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雀群》八不踏实及《黑雀群》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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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黑雀群 作者:陆天明 | 书号:44480 时间:2017/12/1 字数:91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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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一,我没睡踏实,也肯定睡不踏实。 这夜一,我没睡踏实,也肯定睡不踏实。我的“不踏实”倒也不是在忧虑自己的全安。从各种迹象看,经过这一番诚坦的接触,我的全安大约是没问题了。因为,过了不一会儿工夫,赵光奉命给我送“夜宵”来。虽然那“夜宵”只是一大碗加了大量土⾖的咸疙瘩汤。疙瘩汤里也不见半点油星子。但我判断,依⾼福海那熊脾气,他如果真的要跟我过不去,是绝对不会假模假式地还派人来给我送什么“夜宵”的。他那人不会玩“政客”那一套。赵光临出门时,还悄悄给我递了这么一句话。他说:“顾校长,您就踏踏实实地歇着吧。”然后,把声音庒得很低很低,补充道:“那几百口子人,就在这附近哩。把您带到这儿,也就是为了明天一大早能方便去看望他们。没别的事。踏下心,歇着吧。”他走了后,我忙裹上大⾐,上门外去了望。借助雪的反光,我稍稍蹲下些⾝子望去,果然在大漫坡下,一两公里开外的地方,发现一片林子。还有些黑糊糊的长方块,正方块,大概就属于房屋那一类东西吧。在林子和黑黢黢的方块中间,隐隐约约地还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很像是有人群居住的地方。⾼福海真是把退伍军人和他们的家属都“蔵”到这儿来了?他无谓地跟上边玩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吗?有病?!而且他还不想对我隐瞒“明天一早就带”我“去瞧瞧”? 这里肯定还有别的啥名堂。 但这“名堂”又究竟在哪里呢? 真让人费尽思量。 这时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想起铺盖卷里还捆着一件滩羊⽪背心。那是当年我被举荐进镇府政机关时,老爸奖励我的。一直没舍得穿。这回临走前,我娘又拣出来,给了我。看样子,要想在冈古拉待下去,还真不能离了这⽪玩意儿。我刚想回屋去取,却感觉到那片林子里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有些躁动。是人声?马声?机车声?听不真切。那星星点点的亮光似也在晃动游移,时隐时现。但也看不仔细。是某种幻觉?因为⾼地雪夜太静,静得让我产生了幻觉?可能吧…还有人说,只要瞪大眼睛,盯着看一样东西,看久了,那东西就会变形。我是不是也过分关注那片被“蔵匿”着退伍军人的神秘林子?我忙收回视线。进屋前,我忍不住回过头来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片林子,又觉得那儿 ![]() ![]() …然后,我再一次睡着了。但睡得并不踏实。大约到天快亮的时候,做了个梦。好像是发生了地震。房子晃得厉害。许多比拖拉机还大的石块直冲着我滚来。发出大巨的声音。天空上浓烟弥漫。还有很多人在走动。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睁不开眼睛。也动弹不了。就这样,我死死地平躺在那个由大小石块组成的洪流上,起伏,颠簸,随波逐流,向前流淌。后来一切又都消失了…非常非常安静… …等我睁开眼来,満屋子都是金灿灿的 ![]() ![]() ![]() ![]() ![]() ![]() ![]() ![]() 我忙冲过去喊叫:“有人吗?”从地窝子的破毡片门帘里,立即跑出三个人。正是马桂花和两个小分队队员。 “你总算睡醒了。”马桂花红红脸说道。 “人呢?他们人呢?”我问。 “快走吧。我们都等你半天了。”马桂花一边说,一边匆匆套爬犁。那两个男队员则快步去我那屋,取我的行李。 “⾼场长不是说今天一早带我去看那些退伍军人的吗?他们都上哪儿去了?”我再问。 “走吧。快走。” “去哪?” “回场部。” “怎么又回场部了?不去看退伍军人了?” “走吧。快走。”马桂花只是催促我赶紧动⾝,好像再晚走一步,脚底下这块土地就要发生剧烈炸爆似的。我问她,昨晚是不是出事了?有人上这儿来“闹”过了?她总回避着不回答。一直回到场部招待所,她什么情况也不跟我说,也不告诉我⾼福海和韩起科去了哪儿,当然更不会告诉我,那些退伍军人到底又怎么了。这一整天,她和那两个男队员一直“陪”着我。(说难听一点,是在“监守”着我。只允许我在招待所院子里溜达。只待我一出招待所的那个月洞门,他们仨中的一个准会上前来,非常有礼貌地阻止。)吃罢晚饭,我提出要“参观一下场部”也让她为难了半天,最后总算勉強答应陪我去转了转,也只是到那个惟一的一家商店门前站了会儿,赶紧又催我回了招待所。临睡前,我跟他们开着玩笑道:“晚上你们咋办呢?这大冷天的,你们还轮流在我房门前站岗?”马桂花红红脸说:“我们不站岗…”我笑道:“不站岗,怎么看得住我这个‘犯人’呢?”她脸大红道:“顾校长,您快别这么说。没人把您当犯人。”“那你们看我一整天,算个啥呢?有这个必要吗?其实,我知道昨晚发生情况了。我听到声音了,而且是从退伍军人住的那片小林子里传过来的…我会很好地配合你们的,不会让你们为难。但你们也得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决定“诈”她一下。这一招果然有效。她不安地看看我,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真的说不清楚。当时,⾼场长和韩分队长出面去处理的,连朱副场长和李副场长都没让掺和。下了死命令,让我们在屋里老老实实地待着。”“后来呢?”我问。“后来…后来,他们就都走了。”“⾼场长和韩分队长跟那些退伍军人一块儿走了?”“大概吧…”“什么叫‘大概吧’?”“韩分队长走的时候,没告诉我们,他跟⾼场长去哪儿了。只 ![]() ![]() 什么叫“万不得已”?怎么才算“轻举妄动”?这些当导领的,只会做原则指示,说那种大而无当、似是而非的狗庇话。一到关键时刻,一句也用不上。说了等于没说。 我想知道,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哦,冷静,顾卓群同志,关键时刻千万要冷静。 ⾼福海和韩起科这会儿都不在场部。这应该是个机会。我可以“溜进”⾼福海的办公室,打开那个小木匣,取出那部可以打外线的电话机,把刚发生的事报告出去。至于匣盖上的那把锁,我还是有办法对付的。我的这双手和我这个长得不算太大的脑袋瓜,从小就以灵巧出名。上初中时,就协助物理化学老师“土法上马”“⽩手起家”做了不少实验器材和教具。进了镇府政机关,广播站的那两台破扩大器,就全指着我在维持它们的“生命”我每年还要在省地以上的报纸上发表十五到二十篇有关哈拉努里的新闻、通讯和同样多的新闻照片。张记书曾在全机关⼲部大会上一点都不夸张地表彰我道,自从小顾到了机关以后,哈拉努里地区才开始在上级导领跟前露脸。我们广大⾰命⼲部和⾰命群众的辛苦才没⽩辛苦。我自制暗房,建立了冲、印、放大一整套的设备。我自己动手修好了扔在宣教室仓库角落里的那台单镜头蔡斯相机和双镜头海鸥相机。每回召开哈拉努里地区临时 ![]() ![]() ![]() 这么做,当然不会没有一点儿风险。但此时我已顾不得那些了。我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决定冒险,便悄悄往外走去。我知道那两个男队员并没有应我所说的“回家休息”真正“回家”的,只是马桂花。据说她家里出了点儿事,催她回去。而那两个男队员则在月洞门旁,找了间小屋子住下了,仍在守望我。我踩着墙 ![]() ![]() ![]() ![]() 也许是睡着了,也许并没有睡着,只是有些忘我而已,恍惚间,我又一次听到了敲门声。但这一回,我却懒得动,懒得去开门了。我料想还是那两个狗庇孩子,无事闲的又来“查房”哩。但那敲门声却顽固,而且极轻微,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在冻僵前,用小爪子不断地挠着门板,乞求着能允许它进屋来讨一点温暖。我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了。折起一点上⾝,侧耳听去,那轻微搔挠门板的声音是确实的,清晰的。我嚷了一声:“谁?”那声音消失了。再等了一会儿,声音又起。如此地有节制,顽強,又显得犹豫,带着几分歉意。我感觉不像是那两个狗庇男孩了。而且这一回听真切了,那人敲的不是门,而是我这屋的后窗。有人敲我的窗户子?啥事?我心里一紧,便赶紧起来去打开那扇窗。还真叫我吃了一大惊,窗外站着的竟然又是…马…马桂花… “你…你…啥事?”我⼲⼲地咽了口唾沫,赶紧裹紧了大⾐⾐襟,瞪大了眼睛傻问。 “嘘…别吱声…”她站在屋檐下的黑暗中,忙低声请求;而后,没容我同意,就自作主张,一纵⾝蹿进屋。其实那时候,我并没有打算让她进我屋。我也还没有从那一点残留的睡意中挣扎出来,一时间还没法判定,这种时候,用这种方法接待她,对于我,到底是件好事呢,还是一件坏事。从⽗亲⾎管里继承的谨慎,和从几年机关工作的历练中获取的多疑,都让我在最初的几分钟里,一直在警觉地打量着突然又出现在我面前的她。 “对不住…打…打…打扰您了…”她显得异常紧张,浑⾝上下抖得厉害,双手一直紧抓住那件灰⾊⽪大⾐的 ![]() ![]() “有事吗?”我渐渐清醒,问。 “对不住…我…我能…跟您说几句话吗?”她一边说,一边却本能地透过前窗,向那两个男队员住的小屋探视了一下。她当然不希望有人窥知,都这么晚了,她居然还独自一人来找我。 “什么事?说吧。”我拿起炉钩子煤铲子,把炉子拾掇了一遍,然后点着支烟,找了个离她尽可能远的位置坐下。我刚进机关那会儿,协理员大叔就曾“谆谆教导”我说,以后下乡住点,晚上切忌单独找妇女同志谈话,迫不得已了,也要开着门谈。但按今天这情况,门外是零下一二十摄氏度的低温,我要是开着门,不出二十分钟,我俩都要冻成冰条条子了。所以,惟一的办法是,离她远一点,把⾐服都穿整齐了。这样,即便有谁突然撞进门来,也不至于引起太大的“误会”“重任在肩”我还得谨慎从事为妙。 “能到我家去一下吗?”她哆嗦着说道。 “去你家,⼲吗?”我立即紧张起来,立即拧起眉⽑,用极严厉的口气责问。 “有人要见您…”她脸⾊灰⽩,急急地说。 “谁?” “一个退伍军人…” “退伍军人?哪儿的退伍军人?” “就是那一百五十个退伍军人中的一个。” “他们不是全被⾼场长和韩起科带走了吗?” “他…他是逃出来的…” “逃出来了?他从队伍里逃出来了?为什么?”我的心一紧,但又暗喜,直觉告诉我,如果真有这么一个退伍军人“逃”了出来,而且主动地来找我,今晚即便打不成电话,我也不至于“毫无作为”了,就赶紧追问。 “他想找上头来的人谈一谈。” 想找“上头来的人”谈谈?好啊。我就是。我正要答应,但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福海和韩起科设计的一个“陷阱”在对我做进一步的考察?很可能… ![]() ![]() “他说他是我妈的一个远房表弟。另外,他知道我是小分队的队副…” “你真有这么个表舅子?” “我不知道。” “你问过你妈吗?” “她说她也记不得了。” “那你怎么还相信了他?” “我爸说,他记得好像有这样一门亲戚。” “天下还真有那么巧的事,千万里,在冈古拉认了这门亲戚?” “是啊,我妈也说咋会那么巧呢?”她瞪大了眼说道,一脸的真诚。 “他⼲吗要找上头来的人?” “他想离开冈古拉。他想跟外头取得联系…” “你想帮他?” “…”没有回答。 “你不想帮他?” “…”还是没有回答。 “这件事,你跟你们韩分队长汇报过没有?按组织原则,你应该向他汇报,或者直接去找⾼场长汇报。”我说了一句此时此刻我必须说的“官话”是的,我必须谨慎从事。 “…”依然没有回答。 “你打死骆驼底都莫吭气咧,叫我咋弄弄嘛?”一着急,我用哈拉努里土话,撅了她一句。 “帮帮他…顾校长,请您不管咋样也得想个法子帮帮他…您是上头派来的人。您跟上头说得上话…”她突然低声叫了起来,两颗大硕的泪珠一下从眼眶里迸出。然后又用力叫了一声:“帮帮我们冈古拉…冈古拉要完蛋了…” “你胡说啥呢?什么‘冈古拉要完蛋了’?!”我板起脸狠狠地批评道。但心里却重重地咯登了一下。什么叫“帮帮我们冈古拉”?什么叫“冈古拉要完蛋了”?这样的话,怎么会出自她的嘴?我抑制住狂跳起来的心脏,认真地打量着她。 “…”她不说话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我,泪珠成串地往下滴嗒。 “…”我也不说话了。首先,我要排除她是被人派来跟我“演”这样一场戏的。当然,我立刻就排除了这种可能 ![]() ![]() ![]() ![]() ![]() 既然排除了她是被派来跟我“作秀”的,我又陷⼊极大的疑虑中了:“这一两天,她都 ![]() “别哭嘛。先把事情给我说说清楚。”我从铁丝上拽下我那条并不怎么太⼲净的洗脸⽑巾,递给她。(说句实话,它的用途不只是擦脸。方便时,随手拿来也擦过脚,或别的什么。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不能要求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人就生活得那么规范和严谨,就那么讲究生活小节。) “我那表哥说,如果场里再不给认真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要采取最后手段了。表哥说,一百五十个老兵要是不要命,别说你一个⾼福海,更别说你们这三几十个…三几十个…”说到这里,她突然打住了,不往下说了。 “三几十个啥?”我问。 “下面的话,他说得特难听…”她的脸略略地红了起来,还不好意思地瞟了我一眼。 “嗨,啥难听的我没听过?快照实说。” “他说,就你们这三几十个xx巴小分队队员,能顶几个大馍馍啃?他说,告诉你吧,他们那些老兵,在队部里都是扛机 ![]() ![]() “这话说过分了。扛啥 ![]() ![]() ![]() “那他们还可以⼲别的!” “他们还想咋样?” “那,只要是蛮⼲,可⼲的事儿就太多了…” “那倒也是。”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蛮⼲呐。不行。真的不行啊。我那表舅妈才十九岁…他俩结婚还不到一个半月…”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 ![]() “你见你那表舅妈了?” “他随⾝带着他俩的结婚照片咧。”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棘手,这件事确实棘手。真要把一百五六十老兵惹⽑了,的确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但此时此刻我得平静。“你先别急,先跟我说说,⾼场长跟这些退伍军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抹不开的事,至于闹到这份上?” 有几分钟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我觉得自己真的开始喜 ![]() ![]() ![]() ![]() ![]() ![]() ![]() ![]() 我忙收回视线,重新点着烟,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这些⽇子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 她犹豫了一下答道:“您跟我回家去见我那表舅子。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行吗?” 我立即答应了。但我马上又想起了“把守”在月洞门旁的那两个男孩。她说,不怕。只是要我别灭了屋里那盏灯,这样可以让他们以为我始终还在屋里呆着;然后扶着我从后窗户跳出,又带我顺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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