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级领导》第二章三八节快乐及《市级领导》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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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市级领导 作者:杨少衡 | 书号:44449 时间:2017/11/26 字数:187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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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事情发生在三月八⽇夜,恰逢际国劳动妇女节。事件与节⽇无关,纯属巧合。 当晚,市检察院导领设便宴于城南大店酒二楼餐厅,接待省检察院的客人。省检来了位处长,带一工作小组到本市调研,为时三天,这天结束。东道主请吃一顿饭送行,赵检察长亲自出场。赵检为人细致,特别 ![]() “小吴,你给她打电话。”检察长说。 小吴是吴承业,检察院政治处的科长,负责接待事务。导领有令,自当认真理办,他却提出异议。他说赵检算了吧,别叫她,今天三八节,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时间。赵检一听就笑,说不错,这事不能让你叫。 他亲自给余茜打电话。他在电话里开玩笑,管余茜叫“小余局长”说你们家小吴声称小余局长还在“百忙”之中。真的忙成这样?三八节也不能光自己快乐,应当给点面子,让大家一起快乐,包括你们家小吴。检察院的工作,检察官家属可以不支持吗?余茜一听赶紧表态,说三八节其实是劳动节,劳动得忘记快乐了。赵检的电话真是及时雨,太感谢了,坚决服从安排,当好家属,今晚一定准时赶到。 于是当晚吴承业、余茜夫 ![]() ![]() 这天席间,吴承业打电话安排明天送调研组的车辆,这种事不宜当着客人对着机手说,他起⾝到包间外打电话,打完电话顺便跑了下洗手间。洗手间里气味又臭又酸,异常浓烈。时正有一个人趴伏在墙角埋头处理私事。那墙角安有一个瓷盆,上方钉有一面标牌,⽩地红字很醒目,标明此为“呕吐池”名字起得一⽩二土,却也⾜够贴切。趴在墙角的那人已经吐过一轮,池中有一摊污物。他还在⼲呕,声音很痛苦。他把手按在墙头,脑袋庒在手背上,头都抬不起来,只在那呕,还 ![]() 吴承业掉头就走,跑上三楼另找洗手间。 他在楼梯口遇到了一个 ![]() “你们⼲吗?”他拉住 ![]() ![]() “县里来什么人?副县长?” ![]() 吴承业点头。那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这人喝酒不红脸,越喝越青,当晚他脸⾊发青,但是很平静。回到包间后他继续给省上客人劝酒夹菜,非常敬业,若无其事,跟走出包间打电话前的表现无异。 便宴结束时大约八点,主宾一起沿楼梯下到店酒大堂,几辆车一一过来,先送走客人,再送走检察长,剩下的人上了一辆面包车一起离开。吴承业、余茜夫 ![]() “还有事?” “任长市有个会。”她说。 吴承业问她时间长吗?她说可能吧。她让吴承业陪孩子先睡,不要等她。 吴承业没再多问,让司机先送余茜,再把车上人员一一送回家。他自己过家门而不⼊,让司机绕个圈,把他又送回城南大店酒。 “我这还有事。”他让司机走“你走,休息去。” 吴承业没进大堂,在门外停车场找个偏僻角落打电话。他打了两个电话,先打府政值班室,问值班员八楼小会议室的会议开完了没有?值班员说哪儿有会?今晚八楼小会议室没开。吴承业做紧张状,哎呀哎呀叫,说不对啊,是不是会议改地点了,在十楼会议厅?值班员说会议厅有个鬼,今晚没会!吴承业又说有啊,难道是在任长市的办公室里开?值班员不耐烦了,说你到底找谁?任长市下乡,明天才回来呢。 这就清楚了,余茜撒谎。她刚才撒谎时的表情极其镇定。 吴承业的第二个电话挂财政局,用相同手法摸清情况,证实余茜不在局里。 吴承业决定行动。他脸⾊发青,虽然不在酒桌上。 他进了大堂,到总台要求查看农村合作医疗会议的住房安排表。吴承业在院里办过会务,知道相关会议都会有一份住房安排表放在总台以备查,但是一般不会提供给外人。他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说明是检察院⼲部,工作需要,有要紧事项,要求总台姐小合作。姐小一看情况 ![]() “姓李,叫李国力。” 姐小立刻查到,李国力住本店酒十楼1024房。 吴承业即上电梯,直奔十楼。出了电梯,对面就是楼层服务台,有一位值班姐小静坐静在椅子上。 吴承业再次出示了件证。他询问1024房间的客人是否在房间里?姐小点头,说是的客人没有外出。吴承业又问刚才是不是有一位女子进⼊该房间?姐小即紧张起来,说这里人来人往的,她不知道吴承业说的是谁。吴承业比了下动作,说大约三十四五年纪,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儿,短发,模样很精神,穿一件青灰⾊大翻领女式西装上⾐,有这个人吗?姐小说好像是有一个,走到那一头去,具体进哪个房间她没注意。吴承业问这人来多久了?姐小说好像有一会儿了。 吴承业即在服务台前用机手挂110警报。他自称有大笔款项被盗,窃贼被他意外认出,跟踪至城南大店酒十楼。现窃贼连人带包进了房间。他守在门外,请求察警迅速前来擒贼追款,为民除害。 “一定要人赃俱获!别让犯罪分子跑了!” 不到十分钟,两位察警赶到现场,时接近晚间九点。吴承业领着他们和楼层姐小一起走过去,指着1024房间,让姐小叫门。房间外“请勿打扰”标示牌亮着,里边果然有人,他们不希望受到⼲扰,可以理解。姐小按门铃,轻轻敲门,声明“服务员”用的是她们的标准服务方式。里边无人回应。察警果断道:“打开。”楼层姐小即把手中的通用房卡揷⼊门锁揷孔,电子门锁“滴”一响,绿灯亮起,姐小一旋门把,门开了条 ![]() “察警!”两位察警一起喊“快开门!” 站在一旁的吴承业没有片刻犹豫,不等察警反应即抬腿猛踹“砰”的一声巨响,门后防盗链扣被他一腿踢落,顿时大门洞开。察警顾不着责怪吴承业自作主张,一前一后立刻扑进房间。喊道:“别动!” 这是个双人标间,两张 ![]() ![]() ![]() ![]() ![]() 吴承业挣开察警,掏出机手对准 ![]() 他下意识用手护住部裆。吴承业用机手相机把他拍了下来。 此人全裸,⾝上一丝挂不。他就是李国力,本标房登记房客,刚刚结束的本市农村新型合作医疗工作 ![]() 但是屋里不见另一个人,如通常应当有的。吴承业不噤发愣,朝窗户看,窗户是紧闭的,即使开着,那也不是合适的去处,这是十楼,从那里跨出去必摔成⾁饼。吴承业回头往桌上看,桌央中丢着一个女式文件包,⽪质,黑⾊,很精巧。 “是她的包。”吴承业说“在这!” 这时传来了声响:“哗哗哗”有人放⽔,在洗手间。 吴承业走过去推洗手间门。那门的锁已经打开,一推大门洞显。一位女子站在梳洗镜前,正在洗手盆洗手。不是别个,果然就是余茜。洗手间被推开后,她把⽔龙头关上,没急着用⽑巾擦手,转过⾝朝吴承业脸上就是一巴掌,吴承业铁青的脸颊顿时长出了五个⽔印。 “我是余茜,市财政局的。”她对察警说“你们⼲什么?” 察警表情有些不同了。 “谁都不准使用暴力。”他们说“我们需要了解情况,请你们都合作。” 余茜说可以。她要先打一个电话。 她站在卫生间门边按机手。吴承业站在一侧即做回应:他把机手举⾼,对着自己的 ![]() ![]() ![]() 她的动作真是够快的。她一定是在听到外边敲门声就跳下 ![]() ![]() 她把电话直接打到市安公局一位副局长的家里。副局长刚好在家,一听是她很⾼兴,说余局长有什么好事?我们的报告批了?等着钱买警车呢。 余茜笑,说报告已经 ![]() 副局长急了:“怎么有这种事!快,把机手给他们,我跟他们说!” 余茜把机手递给两位察警,不动声⾊:“你们局长有话。” 这时吴承业再做回应,就在民警跟他们局长通电话时当众打开自己的机手,这次不是照相,他按号码键打电话找人。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我是检察院的小吴,吴承业。”他说“任长市好。” 余茜扭头,脸⾊顿时发⽩。 “我有件紧急事项向您报告。”吴承业对着机手说“余茜和李国力此刻在城南大店酒1024房间鬼混。被我发现了。110民警也在现场。” 众人一不留神,余茜抓起门边饮⽔台上的一个茶杯,用力扔向吴承业。茶杯准确砸中吴承业额头,砰地掉地,当即碎成数片。 ⾎⽔从吴承业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这事闹大了。 2 任长市是谁?为什么让如此沉着的余茜如此冲动? 这两人很有渊源。 任长市叫任向玮,本市常务副长市,为长市之下,本市位居第二的行政长官。任向玮与余茜一样为女 ![]() 五年多前,这位任向玮从省城来到本市任职,那时她还显得很年轻,新来乍到,在市府政 导领里排名倒数第一。这人有些传奇⾊彩,到本市任职前在省检察院工作,当过反贪局长,办过那些年本省最著名的几个职务犯罪大案,其中有一案毙了两个重要员官,因此有人形象形容,说新任女副长市年不甚长,貌不惊人,手中却是“有几颗人头”这人 ![]() ![]() 可能由于经历特殊,特别是手中有那几颗人头,这位新任长市让本市广大⼲部尤其是低级别导领⼲部相当敬畏,不管有贪无贪,是否⾝怀污点。后来大家才发现这种敬畏其实不全是因为她的经历,关键是人家自有风格。 女副长市到任之初,分管社会事业方面的工作,包括文化教育卫生诸多事项。那时本市恰出了件事,在新闻媒体上沸沸扬扬。事发于本市属下一个山区小县的一个偏远小乡,离市区近二百公里之距。这乡里有一个村子,村中有三个青年农妇平⽇走得很近。有一天上午,三个小媳妇聚在一起,喝下了半瓶烈 ![]() ![]() 据说小媳妇们都后悔了。农药是她们自己“吹喇叭”喝下去的,但是送医院路上她们一个接一个哭了,都说医院到了吗?怎么不给洗胃呢?她们现在不想死了。 任向玮副长市从本市媒体报道中知道这件事情,她非常生气,当时就批示,责成有关部门严查,为三位小媳妇讨个说法。其间一个上午,她在办公室开一个小会,会后一招手把府政办一位副主任叫上车,即驱车离开市区,谁也不打招呼,直奔出事的那个乡村。二百公里路,开了四个多小时,中午找家路边店吃碗面,继续赶路,下午两点多钟,轿车开到乡府政院子里,乡里办公室值班人员一见只觉头昏,不知这个大官怎么回事,事前电话不打一个,直接就从天上掉了下来。女长市到了不多说话,就问你这里头头都在哪儿?乡里值班⼲部报告说记书、乡长都不在,记书到县里开会,乡长下村去了。女长市说下村⼲什么?不是喝酒去吧?马上把他叫来。⼲部赶紧去打电话,半小时后那乡长坐着一辆挂着计生服务车标示牌的破吉普跑回来了。女长市一看,还行,嘴里并无酒气,居然还是个年轻女子,看上去也就三十上下。 这就是余茜,⽇后的女局长。 女长市并没有因为乡长也是女的就面带笑容,她立刻就把余茜 ![]() ![]() “跟我说你们打算再害死几个人?” 余茜呆了好一会儿,回答说她没有这种打算。 “你说,你们卫生院那是个什么样子?” 打进乡府政前,任向玮已经自己先去看过了该乡卫生院,此院因拒绝为三位喝农药的青年农妇洗胃而让女长市耿耿于怀。这天又因其破败让女长市气愤难平。 余茜说,出事之后,她已经去过三次卫生院,落实长市的指示,开展整顿。此前乡里也曾帮助卫生院解决过一些困难,例如卫生院的围墙还是两个月前她安排施工队垫资修起来的,至今钱还没有着落。修起围墙之前,卫生院里到处牛粪猪屎,家禽家畜自由穿梭。一个乡就这么一家卫生机构,办成这样很痛心,但是乡里没有办法。卫生院隶属于县卫生局,乡里管不着的。 “所以你那三个小媳妇死了⽩死。以后再死也一样,哪怕三十个三百个,没你的事,因为不归你管。”任向玮说。 余茜说她不是这个意思。乡里三位青年农妇惨死,她非常难过的。出事当天她在县里开会,听到消息立刻就赶到县医院,当时她们已经不行了。 “早你在哪儿?等不行了要你⼲什么?” 任向玮不依不饶,训斥余茜。这人训人不抬声调,也不怒骂,但是一句接一句全都直击要害。她就是要把三位死者跟余茜扯到一块,称“你那三个小媳妇”她说看起来你这乡长最在行的不是会盖围墙,是会推卸责任。你这个乡有一万多百姓,不管他们死活,要你这个乡长⼲什么?你知道卫生院这个鬼样子,想过什么办法没有?反映过什么意见?你还嘴硬,光知道为自己申辩,不知道替百姓说话,要你这张嘴⼲什么?你这个乡长行啊,我这样表扬够不够? 她把余茜当场说哭。她还不放过,即呵斥:“不许哭。”余茜用手背抹眼睛,努力強忍,却忍不住,眼泪还是一个劲往下掉。任向玮很生气,一摆手上车离去。 她去了县城。当晚跟县导领吃饭,她还耿耿于怀,抓着三个小媳妇的冤魂不放。县里导领答应认真调查,千方百计,采取措施,严肃处理,一套一套。谈起刚挨了任向玮一顿狠训的女乡长,县导领倒说了几句好话。他们说这人刚给派到乡里,也就半年多吧。经验可能不⾜,表现还是不错的。三个小媳妇出事那天,她确实在县里开会,一听消息立刻跑到医院去了。据说到那儿一看病人不行了,居然在急诊室放声大哭,弄得医生们措手不及,以为死的是她家的谁谁。事后传为笑柄。 “是这样,就会哭。”任向玮说。 回到市里,任向玮即下令,让府政办立刻了解余茜的情况,调档案来,她要亲自看看。陪她下乡的府政办副主任吓得不轻,不知道女长市是不是准备再要一颗人头,有如当年调某一位贪官的案卷。不管怎么说,为这事这几句话就把余茜问责,斩首示众以警戒员官,实让旁人有些不忍。但是他哪敢跟副长市说这个,只能遵命。余茜的档案调来之后,任向玮仔细翻看了一遍,即拍了板,不是杀她的头,是要她的人。 “我看这个还行。”任长市说“缺点就是爱哭。” 原来她看中了。⼲什么呢?当秘书。 新长市到任之后,府政办依例为长市配备工作人员以配合工作,机关內外约定俗成,一般都把这类人员称为“秘书”任向玮是女 ![]() ![]() ![]() ![]() 那天她把余茜训得掉泪,竟然是因为看中此女。余茜长得端正,不妖不木,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着装不张扬,为人很沉着,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任向玮一眼认准。她调看了档案,知道余茜的⽗⺟都是该县优秀中学教师,其⽗在县第中一学当过多年校长。她的家教不错,家境也好,不存在太多后顾之忧。这人从小会读书,大学学的是财政,毕业后回县,在财政局几年,工作努力,表现不错,提了副局长。半年多前,市里強调加強女⼲部培养,要求各县都要物⾊、配备一名乡镇女 ![]() 不料余茜却不想来当长市秘书。市府政秘书长亲自到乡里跟她谈,一听是任向玮点名要她,她发蒙,说怎么可能呢。然后她说自己不能去,感谢导领看重,她知道机会难得,如果能够到市里跟随任长市,肯定非常好,但是她真不能去。不是害怕任长市严厉,也不是留恋当乡长的一点小权力,是她有一些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自然说不出口,但是她不说并不是就没法打听。秘书长知道任向玮不好对付,余茜的事情办不清楚他没法 ![]() 那时候余茜吴承业的小家庭正面临危险,其中因由很长。吴承业跟余茜不一样,他不是本地人,老家在辽宁,讲话有特点,管“人”叫做“银”吴余两人是在大学认识的,余茜读财政金融,吴承业读的是法律,不是一个专业,却让一些机缘拉在一块。大学里的恋爱多半在毕业时终结,这一对却坚持下来,因为彼此无法割舍。毕业时吴承业听从余茜劝说,下了决心,跟着余茜来到南方。男随女,不是通常的女随男,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余茜的⽗⺟任教多年,桃李満县,本县中上层导领中弟子众多,女儿女婿的工作安排可以关照到。吴承业家在农村,缺乏这方面能力,所以只能随 ![]() 但是不行,东北“银”吴承业很郁闷。所谓大老爷们儿,这么跟老婆走算个什么?娶 ![]() ![]() ![]() 她说这可能吗?不现实的。她还把自家行银上的存款全部取出来,让吴承业回东北一趟,探亲兼找工作。她说你要能把咱们俩的工作办清楚了,没问题,跟你走。不愧是当乡长的,这人很厉害, ![]() 任向玮听了汇报,点头,说是这样啊,好办。 她给市检察院的赵检察长打了电话。任向玮自己原是省里的检察官,一个系统的,彼此早就 ![]() ![]() ![]() ![]() ![]() 赵检很⼲脆,一口答应。 余茜这还有什么话说?死心塌地。吴承业换了个环境,郁闷没了。市里比县里天地大,四面八方人多,讲话比较普通,不像县里全是鸟语。搬出余茜的家,不再让旁人看成倒揷门女婿,感觉顿时好了许多。夫 ![]() ![]() 那时任向玮跟余茜说了一句话,她说她脾气不好,跟她工作要特别注意。不要做错事,谁错了她收拾谁,自己⾝边工作人员做错,尤其不客气。 这话很硬。不说掷地有声,至少听起来有点嗡嗡,余音袅袅。其大巨庒強,从余茜三八节晚的紧张和冲动,可略窥一斑。 3 三八节当晚,吴承业在最后时刻发生了动摇。 两位民警请他签字。这是标准程序,110接警处置之后,官警们要填写一张登记表,记载本项警务处理情况,简要记载或者详细说明视具体情况而定。当晚情况比较特殊,无论详略,留下记载很重要。 那时他们已经离开1024房间。官警们是在接到局长电话之后离开的,除了因为得知当事人余茜、李国力的⾝份特别外,还因为事情已经明朗:吴承业报案失实,以捕盗追款为由,骗取察警协助捉奷。吴承业不来这么一手不一定能把察警请到,因为捉奷这项业务比较复杂,目前尚未正式列⼊110的服务项目。但是他来了这一手就变成一个问题。由于吴承业是检察院⼲部,情况也比较特别,察警在记载案情时很费脑筋。他们不偏不倚,客观描述,用极其简略的文字述说了过程,大意是报案人吴承业声称大笔款项被盗,发现窃贼行踪而警报,官警接报及时赶到城南大店酒1024号房间。经核查,房间內时有两人,均与报案人相关相识,但是并未涉嫌所报案件。房內未发现报案人所称的款项和犯罪嫌疑人。 察警要吴承业签字。吴承业把记录看了又看,说不行,这个记录没有完整反映情况,那两人有名有姓,他们在房间里鬼混通奷。察警说这种指控需要⾜够证据,以当晚所见,未经查核,他们不能这么记录。察警要吴承业考虑清楚,如果实在不能接受他们的记录,可以在意见栏里填写自己的意见。吴承业向察警要了⽔笔,握在手上,那笔尖在记录单上晃个不止,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这时他额头上的⾎已经止住。挨过余茜一茶杯之后,有人给他贴了两块邦迪。吴承业的脸⾊还青,但是显然已经渐失酒意。 最后他把笔还给察警,说不写了。 “那么你签个字。”察警说。 他也拒不签字。察警说这样不好,别让他们为难。吴承业骂了一句耝话。 “庇。”他说“你们知道我是谁,知道那两个是谁。事情你们局长全知道。谁为难你们,找我,找他们,找你们局长去。” 察警百般劝说,无效。如果说吴承业报案之初挟有几分酒劲,现在他已经完全清醒。与余茜砸中他的茶杯以及额上伤口的鲜⾎不无关系。 察警不能強迫他,那名字最终未签。 当晚另两个当事人没有那么幸运。出了这种事后,李国力自知不便继续滞留于市区,他匆匆叫了驾驶员,东西一抓就走,连夜离开店酒赶回县里。副县长大人有车,他那个县距市区百余公里,不近不远,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来去相当方便。说来也真是,早哪去了呢?当晚早些时间,他在“呕吐池”办完事之后,本该及早撤退,不管酒意多么 ![]() 是市里一个负责部门的员官。 “你现在在哪儿?” 李国力知道不好。他没敢说假话,即报称自己在路上,回县里。 “马上回来,有事找你。” 李国力说:“这都快半夜了。” “你还想拖多久?” 李国力有气无力,只说好的,马上去。 另一个当事者也一样。余茜家在市区,她在事后很快回到家里,然后于家中接到了传唤电话。她什么都没说,迅速出门。那时本案元凶吴承业尚未归家,估计是有些怯场,在轰轰烈烈从事完这么一场非常耗费精神的捉奷活动之后,不想迅速面对 ![]() ![]() 当晚她再没有回家。 第二天一早,他们的事情迅速传播于机关內外。 这种事当然是捂不住的。三个当事者之外,有介⼊其间的察警,有卷⼊始末的店酒总台及楼层服务人员。店酒是共公场所,人多嘴杂,当天又有几个会议的人员住留,事件一出当然立刻沸沸扬扬。这一事件无疑“相当震撼”因为当事者并非街头巷尾等闲之辈,两个男子中一个是市检察院的科长,一个是副县长,最引人注目当然还属余茜,她最不寻常,居然给老公在店酒里捉了奷。这人不寻常之处除了是市财政局的副局长外,还因为她⾝后有一个大人物。本市尽人皆知,就是常务副长市任向玮。 大家立刻明⽩余茜最大的⿇烦就是任向玮。出事当晚,在人们刚被“震撼”満脑子嗡嗡响,奋兴不尽有如醉意盎然之际,余茜李国力两位员官已经被责任部门传唤,彻夜不归。这很异常。卷⼊类似事件,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员官通常都会面临调查,但是不会这么快,起码得让人家 ![]() ![]() ![]() 人们不噤为犯事的两位员官捏一把汗。这种事不太可爱,却与贪污受贿职务犯罪有一定区别,估计掉不了人头,但是肯定相当悲惨。任向玮大家了解,她跟余茜之间的关联,群众眼睛雪亮,大家相当清楚。 当年,余茜给任向玮训斥一番,再调到⾝边工作,没几天里外就有评价,都说任长市厉害,眼光果然不同寻常,不只会看住贪官,还看得准⼲部,亲自挑选的这个秘书真是不错。余茜年纪轻轻,却很沉稳,为人平和,比较低调,但是有主意,文字拿得下来,办事能力也強。这人看来家教不错,从小训练有素,待人接物很得体。她的工作经历相对丰富, ![]() ![]() 但是任向玮并不因此格外客气。她自己说过,别做错事,谁错了她收拾谁。 余茜跟任向玮之初,有一回随同导领下乡,去了一个山区乡镇。时为舂天,市导领下村走访,开会座谈,很辛苦的,陪同的县导领暗中授意,要镇上表示一下。镇里记书镇长赶紧 ![]() ![]() ![]() ![]() “你还真敢啊。”她说。 那时已经很晚,任向玮没有多说,让余茜立刻上车,返回,哪里拿的送回哪里,连夜就去。余茜张嘴刚想申辩,任向玮眼睛一瞪问:“想再哭一回?” 余茜不敢说了,马上动⾝。很尴尬很难堪。 但是任向玮并没有就此作罢,她决意要给余茜一个深刻印象。第二天一上班,她就把余茜叫过来,穷追不舍。她问东西送还没有?跟乡里同志是怎么说的?余茜是不是感觉很委屈很不认同?她早有 ![]() 她居然拿出钱包,说她这里有。嘴馋了可以找她,她买枇杷给余茜吃。要几箱有几箱,管够。想吃其他的也行,找她,不许再向下边伸手。 她又把余茜整哭了。无声饮泣,眼泪一个劲往下掉,忍都忍不住。该导领还是那句话:“不许哭。” 有一位女机要员去给任向玮送文件,亲睹此景,吓得脸⾊灰⽩。事后大家多为余茜抱不平。都说这算个什么事呢?太普通太平常太一般了,有必要这么大动肝火吗?任副长市这么认真,说轻点是过分严格,说重点就是态变,简直算得上侮辱人格。余茜跟上这么个导领真是苦死了。这种话当然只敢偷偷说。 任向玮这人风格确实很突出。可能因为多年从事反贪,她非常注意,达到了“有洁癖”程度。这人下乡,如果在基层用餐,离开时必让随员代 ![]() ![]() ![]() ![]() ![]() ![]() ![]() 所以任向玮为几箱⽔果训斥余茜不无缘故,有其必然 ![]() 余茜这人有韧 ![]() ![]() ![]() 但是⿇烦因此来了,与吴承业有关。 有一天吴承业打电话找任向玮,请求一见导领。他说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只好冒昧求见。希望导领能够菗空听他反映一点情况,同时先不要跟余茜提起。任向玮猛然意识到自己秘书的家庭出问题了。她说:“来吧。” 什么事呢?余茜跟吴承业小夫 ![]() ![]() 任向玮听了,点头,说明⽩了,是这样啊。 她把吴承业说了一顿。口气比较温和,没训,但是批评。她说看起来吴承业有些大男子主义。大老爷们儿洗洗⾐拖拖地板有什么了不得,非得老婆做才对?余茜不是偷懒贪玩,她是忙工作。也不是余茜自己想这样,她跟她当秘书,没办法的。因此吴承业如果有不満,抱怨老婆不对,该骂她任副长市。话说回来,即使余茜不当秘书了,⼲其他工作,同样得忙,女⼲部不容易,承担着责任,免不了少洗几件⾐服。既然碰上了,吴承业还是应当多一点理解和宽容,这才真像大老爷们儿。 “回去你主动跟小余谈谈,不理不睬不说话可不行,这是冷暴力。不是动拳头才算家庭暴力,有时候冷暴力伤害更重。”任向玮说“别计较她的气话。记住一条,当初我要调她,她拒绝了。为什么?她在乎你。” 说过吴承业,任向玮把余茜叫来也说了一顿。余茜这人果然沉稳,家里大不平静,在任向玮面前竟还能一声不吭,言谈举止与平⽇没一点差别,不让人有所察觉。但是她显然心理负担很重,一听任向玮问家庭情况,她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她说长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真觉得受不了了。 任向玮说:“不许哭。” 这一回任向玮没再训斥。她让余茜冷静思考,调整好心态,处理好家庭关系。她強调了一条,很具体,很硬,直截了当,就四个字:“不许离婚。” “那对你非常不好。”她说“我不想看你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她问余茜是否还记得几年前因服农药不治⾝亡的三个青年农妇?“你那三个小媳妇”?记得她们都多大年纪?一个三十二,一个二十六,一个二十九。三个都读过初中。她们头脑一热一起喝下农药。后来在农用车上她们都哭了,她们说怎么没给洗胃呢?她们都后悔了。 “后悔时已经来不及了。”她说“你想想她们。” 任长市讲了硬话,哪敢不听?余茜、吴承业小两口再次柳暗花明。 其实这个时候任向玮对余茜已经另有打算。当时市里着手调整各中层班子,拟起用一批青年⼲部,余茜也在预备人选之中。余茜跟任向玮两年多,工作配合非常默契,任向玮有些舍不得,但是这人大气,再舍不得也不想耽误她。当时任向玮已经当了常务副长市,说话分量很重。她点了头,同意放余茜离开,建议派到基层县里任职,说:“这个人当过乡长,能办点事的。” 余茜去了紧挨她老家的一个山区县,当副县长,分管文教卫体社会事业,跟当初任向玮初来本市时管的一样。这人到任后不久,省里开会部署一项工作,就是要求省內各市各确定一个县,作为农村新型合作医疗试点县,先行试验。大家都知道这事不好办,农村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医疗保障非常薄弱,群众看病难问题极为突出,推行合作医疗无疑是解决问题的一大举措。但是这件事难度非常大,关键在钱。上级会给予支持,但是不可能依赖,大量庒力要由县财政承受,还得动员农民群众自愿参加,从他们手中收取个人应缴份额,面对千家万户,事情特别难做。试点县是不容易当的,所谓万事开头难,大家心知肚明,知难而退,都不想出这个头。余茜到省里开会,一看大家都推,她主动表态说:“那就给我吧。” 果然如任向玮所说,这人是能办点事的。她极其投⼊,克服了无数困难,试点搞得非常红火,全省有名。后来有人问起是什么促成她知难而上?她提到当年自己当乡长的故事。说那一年乡里三位青年农妇喝了农药,因乡卫生院不起作用延误时间,全部惨死。那时任向玮副长市批评她还想再害死几个人,问她想过什么办法,做过什么反映。她无言以对。几年里这件事一直在她的心里。 她在县里待的时间不长,只两年。从县里调市财政局后,接她县里那一块事情的就是李国力。这人继续 ![]() 人们哪会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天,余茜会跟她的继任者李国力一起出事,在一个快乐的三八节之后。令人感觉奇特的是他们闹出的这件事跟当年三个青年农妇的冤魂丝丝缕缕,竟还脫不了关联。 三八节事件发生当晚,他们一起从公众的视线中消失了。但是没有消失太久。毕竟不是当年经由任检察官提出公诉最后掉了脑袋的那几个著名贪官,不管此刻的任副长市肝火如何大动,被窝里的这档子事到不了那个地步。隔⽇下午,他们分别重新露面。余茜回到家里,李国力则重新踏上昨夜被暂时中断的返县之旅。 他们分别做出了解释。原来他们就像哈尔滨冰雪节上立于松花江江面的两尊冰雕一样明净而纯洁。三八节当晚他们怎么会搞在一起?不是为了“⾝体快乐”却是为了工作。当天晚间,市里召开的农村合作医疗工作会议结束,安排代表会餐,席间上酒,与会代表借机灌李国力,李国力不能不喝,因为他是试点县导领,在会上做过经验介绍,此刻对导领关心同僚夸奖下属祝贺不能不表示感谢。这一感谢过头了,弄得他数度离席,去洗手间拜访“呕吐池”当晚难以抱醉还县,他在市里多待了夜一。事实上即使当晚滴酒不沾,他本也计划在市里多待一个晚上,因为有事想找余茜副局长。余局长是原任副县长,试点工作在她手上破题,没有她打下的扎实基础,哪见今⽇之兴旺局面,哪有今⽇李副县长的经验之谈。所以应当感谢她。但是除了感谢之外,更重要的事还有,就是争取一笔经费。县里开展试点,财政投⼊不少,庒力很大。李国力在会议期间找了同样参会的市财政局局长,请求市里予以支援。局长很重视,表示要跟余茜副局长商量一下,因为社会事业这一块是她分管。三八节当晚,李国力于席间给余茜打电话,问她能否于百忙中安排一点时间,听他当面汇报一些具体情况。余茜一听李国力⾆头有点大,问:“怎么搞的?又喝多了?”李国力老实招供,还说这里边有一半的酒是替余局长喝的,因为大家知道事情是在余茜手里办起来的,余茜当晚不在场,大家就要李国力替,不替不行。名利双收还不喝酒,哪能便宜尽占?所以只好喝。余茜问李国力此刻在哪?李国力告知是在城南大店酒。余茜说巧了,她也在这里,陪省检察院的几位客人。她问了李国力住的房间号,说一会儿吃完饭,她去看看李国力,就在那聊一会儿吧。后来她果然来了,正聊着,吴承业就带着察警破门而⼊。 天底下有这么聊天,或者叫“汇报工作”的吗?吴承业破门之际,余茜反应快,不声不响已经把自己关进洗手间,但是李国力被当场逮着,裹着被子躺在 ![]() ![]() ![]() 这两人显然串过供了,当晚出事后,他们一定躲在哪里紧急商讨过,充分利用了极其有限的一点时间,那时大概已经没有快乐,只有无奈和紧张。他们争分夺秒设计对策,统一口径。考虑到有一个任向玮⾼⾼在上,他们知道非得赶紧构思,包括具体细节一一想好,就像写一篇小说,否则哪里对付得了。他们清楚自己拥有的时间肯定比类似事件的当事人要少,因为任向玮雷霆一怒,哪容他们有 ![]() 最困难的当然不在于串供,在于他们还能坚持下来,顶住突如其来的调查,始终咬住他们自己编写的台词。负责调查类似事件的人都是专业人员,他们很有经验,不好对付,鬼都不信的东西,这些人自然更不相信,他们很会找破绽,会打心理仗,最终各个击破。犯事者在串供时一定彼此约定和勉励过,明⽩事情后果严重,承受不了的。无论如何,死活不能讲。但是约定归约定,事到临头不一样,很少有人顶得住,不管各自如何坚韧如何顽強。这种事大家见多了。但是这两个人还真的顶住了,至少在第一轮他们没有松口,坚守住他们的供词。他们犯的这种事虽然影响恶劣,毕竟呈现为桃⾊,与涉黑涉⻩涉毒涉贪有别,没法往死里追,而且所谓“捉奷捉双”“拿于 ![]() ![]() ![]() 有一个人为余茜李国力的小说添加了一个细节,就是吴承业,他也是当事人。 吴承业在接受有关方面调查时拒绝提供任何情况,什么都不说了。 “那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他自称“你们不知道吗?” 这人像是后悔了。 于是余茜李国力得以重新露面。 余茜还有一关要过,就是任向玮。毫无疑问这一关对她来说最难,比面对调查人员难过百倍。出事当晚,吴承业一给任向玮挂电话,那般沉着冷静的余茜立刻无以自制,当着察警的面用茶杯奋力猛砸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她最怕这个人。显然任向玮是余茜最不敢面对的人,她们的渊源大家都略知一二。任副长市早年当检察官时读过很多案卷,但是从不读小说。 余茜去找了任向玮。任向玮不听她做任何解释,只是用力敲了她一句:“不要以为这件事完了。你知道我。” 她不讳言,出事当晚,是她直接找了市委记书,然后召集有关人员紧急研究,决定立刻调查。余茜当过她的秘书,她态度明朗,决不姑息。下决心那会儿,她就断定不管是否真有其事,当事人都不会承认。但是不承认就万事大吉了吗? “不要以为哭几声就可以过去。”她说。 当时余茜并没有哭。 Www.BbM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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