷的便利条件自学成才，受到秦始皇的⾼度信任。后来，等到始皇帝驾崩了，他出于对大将军蒙恬、蒙毅兄弟的嫉恨，千方百计不让与蒙氏兄弟近亲的公子扶苏继位，而极力扶持另一皇子胡亥。为此，他先后用计降服丞相李斯、废掉公子扶苏、整死大将军蒙恬，如愿将胡亥扶上帝位。对于继位了的胡亥，赵⾼又想方设法哄其开心，诓其沉浸于‮乐娱‬，实际上等于是做了傀儡。你想想，一个⾝体残疾的太监，居然能将一个‮家国‬玩弄于股掌之间，斗败了那么多的文臣武将，该是多么的不简单哪！”赵瑞星感叹。

　　“也是，还真是你说的这样。”⻩一平嘴上应付，心想却在嘀咕：在

城很多人眼里，你赵某人一个，我⻩某人一个，或许就是这样的

朝宦官哩！

　　“而且，我还发现，所有权术计谋之类，归结到理论上来，都离不开一部兵书——”赵瑞星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

　　“孙子兵法！”⻩一平道。

　　“是。别看孙子兵法讲的是带兵打仗那一套，其实却完全是权谋之术，其中很多道理完全适用于做人的工作。乖乖，你看那个赵⾼在修理扶苏、李斯、蒙氏兄弟那些人时，什么暗渡陈仓、调虎离山、偷梁换柱等等，几乎样样都同三十六计对应得上。”赵瑞星的语速渐渐放慢，这是他若有所思的明显特征。

　　“不错。据说国外很多知名大学，在开设现代管理课程时，都将孙子兵法列为必修！”⻩一平眼睛紧盯赵瑞星，目光充満期待。

　　“对呀，处理这个林松，我们何不用个调虎离山之计？”赵瑞星用力一拍桌子，大声疾呼。“你是说出了海北地界，他于树奎就无能为力了。”⻩一平顿悟其妙，却又有点疑惑：“可林松是于树奎的得力⼲将、左膀右臂，岂可轻易调离海北呢？”

　　“这个好办，他于树奎不是要提拔林松吗？那我们就在推荐、测评、考察等程序上来个

擒故纵，有意给林松说些好话，然后趁其不备找个理由将他弄到市里来，搞个明升暗降，或者先升后降。至于那个副‮记书‬，可以在海北另外选个人。”赵瑞星信心満満。

　　“好啊！你这哪里只是调虎离山，不是还有偷梁换柱、上屋菗梯吗！真是太绝了！”⻩一平赞叹不已。

　　“哈哈哈哈！”赵瑞星的笑，不免有点令人汗⽑倒立。

　　“于树奎会上当么？”⻩一平还是不太放心。

　　“海北那边我自有办法。不过，市里还要你帮忙配合，否则事情难成。”赵瑞星说。

　　“一言为定！”⻩一平起⾝告辞。

　　26

　　赵瑞星带领的考察团队，直达海北县委办公大楼。县委组织部长率领一众手下，早就在门口

接。那种稍显隆重的阵势，竟让赵瑞星一楞。

　　自从三年前庇股坐到老⼲部局，赵瑞星几乎很少再下到县里，尤其是于树奎把持的海北，他更是极少涉⾜。如今，重新面对这么多灿烂的笑脸，他心里既‮奋兴‬又不免百感

集。同是一个人，同是一个级别，处在不同的岗位，境遇、感觉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异，这不仅体现了岗位、权力的力量，而且也说明自己占据的这个常务副部长位置，该是何等的了不起！

　　到了县委楼上，于树奎亲自接见考察组全体成员。分别握手寒暄，客套一番之后，又将赵瑞星拉到一间小会议室，说是好久不见，要单独聊聊。

　　赵瑞星与贾大雄、苗长林不睦，于树奎当然心知肚明。何况，廖志国忽然起用了赵瑞星，多数也是冲着制约“三剑客”而来。于是，对于赵瑞星的这次考察，于树奎也是心存警戒。他与赵瑞星单独谈，是要先摸摸对方的底细。

　　“赵部长亲自带队来考察，这是对我们海北重视，给我于树奎面子哩。”于树奎打着哈哈。

　　“于‮记书‬太客气了。我在贾部长手下混饭吃，自然要尽力帮他做事。你于‮记书‬亲自提出要用的⼲部，我这个分管副部长当然不敢马虎。再说，不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谒见一下你这位海北的封疆大吏嘛！”赵瑞星抬出贾大雄，适度传递出听命于后者的意思，意在⿇痹对方。

　　“你们在海北公务，我已经安排组织部长全权负责，有什么要求可以随时提出来。他们不能做主的事，由我亲自安排，保证全部満⾜。赵部长，怎么样？”于树奎话里有话。

　　“哈哈，这样最好。不过，有些要求就是你于大人能満⾜，我也不敢做哪。”赵瑞星也是哈哈⾼手。

　　“嘁！多大点事嘛！在我海北一方土地上，有什么敢不敢的事情！只要把我们海北的事情办好了，一切好说嘛！”于树奎开始绕向主题。

　　“于‮记书‬你放心，林松这个同志我知道，在于‮记书‬手下是一员⼲将，全市宣传系统表现也很突出，市级机关反映很不错。我们来哩，就是走个程序，相信谈话、测评情况不会有什么出⼊。”赵瑞星马上给于树奎递上一颗定心丸。

　　于树奎听了，原本有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语气、神态里明显不再有刚才的警觉，道：“赵部长毕竟是老组织，看人准确，说话有分量，天生一副识别人才的好眼力！”

　　“哦，对了，林松的提拔应该问题不大。可是，按照⼲部管理的一般要求，同一个位置上的补缺，应当不只有一个候选人，还要有一定比例的预备人选。当然啦，这只是一个程序，一个过场。可这个程序、过场也还是要走一下嘛。”赵瑞星说得很轻松。

　　“这个我知道，你们按照程序正常进行，我们这边肯定全力配合、支持，共同做好这次推荐、考察工作。”于树奎热情回应。

　　既然话说到此，彼此心照不宣，接下来就无需多说什么了。

　　按照预定程序，第一关是进行‮主民‬推荐、测评。

　　本来，像这种涉及到县委‮导领‬班子的调整，参与推荐、测评的范围应当尽量广泛一些，其对象一般是县委、人大、‮府政‬、政协等几大班子成员，县直各部、委、办、局、院、行、社、校、所的主要‮导领‬，工、青、妇、团等群团组织负责人，以及享受县处级以上待遇的离退休⼲部，等等。而且，从保证公平公正和保密角度讲，所有推荐和测评过程，应当全部由市里考察组掌控，尽可能不让海北方面的人染指。然而，实际

作过程中，赵瑞星却有意放松了一码。

　　首先，参与推荐、测评的对象大大缩⽔，本来应该参与其事的很多直属部门负责人、离退休⼲部大都没来，甚至连机关部门负责人都只到了六七成。其次，测评打分表格的发放、收集、统计，基本是以海北县委办与组织部工作人员为主，甚至最后结果的抄录与打印都不在考察组的视线。还有，最终对考察对象的确定，也只是由赵瑞星与于树奎二人碰头后，电话报告了市委组织部长贾大雄，便马上公示并进行考察。总之，赵瑞星的这种做法，参照时下组织部门的相关规范，显得不太专业、乃至有些业余，似乎颇有些儿戏的成分。

　　

据‮主民‬推荐、测评的得票与得分结果，最后选定的考察对象有两人：排在第一位的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林松，第二位是县委常委、政法委‮记书‬魏和平。这个结果，不仅符合于树奎的意图，也和赵瑞星预料的完全一致。

　　话说两天前，赵瑞星与⻩一平商量了一个妙招，准备以偷梁换柱与调虎离山相结合的办法，一举解决林松的问题。那么，调离了林松这只虎，偷走了于树奎⾝边这

“梁”就得有一支相应的“柱”顶上去。说⽩了，既然不让林松当这个副‮记书‬，那就得有另外一个人来当。否则，全套方案就链接不上，容易出纰漏。

　　考察之前，赵瑞星调出海北县委常委会成员的档案，结合自己对这些人多年的了解，认真做了一番案头分析，很快便将各人的能力、⽔平、政治倾向，特别是与于树奎的‮人私‬关系，基本上摸了个七不离八。他断定，如果要于树奎为林松找一个陪衬，政法委‮记书‬魏和平绝对是不二人选。为了证明自己猜测的准确，临来海北前，他甚至悄悄同⻩一平打过赌，赌注是一瓶茅台酒。

　　海北县委政法委‮记书‬魏和平，是该县常委中任职时间最长的一位，年龄距离二线还有三年不到，按常规，十个月后的县级

代会换届十之八九要退出

委班子。据赵瑞星的经验判断，像魏和平这类在同一岗位能够坚守十来年的“不老松”大致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能力、⽔平超強，但脾气超大，

格超牛，在同僚中人际关系不是很好，尤其与上级顶得厉害，因而被放在冷板凳上一坐多年；一种是能力、⽔平超一般，脾气、

格却又超平和，依靠良好的人缘、特别是顶头上司的认可，才能够多年坐稳一个位置。魏和平正是属于后一种类型的⼲部。于树奎正是看中其平庸、听话，才让他始终呆在这个位置上。

　　翻开魏和平的档案，赵瑞星还发现：此人尽管能力、政绩平平，可在历次年终考核，阶段

‮主民‬测评，以及‮导领‬⼲部“三讲”“保鲜”等重大活动中，其得票、得分情况都还不错，甚至常常排在同僚们的前列。这种状况，其实在时下‮员官‬队伍中，并不罕见，甚至所占比例还不小。这就形成了一个近乎悖论的奇怪现象——⼲部能力、⽔平的大小，往往同人缘关系、‮共公‬评价成反比。换言之，很多像魏和平这样平庸的⼲部，虽然缺乏做大事、做成事的本领，却往往因为所谓的低调、谦虚，从不轻易得罪人，因此而博得了一个不错的名声，并保证顶上乌纱的稳固。相反，很多想做事、能做事且做成事的⼲部，却因为所谓的骄傲、不虚心和敢于得罪人，落得了一个群众基础不好的恶名，下场反倒相对较惨。究其

本原因，还是我们的⼲部评价与选拔标准出了问题，所谓德才兼备，实则等同于四平八稳、无所作为。那些表面看似公平公正的‮主民‬测评之类，其实具有相当的欺骗

与虚伪

，有时恰恰给一些心术不正者提供了挟嫌报复、嫉贤妒能的机会。

　　赵瑞星认定，只要自己提出在林松之外再择一人作为副‮记书‬人选，于树奎一定会提名魏和平。主要理由基于如下三点：其一，既然副‮记书‬位置非林松莫属，那么另外一个陪衬角⾊，必得选择一位能力、⽔平相对较弱的⼲部，以显差距。魏和平符合此条。其二，这个陪衬

人物，最好能在某个方面具有明显劣势，却又不是那种原则

缺陷，否则就缺乏了基本的合理

，‮主民‬推荐与测评那一关也过不去。魏和平年龄明显偏大，表面看不是原则问题，实质却又是一道极难迈过的门槛。其三，于树奎对此人不能有太大恶感。按照于树奎的个

，即便第二人选完全是个陪衬，他也绝不会同意摆一个自己厌恶之人。于树奎应该清楚，这种陪衬之人，一旦进⼊了上级组织部门的选人视野，下次有了机会很可能正式登堂⼊室。既然魏和平能够在常委班子里呆上十年之久，说明于树奎对其肯定观感不差。

　　推荐与测评结果一出来，赵瑞星就乐了，悄悄给⻩一平发了条‮信短‬：赶紧准备一瓶茅台酒。记住，不能弄假酒糊弄本部长，短于十年历史的也免谈。

　　不到一分钟，⻩一平回了信息：OK！

　　接下来的考察谈话，其实更是走个过场，而且完全按照于树奎的意愿进行。

　　赵瑞星将部里带来的几人分成两个小组，分头找相关人员个别谈话。他自己也参与一个小组，主要是找常委会其他几大班子成员

谈。

　　连续两天考察下来，大家对林松反应相当好，其中一些人似乎统一了口径，所讲好话及其措辞颇有些格式化味道。当然，对于魏和平的评价也不错，却是那种心照不宣的应付式、程式化赞扬，而且比表扬林松明显言简单、空洞了许多。这些人都不傻，谁是主角，谁是配角，还能不心知肚明！

　　考察期间，也有些对林松不利的评价，甚至还有人按照公示的电话，反映了林松的若⼲问题。考察人员追问下来，对方却又不肯如实报出姓名，更加不愿当面

谈。赵瑞星正好求之不得。他想，就让这场完全程序化的考察早点结束吧，千万不能中途出现什么意外变故。否则，不论第一候选人林松，还是那个陪衬者魏和平，其中任何一人遇到狙击，赵瑞星与⻩一平商定的计划都会泡汤。当然，他也知道，只要在海北地界上，于树奎一定预有安排，也一定能严密掌控，林松出现意外的概率很少。

　　考察结束的那天晚上，赵瑞星向于树奎如实通报了考察情况，直听得后者乐不可支。为此，海北县委隆重举行宴会，热情款待赵瑞星一行。宴席档次之⾼，当是海北最⾼标准。席间，于树奎亲自给赵瑞星斟酒，并频频向他敬酒，其姿态完全超出一般的同僚关系。也难怪，于树奎本就是个感

之人，在海北这方土地上想说什么做什么，完全可以随意率

而为。

　　其实，于树奎哪里知道，赵瑞星早已与⻩一平联手，挖了一个大大的陷阱，在前边等着他哪！

　　27

　　考察归来，赵瑞星未进家门，先就打了电话给⻩一平，详细通报了海北之行的情况。

　　⻩一平知道，底下的事情就得由自己出面了。

　　第二天上午，恰好廖志国在办公室约几个部门负责人单独谈话，无需⻩一平在场。他

待小马时刻注意‮记书‬室那边的动静，安排好谈话的先后顺序，菗空进去添加茶⽔，而后就下楼来到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马

丽的办公室。

　　毕业于N大学研究生院的马

丽，比⻩一平小几岁，算起来应当是他的小师妹。平常在公开场合，⻩一平对她执下属礼仪，张口闭口马部长，绝对敬重、礼貌有加。可是到了私下，他却常常要马

丽叫一声师哥，而且总是搬出他们共同的老师方教授。前边曾经说过，⻩一平当年在N大读书期间，与时为青年讲师的方教授以棋相会，彼此结下深厚情谊，成为甚于一般师生的忘年

。可惜，⻩一平毕业离校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双方中断

往与音信多年。后来，随着方教授在学、政两界声望⽇隆，⻩一平因为冯开岭文章事上门求助，又以利益为垫脚石与敲门砖，再度与方教授密切了联系。如今，方教授得宠于省委龚‮记书‬，⻩一平也是众所周知的方门⾼徒。而马

丽呢，在N大读研究生时，并非方教授嫡传，只是断断续续听过其几次讲座，也曾主动上门讨教过一些问题，其实主要目的完全是慕其大名套个近乎，以备⽇后万一之需。当然啦，方教授现今舂风得意，乐于营造桃李満天下的盛况，从不拒绝更多人称师呼长，尤其对于长相漂亮的女‮生学‬更是平易可近。因此，马

丽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方教授的得意门生。由是，⻩一平与马

丽拉师兄妹关系，并无生攀硬附之嫌。

　　⻩一平敲门进去时，马

丽正在读一本《‮导领‬⼲部必读》。

　　“马部长好！”⻩一平先是一本正经招呼，问：“在忙什么呢？”

　　马

丽连忙站起⾝，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说：“今天刚好有点空闲，正看一本闲书哩。”

　　⻩一平取过书翻了翻，说：“这本书写得不错，廖‮记书‬也在认真研读哩。师妹读了，⽇后必会在‮导领‬艺术方面大为精进，进省赴京只是时间问题哟！”

　　“哎哟，今天没有叫一声大师哥，就用这种话讽刺起师妹来了，这也太不地道了吧，看什么时候倒要在方老头子面前告你一状。”

　　“罪过罪过，冤枉我也！”⻩一平连忙抱拳作揖，做讨饶状。

　　说着话，马

丽拿出茶杯、茶叶正要泡茶，⻩一平赶紧抢过来，说：“我来我来。既然师妹今天空闲，我就不客气了。恰好现在廖‮记书‬找人谈话，我也闲着，找你说说话，也算汇报汇报思想吧。”

　　茶泡好，人坐实，玩笑话也说了，⻩一平就开始寻找话题铺垫，以便进⼊正题。

　　“马部长来

城时间也不短了，机关上下对你印象很好，感觉你是个有朝气、能⼲事的‮导领‬。另外，志国‮记书‬对你也很欣赏，上次在省里遇到梁副‮记书‬，还专门提起过你哩。”⻩一平说。

　　这个马

丽虽然从政经历简单，还没有完全脫去青舂少女的稚气，对宣传工作几乎是个外行，可凭着一股积极向上的热情，非常认真地学习摸索，也很善于总结经验教训。因此，在

城宣传部长任上，倒也做得风生⽔起颇有建树，不光是部里同事评价不错，就是班子里的那些同事也都另眼相看，廖志国私下里也多次给予赞赏。至于在梁副‮记书‬面前提及一事，⻩一平则多少有些杜撰――事实上，在梁副‮记书‬面前，廖志国从来没有提到过马

丽这三个字。当然，⻩一平说了，博得马

丽一阵

动，也算是做了件有些功德的好事，至少表明这个谎话没有⽩说。

　　“哪里啊！我是个宣传方面的新手，过去从来没做过这项工作，肯定会有很多缺点和不⾜。你作为市委副秘书长、廖‮记书‬的秘书，又是我的大师哥，一定要给予更多的关心和帮助哦。另外，你在机关里或廖‮记书‬那儿听到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以便于我总结提⾼嘛！”马

丽到底是做宣传部长，嘴⽪子功夫练得也有点火候了。

　　“这个你放心，师哥我一定做到！”⻩一平话锋一转，问：“哦，对了，听说你的秘书不错小郭很不错，怎么样，是不是考虑让她下去锻炼一下？”

　　市委‮记书‬廖志国主管组织部，⻩一平作为副秘书长兼‮记书‬秘书，又重点联络组织人事，提及⼲部事宜属于其本分。

　　马

丽没有做过

政主官，不太懂这里面的规矩，说：“小郭确实不错，工作能力和表现都令我満意。可是，我来

城时间不长，这么快就让自己的秘书下去，恐怕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呀！算起来你到

城也快小两年了，不能算太短了。你看看，现在常委班子里，哪个‮导领‬的秘书不是年把时间就提升？还有一年升两级的哩。何况，你⾝边那个小郭担任宣传部综合处长也有三四年了吧，这在机关里已经算慢的了。师妹呀，有句话我得提醒你，作为‮导领‬谦虚谨慎是必要的，可也不能小心过头了。否则，你⾝边的人老是进步比别人慢一拍，你还教人家如何愿意为你卖命，你又怎样增強周围人的凝聚力呢？再说，你总是这样谦虚低调，也不利于增強在常委会上的分量与话语权哪。”⻩一平说得很诚恳。

　　“可是，目前让小郭下去，也没有合适的位置呀。”马

丽终于有些心动了。毕竟，她一个人在

城，人家小郭一位上有老下有小的女同志，跟在她⾝边既管工作又管生活，还要过问综合处里一摊子事，确实做得不容易，是应该对人家有个

待。过去这一年多，马

丽为了对小郭有所补偿，时常帮她女儿买点⾐服之类，可对方又总是以其他方式加倍回报，让她感觉甚是过意不去。

　　“位置嘛，倒是可以调剂。最近，海北那边打了报告，希望将林松提为副‮记书‬。‮导领‬考虑林松是个宣传方面的人才，做了其他工作有点可惜了，因此希望还是留在本系统，最好是调到市里来。这样一来，海北空出的那个部长位置，正好安排小郭过去嘛。”⻩一平“顺便”道出了与赵瑞星商定的方案。

　　“那当然好啦，只是这事怕没那么容易办到吧？”马

丽还是有些不踏实。

　　“只要到时候你在常委会上主动提出来，我再在组织部和廖‮记书‬那儿帮你吹吹风，估计问题不太大。”⻩一平说。

　　“好！一言为定！谢谢⻩秘书长关心！”马

丽不知是计，‮奋兴‬得満脸绯红。

　　马

丽这边谈妥，⻩一平的任务已然完成了一大半。

　　当天晚上，他又来到市委常委、政法委‮记书‬朱⽟家，说：“我来看看朱‮记书‬和嫂子，顺便说说许海卫的事情。”

　　提到许海卫的事，朱⽟面露尴尬之⾊，朱夫人则话未出口泪先下。看得出来，这个家庭像很多‮导领‬⼲部一样，是夫人当政。

　　朱夫人抹了一通眼泪，道：“⻩秘书长啊，说到许海卫的事情，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说来说去，都怪我们家老朱太老实无用，在外边任由人家骑在脖子上撒尿拉屎，自己却一个庇也不敢放。不错，许海卫的爸爸是我的亲哥哥，可是你不知道，我那个哥哥命苦哇！从小因为家里穷，⽗⺟将他送到外县一个亲戚家，一直在农村生活，好不容易才培养出许海卫这么个儿子。再说，海卫在检察院的表现，组织上可以去调查，这次提拔也是周围同事和‮导领‬推荐，与我们家老朱一点关系也没有。本来，组织部也考察了，市委也讨论决定了，可凭什么就让那个混蛋于树奎给拉下来了？⻩秘书长，你一定要和廖‮记书‬说说，帮我们主持个公道啊！”⻩一平一边喝着茶，一边耐心听朱夫人的哭诉。

　　朱⽟则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耷拉着脸，任由

子絮叨。

　　事实上，自从三个多月前海北县的选举落下帷幕，从市院下去的许海卫只好以失败者⾝份继续呆在副检察长位置上。据说，那个由‮安公‬局政委上来的检察长汪锋，自恃有于树奎作后台，不仅得意之⾊溢于言表，而且经常公开羞辱许海卫：“我是‮民人‬代表选举出来的，不是通过拍马庇、走后门、裙带关系上来的，因此我的一言一行都要对‮民人‬负责，而绝不只是对某个‮导领‬人负责。”

　　许海卫在海北⽇子难煎熬，朱⽟家里的⽇子也不好过。于朱

而言，海卫毕竟是娘家亲侄儿，打断骨头连着筋哪！于朱⽟来说，家里要受

子的抱怨、数落，在外边脸面上也感觉无光――一个堂堂的市委常委、政法委‮记书‬，竟然让于树奎一个县委‮记书‬给埋汰了，怎么说也是个大跌架子的糗事。期间，朱⽟夫妇曾经数次请⻩一平吃饭，希望在廖志国面前帮助美言，尽快设法将许海卫调离海北检察院，脫离那个尴尬与是非之地。可是，⻩一平在请示过廖志国之后，一直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表面上，⻩一平表示，许海卫既然是以候任检察长⾝份到了海北，如果再以一个失败者的形象灰溜溜回来，那无论对组织还是对个人都不是一件体面的事，于社会舆论也无论

待，不仅影响自己今后的前程，也让朱‮记书‬不好工作。实际上哩，⻩一平心里早有一本账：许海卫在海北检察院呆的时间越长，⽇子就越难过，对朱⽟形成的庒力也就越大，同样也越能

发其对“三剑客”的怨恨。对廖志国这一方来说，朱⽟虽然不是一个天然盟友，也不是理想中的斗士，却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统战对象。

　　现在，终于等到时机，可以再次动用许海卫这枚闲棋冷子了。

　　“嫂子啊，你刚才说的情况，廖‮记书‬都知道，我也非常能理解。今天我来哩，就是向你们通报一个好消息，许海卫的事情马上就可以解决，而且比检察长位置更重要！”⻩一平有意冲着朱⽟夫妇卖了个关子。

　　“比检察长还好，有这样的好事？不可能吧！”朱夫人嘴巴张成一枚横卧的鸭蛋。

　　“别打岔，听⻩秘书长说嘛！”好久没讲话的朱⽟也有点按捺不住了。

　　⻩一平将自己与赵瑞星商量的计划一说，朱夫人当场

动得几乎跳出了起来，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秘书长，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哪！”

　　朱⽟也在一旁乐得不行，说：“嗯，这个方案好！”⻩一平知道，这次许海卫问题若能顺利解决，确是解除了朱⽟夫妇一块心病，也帮他们在家人面前和政法系统挽回很大颜面。不过，面对朱⽟夫妇的谢意，他丝毫不敢飘飘然，马上打断道：“这事如果成了，要谢也得谢廖‮记书‬，是他一直关心这件事哩！”

　　“廖‮记书‬的大恩，我们全家一定牢记在心！”朱夫人连忙回答。

　　28

　　赵瑞星从海北班师回朝，马不停蹄组织考察组成员汇总考察材料，写出考察报告，最终却拿出了两套完全不同的方案，这就有点像戏曲舞台上的

脸。

　　

两套方案，

的一套是按照于树奎的意图，拿到组织部部务会上讨论，应付贾大雄这一关；

的那一套，则是他和⻩一平商定，受到市委‮记书‬廖志国的默许，最终要在常委会上获得通过。

　　常委会研究人事，自然会涉及到一批⼲部的任免、调整。赵瑞星作为常务副部长，负责介绍考察情况，并代表组织部提出任用建议。在程序安排上，他有意将海北县委副‮记书‬一事，放到会议的最后。大凡有过此类会议经历者都知道，像这种讨论人事的市委常委会，往往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开始时大家注意力比较集中，听得认真仔细，思考积极、到位，发言很讲究，表态也相当谨慎。可是越到后来，坐的时间久了，又被那些香烟、咳嗽之类的东西一番

扰，不仅感觉

酸背疼，而且大脑也开始缺氧，关注度、灵敏度降低，心里就巴不得早点结束。此时的发言，明显就有了应付的意思，附和同意的概率也往往会⾼很多。

　　会上，赵瑞星先将林松、魏和平两人的情况，如此这般一番介绍，又重点介绍了海北方面的意见，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且不动声⾊。照例，组织部介绍完了考察情况、任用建议，常委会便要进⼊一段或长或短的沉默，以便大家充分思考、酝酿。

　　不料，未待众人缓过神，向来都在最后发言的市委宣传部长马

丽，却抢先开了腔：“我先说点个人意见吧。我觉得林松部长确实很不错，这几年将海北的宣传工作搞得非常出⾊，对于提升海北知名度、振奋全县‮民人‬的斗志，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提拔这个同志我举双手赞成。但是，一个好的宣传部长，是否一定要提拔成县委副‮记书‬，才算是对他的肯定呢？这个我倒有不同看法。现在，从全市的情况看，宣传方面的专业和‮导领‬人才都相当缺乏，甚至已经到了青⻩不接的程度。像林松这种年轻、有经验、有能力的宣传⼲部，还是尽量要留在宣传口子上。我们部里现在正好缺少一个副部长，建议林松同志拔到市里来，以便于进一步发挥他的特长。至于海北县委宣传部长人选，我们部里综合处处长小郭是个不错，可以放到海北锻炼一下。这样一来，也算是合理

流、人尽其用嘛。”

　　马

丽的提议，马上就得到政法委‮记书‬朱⽟、纪检委‮记书‬何长来的支持。

　　“马部长的这个意见，我看很好。现在讲究人才的流动，像林松这样的⼲部，放到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位置，可能比在海北县委副‮记书‬位置上更能发挥作用，也更有前途。”何长来态度鲜明。

　　“我也非常赞同这个方案。市委宣传部这几年下去的⼲部少，那个小郭处长我

悉，个人品德和工作表现确实不错，下到基层培养摔打一下很有必要。”朱⽟表态也很积极。

　　当然，这都是⻩一平事先做了工作，形成了默契。

　　贾大雄见状，楞了一下，照旧习惯

看了苗长林一眼，问：“那海北县委副‮记书‬谁做？”

　　“如果林松调任市委宣传部副部长，那么，

据海北县委主要‮导领‬的意思和考察情况，副‮记书‬只好由政法委‮记书‬魏和平提上来了，这个同志各方面情况还不错。”赵瑞星马上接腔。

　　“魏和平年龄偏大了些。按照常规，像他这样的情况，今年秋天

代会换届时就应当退出

委班子。”贾大雄提出不同意见。

　　“海北县委‮记书‬于树奎同志在提名魏和平时，主要考虑这个同志的一贯表现，同时也兼顾他在常委里资历比较老，安排个副‮记书‬也算有些安慰的意思吧。”赵瑞星说。

　　其实，当初于树奎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建立在魏和平不可能担任副‮记书‬的基础上。现在，反倒让赵瑞星来了个借题发挥、以假当真。

　　“我看这样也好。一个做了十多年县委常委、政法‮记书‬的老同志，给个副‮记书‬也没有什么不妥。而且，魏和平挪了位置，倒是可以顺便解决了许海卫的问题。那个许海卫，不是放在检察院一直没着落吗？⼲脆就让他接政法委‮记书‬，反正当初已经考察过嘛。”‮长市‬秦众久未开腔，一鸣惊人。

　　秦众的附议，着实有些出人意料。本来，对许海卫的提议说好由朱⽟出面，现在由他提出，似乎更加自然。事后，⻩一平向朱⽟打听，后者也不隐瞒，果然是他暗中请托了秦众。后者之所以肯于出来讲话，也是事出有因――数月前，秦众⺟校某教授的儿子，因为生意纠纷被

城一家企业告了诈骗，依法应当处以刑律。当年秦众大学读书期间，家境贫困，经济拮据，几近无法完成学业，这位教授雪中送炭，给予他很多资助，毕业时还推荐他留校任教。如今，教授儿子犯事求到门上，秦众当然不能撒手不管。可是，毕竟法律无情，秦众又是个对前程、声誉特别看重之人，为此陷⼊两难。关键时刻，是朱⽟主动帮忙，指令政法部门协调原告撤诉，让秦众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是，秦众还朱⽟人情当可理解。

　　几个常委们三言两语这样一议，倒让苗长林、贾大雄

了方寸。

　　“这样安排好是好，可毕竟事关海北班子的变化，是不是再征求一下海北县委的意见？还有，林松到市委宣传部来，职级是否随之提为正处？”苗长林的发言貌似随众，却暗蔵机锋。

　　“是啊，这个方案还是应当听听于树奎同志的想法，这也有利于更好地调动县里积极

、方便开展工作嘛。”贾大雄随声附和。

　　通常情况下，像这种讨论人事的市委常委会，涉及到下边县（市）、区的⼲部调整，但凡出现了不同意见，都会暂且搁置起来，充分征求一下所在

委主官的意见，或者冷那么一段时间再议。可是，这次会议讨论的⼲部情况特殊，廖志国当然不会按照常规套路出牌，而是要趁热打铁、一气呵成。

　　“我看倒也没有那个必要。一哩，树奎同志他们海北县委的意见很明确，就是递补一个副‮记书‬，补齐县委‮导领‬班子；二哩，他们提出的两个人选，本来是希望二选一，现在市委将两个人的职务全向上动了，两全齐美嘛。至于林松同志的职级，目前副部长里还有正处的职务空缺吗？唔？”廖志国明知故问。

　　宣传部长虽然是常委、副厅职，可按照编制规定的职级，宣传部属于市委下辖的一个部门，却只能定为正处级。因此，副部长们也只能定到副处职。不过，按照惯例，只要到了副部长这个位置，一般都会⾼配到正处职、级，通行办法便是兼职。在宣传部系统內，除了直接管辖的报社、广播电视局、文化局、

史工委、社科联、文联等多个正处单位，还有文明办、国防教育办、讲师团等若⼲合署办公的处级机构，副部长随便兼任一个正职非常容易。过去很多年，但凡担任了副部长，鲜有不解决正处职级的状况。

　　“暂时没有了。不过，文联那边很快就会空出一个

组‮记书‬的位置，可以让他先兼任文联副主席、

组副‮记书‬，等到空出来了再补。”赵瑞星回答。

　　确实，文联是一个正处级群团组织，主席通常由会员推举本地文化名人担任，而

组‮记书‬则由组织委派，也可由宣传部副部长挂名。眼下，那个兼任

组‮记书‬的常务副主席，再过半年就要退休了。

　　“哦，我看可以。大家看怎样？”廖志国目光在会场扫视一周。

　　其他常委均表示认可，苗长林与贾大雄不由自主对视一下，也点头了。

　　“如果没有不同意见，就这样定了。”廖志国马上拍板。

　　会后，赵瑞星星夜以市委名义公示、行文，使林松等人的调整进⼊法定程序。据说，于树奎知道结果后方知上当，却又哑巴吃⻩莲――有苦没处说，只好在苗长林、贾大雄面前发了一通牢

。

　　那个林松，本来兴致

来到市委宣传部上任，一心指望半年后接任文联

组‮记书‬，官升一级。孰料，等到半年后文联

组‮记书‬位置空出，苗长林、贾大雄、于树奎们已经遭遇重大挫折，无人再帮他美言，他的正处也就成了空中楼阁。怪只怪，他跟于树奎太紧，又得罪的是市委‮记书‬，付点学费纯属活该。当然，这是后话。

　　另外，有一个情节需要特别

待――

　　此事过去之后不久，魏和平已然当了海北县委副‮记书‬。此人还算饮⽔思源、知恩图报，于某个月黑风⾼之夜悄悄摸到⻩一平家里，奉上价值不菲的名贵手表、首饰、烟酒之类礼物，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一平执意不收。他知道，这样的授受虽说是天知地知，可是冥冥之中一定还有一又眼睛在盯着。这双眼睛，也许是天上的神灵，也许是地面的精灵，或者是无处不在的良知与罪恶。更何况，廖‮记书‬曾经说过，未来可能会让他到海北接替于树奎。倘如此，他就更加不能造次了。然而，魏和平还是执意留下东西，不肯带回。

　　“⻩秘书长，我就和你实说了吧，是赵部长给我打了电话，把情况都告诉我了，要不是你的关心，哪里会有我魏某人的位置啊！赵部长让我务必好好谢谢你。这点小意思，请务必收下！”魏和平被⻩一平的坚辞

出了实话。

　　⻩一平听了，心里有数。他想，这个赵瑞星果然名不虚传！此次海北县委副‮记书‬选拔，战火硝烟搞得如此惨烈，现在事情结束了，他居然不忘从中捞取好处。他自己捞就捞吧，还要顺手再拉一个人下⽔，非让⻩一平跟着

脚当陪绑。由此，⻩一平也才真正信服，像赵瑞星这种在组织部厮混多年的角⾊，好似一只狡猾且馋嘴的猎⽝，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次谋私机会，却又总是做得出其不意、神鬼莫测。

　　不过，既然魏和平话说到这个程度了，⻩一平还真就不好拒绝了。否则，万一让赵瑞星知道了，必然就会得罪他。当然，从魏和平这句实话里，也不难看出，其人真是愚蠢得可爱，难怪会在县政法委‮记书‬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年。

　　⻩一平将魏和平送的东西

到综合处小马那儿，让他登记造册，贵重手表、首饰

到‮委纪‬，烟酒给处里同事分了。　WWw.BB mＸS.C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