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作品精选》青春如歌的正午及《迟子建作品精选》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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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迟子建作品精选 作者:迟子建 | 书号:44641 时间:2017/12/6 字数:349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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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生坐在木墩上,垂着倭瓜似的扁圆的头,十分卖力地编着![]() ![]() 藌蜂大约意识到不合算,虽然陈生蓄意挑衅,它还是识时务地飞走了。这时王来喜慌慌张张地走进陈生的院子,对他说:“陈生,求你个事,把我家的马给杀了吧。” 陈生抬头问:“那马怎么了?” “它淌眼泪。”王来喜顿了顿手,说“都淌了三天了。” “它吃草么?”陈生问。 “吃。”王来喜说。 陈生又问:“拉屎么?” “拉。” “那它知道觉睡么?”陈生再问。 王来喜点了一下头。 “它能吃能拉又能睡,杀它做什么?”陈生坚决地说“我不⼲。” “它淌眼泪,都淌了三天了。”王来喜说“杀完马,我送你一双大头鞋,半新的呢。我知道咱俩的脚是穿一路鞋的,正合适。你去年冬天穿的那双鞋我也看了,都张嘴了,该扔了。” “它淌眼泪有什么。”陈生用平淡的口气说“人不也淌眼泪么?人淌泪不稀奇,马淌泪也不稀奇,它淌几天兴许就会好了。” “我们又没惹它,它平⽩无故淌什么泪?”王来喜伤心地说“让左邻右舍的看了,以为我们怎么 ![]() ![]() 王来喜知道陈生要是不想做的事,你就是跪下求他也无济于事。何况他正在编东西,这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杨秀,王来喜觉得自己来得也不是时候,于是就面⾊凄惶地离开了。 陈生自从前年冬天从城里告状归来,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子。首先他变得大胆了,无论什么人都敢顶撞;其次他杀生的本领忽然被升华到一个⾼度,宰瘟猪、勒疯狗这些令人生畏的事,他做起来却得心应手。所以有了杀生的活大家都来求陈生,一求即应,他不取报酬,随便你给他一件旧⾐裳、两只碗或一双袜子都行。这两年夏季的正午,陈生都雷打不动地坐在院子里用青草编各⾊东西。他都是编给杨秀的。他编了两口箱子,箱子里又有一些围巾、戒指、项链、手帕等东西,他称它们是“庒箱底儿的”箱子虽然好编,但因为体积大,用草多,单单编它就几乎用了一个夏天。他的房间里因为这些草编物的陪衬,总是散发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香气。他每编完一样东西都要和杨秀说说话:“你不是要箱子么?有了!你看它多能装东西呀。”当然,有时他编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和她说话:“我知道你稀罕这东西,你别急,就要编完了。” 有时正午有雨,陈生就躲进棚厦里编,雨一停,他又抱着草出来。而如果是晴天,陈生永远都是坐在正午的 ![]() 开始时人们以为陈生疯了,后来发现他待人接物还很正常,说话办事也都有准,就料定他的脑筋没有出现太大的⽑病,只不过是他进城告状遭到聇笑而受了点刺 ![]() 陈生开始数落杨秀了:“你不是早就想要一台 ![]() ![]() ![]() 陈生在老婆杨秀没死前,老爱晚上抄着袖子到邻居家看牌。他自己不会打牌,但就是喜 ![]() ![]() ![]() “陈生,你怎么一见到王就乐?”人家说他。 “我乐了么?”陈生委实有些慌张了,他张口结⾆地说“我没觉着乐呀。”然而他确确实实地一看到王就嘿嘿乐了。 陈生的老婆死后,他仍然在晚上时抄着袖子去看牌,不过他不专盯一个人看了,而是转着圈地游动,最后悄然无声地停在一个人的⾝后。他停下的地方,这人必定抓着了王,只是他不再发出嘿嘿的笑声了。 陈生之所以落下了看牌的⽑病也在于杨秀。这个他花三千元娶来的瘦女人特别喜 ![]() ![]() 晚饭一过,杨秀就去腾折旧物,陈生便到邻居家看牌。等到牌局散了他回到家,女人已经钻进被窝了。陈生就不満地嘟囔:“你老是先睡,咱们怎么有孩子?”于是不由分说弄醒她,长驱直⼊犯侵她。杨秀从头到尾唉哟叫着,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然而陈生三年多来把最好的力气都使上了,却是劳而无功。杨秀的肚子仍然瘪瘪的,因消化不良常常发生咕咕的叫声,陈生便怀疑她怀了一窝鸟。 陈生若是回家早了,有时会发现杨秀擎着 ![]() ![]() ![]() ![]() ![]() 杨秀如果再胖一些,可能会比较好看,因为她的眉眼生得周正。可她就是瘦,而且婚后⽇瘦一⽇,仿佛在为陈生节⾐缩食。她吃起饭来总是心慌意 ![]() ![]() 邻居们见杨秀从不出来串门,就问陈生:“她整天在家⼲什么呀?”“想她的娘家吧。”陈生随口说道。其实他知道杨秀生⺟早逝,⽗亲又续了弦,后⺟带来三个孩子,对她很刻薄。家中的哥哥娶了嫂嫂后也不容她,她没家可想。 “怎么还不见她显怀?”男人们开起玩笑来就肆无忌惮了“没把种子撒错地方吧?”陈生就憨然一笑,说:“没错,她就是个瘦,长胖了就会有了。”王来喜的女人坐在房檐下流泪。这个女人勤快得出名,就是哭也不闲着,手中穿着一串辣椒。她见陈生进来,擤了一把鼻涕说:“你不能把马给宰了,我还没同意呢。宰了马,地里的那些活谁帮着⼲?”“马现在还淌泪?”陈生问。 “不淌了。”王来喜的女人菗了一下鼻涕说“都是清早起来时淌。”陈生便朝马厩走去,打算看个究竟。“来喜遛马去了,给它散散心。”女人抹⼲了眼泪,对陈生说“自己找个地方坐吧。”陈生并没有找地方坐,他还是到马厩去了。他首先察看槽子里的草,用手一摸比较⼲慡,放到鼻子下也没闻出霉味,这才放心地又去看墙角装⾖饼的袋子。⾖饼也新鲜着呢,陈生尝了一小块,觉得自己都能吃,香而微甜,马不会消受不起的。至于饮马的⽔桶,陈生将其中的剩⽔ ![]() ![]() ![]() ![]() 王来喜的女人慌忙说:“陈生,这 ![]() ![]() ![]() ![]() 陈生把那双鞋并排摆在一起,慢悠悠地坐上去。鞋是千层底的灰布鞋,布已经被刷洗得耸起无数纤维,⽑茸茸的。因为这鞋刚从女人的脚上下来,还留着她的体温,所以陈生觉得一股热气从庇股底下窜了上来,令他耳热心跳,仿佛他坐着的是女人的一双 ![]() ![]() ![]() ![]() “那鞋又没长牙,咬着你的腚了?”王来喜的女人说“你‘咦’什么?”“我坐出 ![]() 女人叹了一口气,说:“陈生,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老想着杨秀。她死了比你享福,她不管吃不管喝,只是一个睡,你不能老让她 ![]() “你就别给她编那些东西了,她在那儿该使的该用的缺不了。你该为自己想想,你都过四十的人了,家里还没个暖被窝做饭的,你就不想再找一个?我们都帮你打听着,有合适的就给你牵个线。你自己也要积极点,到外面做工时碰到中意的就献点殷勤。”陈生又抬了一下眼⽪,轻轻“唔”了一声。 这时王来喜的小儿子小回挎着半篮⾖角回来了。他穿着双露着脚趾的鞋,见到陈生就扮鬼脸,说:“陈生,我问问你,你那年进城告状是怎么告输的?他们是怎么把你给撵回来的?”陈生抬起头,刚要说什么,王来喜的女人就光着一双大脚站起来,她喝斥小回:“怎么摘了半篮就回来了?再去把它给摘満,越学越懒了!”小回龇了一下牙,说:“我渴了,回来喝口⽔还不行么?”“你不是带⽔了吗?”“我喝光了,这天多热呀,那点⽔哪够我喝!”小回理直气壮地回屋舀⽔喝去了。 陈生说:“你看你们家,没一个人是闲着的。孩子们天天都在地里⼲活,你还不知⾜,让他们一个个累死你就⾼兴么?孩子口渴了,回来喝口⽔你还说他,我真是不想再进你家的门了。”王来喜的女人并不恼,她淡淡地说:“陈生,孩子不能惯,他们从小⼲活就投机取巧,长大了哪能有力量顶起门户过⽇子?”陈生却按他的思路继续说下去:“就说你们家的马吧,一到冬天它就被套上爬犁上山让人给耍。你说我就是闹不明⽩,人怎么还要花钱玩!那些人穿得花里胡哨的,看着就不顺眼!马在雪地上一跑就是几个钟头,累得一⾝的汗气,挂着満⾝的⽩霜,可那些来玩的人坐在爬犁上还又笑又唱的!”陈生越说越气,他的 ![]() “还不是为了挣游人的几个钱。”王来喜的女人菗了一下鼻涕说“大冬天的,来喜也陪着马跑来跑去的,他也是五十岁的人了,容易吗?”“那马还有个不淌泪?”陈生说完,又一顿头“咦”了一声。 小回喝完了⽔,他走向院子。他的汗褂已经 ![]() ![]() ![]() ![]() ![]() “就是,这些人该告!”小回添油加醋地挥舞着胳膊说“不过怎么就告输了呢?”“他们说我脑筋有问题了,你说我的脑筋怎么会有问题呢!”陈生终于被怒火给顶得站了起来,他跺着脚说“那年咱镇上来个挑着担子卖鸭梨的,他卖六⽑钱一斤。我给杨秀买了四斤梨,这就是两块四⽑钱,我给他五块钱,可他偏偏找给我两块八,多找了两⽑,我还给他,他还生气,还教训我,说他虽是个卖梨的,但不要别人施舍。我就问他四乘六等于多少。”陈生拍了一下腿大说“他还理直气壮地告诉我,四乘六不是等于二十二么?你小时候不好好念书,连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明⽩!”小回便笑得⾝体像波浪一样起伏着,王来喜的女人也笑得拿不稳手中的活了。 陈生用手轰了一下朝他飞来的一只绿头苍蝇,接着说:“你说我的脑筋怎么能有问题呢?我不糊涂,什么事心里都有谱儿!”“那你告状时是怎么跟城里的官官说的?”小回问。 “我先说让他们赔我媳妇,他们就问我为什么?我就说杨秀得了重病,因为没钱,住不起院,开不起刀,只能在家硬 ![]() ![]() ![]() ![]() ![]() ![]() ![]() ![]() ![]() “你这个没大没小、伤天害理的东西!”女人光着大脚板,噼里啪啦地朝小回冲过来。小回想到挨揍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就逃之夭夭。走时连篮子也没带,他是否还会去摘⾖角,只有追随着他的 ![]() 陈生被王来喜的女人给领到门外,女人急得连鞋也没顾上穿,她哄孩子一般地对陈生说:“你别急,等等我回去穿上鞋,我送你回家。小回晚上回来时我揍他!”陈生甩了一下手说:“我知道家,眼睛也好使,不会走到河里去,你送我⼲什么?你的辣椒不是还没穿完么?还有你们家的马,一会儿它回来再淌泪怎么办?你这么多的事,还要送我,我又不是小孩子…”陈生唠叨着,放开脚步往回走。王来喜的女人一看他走的还是路,就叹了口气,由他去了。 陈生的晚饭是在付⽟成家吃的。是油煎的土⾖饼,陈生⾜⾜吃了六张,吃出一串叽里咕噜的庇来,惹得付⽟成的三个丫头嘻嘻地笑。付⽟成是个木匠,很瘦,但却娶了个胖老婆,这曾让陈生 ![]() ![]() ![]() 付大头眼睛很圆,头上的几撮茸茸的⻩⽑还是从胎里带来的,他不再长头发。他的三个姐姐很喜 ![]() ![]() ![]() ![]() ![]() “你又不是故意的,淹死了我们也不怪罪你。”付⽟成说。 “你们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怪罪的。”陈生说“这孩子多稀罕人呀,要是我把他带出去给淹死了,你们还不得想他想出⽑病来?”陈生今晚是被付⽟成的二丫头给喊来吃土⾖饼的。陈生吃完,还喂了付大头一碗蛋炒饭。付⽟成不让儿子吃土⾖饼,嫌他卧在炕上不消化,夜里会因肚子 ![]() ![]() ![]() ![]() ![]() 付大头很少当着陈生的面哭,他以往展览给陈生的都是会心会意的笑容。所以付大头一旦忘乎所以地哭起来,陈生便有些慌 ![]() ![]() 付⽟成的二丫头把一面萝卜大的镜子捧给陈生。陈生没有看见犄角,也没发现⿇点,这使他放了心。但他面前的这个人却使他有些陌生,脖子耝耝的倒没有变化,奇怪的是眼角的皱纹怎么那么深了?还有那嘴 ![]() “我不能回去太晚了,杨秀该着急了。我给她的 ![]() ![]() ![]() ![]() ![]() ![]() ![]() 杨秀的死深深刺 ![]() ![]() ![]() ![]() ![]() ![]() ![]() ![]() ![]() 杨秀死后半年,一个著名的洲际冬运会即将在离他们小镇不远的地方召开。那是一个拥有著名滑雪场地的比他们的小镇大得多的镇子,陈生每年都要去那里几趟。随着那个镇子名气的⽇益显赫,来此度假观光的人就络绎不绝。他们大都是来滑雪和狩猎的。滑雪倒是千真万确的,但是狩猎只是流于形式,因为只有一群傻狍子在山上被放养着,就是它们,也不许游人开 ![]() ![]() ![]() ![]() ![]() ![]() ![]() ![]() ![]() ![]() ![]() ![]() ![]() ![]() ![]() 苦艾村是陈生每年打零工去得最多的地方,这个村子有百十户人家,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村委会的门楼是明⻩⾊的琉璃瓦的,柱子则是大理石的,气派得很。有个人家的 ![]() ![]() ![]() ![]() ![]() ![]() ![]() ![]() ![]() ![]() ![]() ![]() ![]() 陈生这次来苦艾村不是打零工,而是打架。他和李三章一起来的。他们从长途汽车一下来,就被另一辆飞驰而过的重载货车所挟带的灰尘呛得直咳嗽。李三章冲着那辆卡车的庇股骂了一句“ ![]() ![]() ![]() ![]() ![]() ![]() ![]() ![]() ![]() 李三章对马子元说:“我的工钱你给我补齐。”马子元的刀条脸拉长了,他说:“我都给你了,你休想讹我。别以为我们苦艾村的人有钱,就得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告诉你,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李三章说:“你到底给不给?”马子元啐了口唾沫,一抹脸说:“不给!”陈生看到李三章给自己使了个眼⾊,知道时机已到,就一声不吭地走到马子元面前,一拳头就砸在他的鼻子上,立刻就打下一摊鼻⾎,把他的浅⾊衬⾐给染上了⾎渍。马子元“嗷———”地叫了一声,他的女人失手撇下面盆哭叫:“不好了,打人了!”陈生把马子元踢倒在地,然后让他脸朝地,陈生稳稳实实地骑在马子元⾝上,劲使地打他的庇股。由于他骑在马子元的 ![]() ![]() ![]() ![]() ![]() ![]() 陈生骑在马子元⾝上时又想起了他羞辱自己的话,所以下手就更重了。他说:“你才睡小⺟羊呢,你这个狗娘养的,你这个喝人⾎的小鬼!”马子元的老婆见自己的男人气息奄奄,围观者又不上来拉架,知道自家人缘不好,自己无能为力,不能吃眼前亏,就返⾝从后屋取来一百块钱,举着钱对李三章说:“给你那八十块钱,留着买药去吧!你现在立马找给我二十块,然后你就拿上这张钱滚蛋!”李三章灵巧地蹦下炕,眼疾手快地抢过那张钱,说:“我和陈生来往的路费就包括在二十块钱里了,还找给你个庇!”说着吆喝陈生罢手。陈生还沉浸在让自己睡小⺟羊的情节中,所以起⾝时又劲使踢了马子元几脚,咒他:“下回耍钱让你输,输得你连条 ![]() ![]() ![]() ![]() ![]() ![]() ![]() ![]() ![]() ![]() 李三章见陈生闷闷不乐,就说:“中午咱俩去喝狗⾁汤,我一碗,你两碗!你今天劳苦功⾼!”陈生仍不搭话,他茫然地望着路边的田野,田野是绿的,没有⽩亮的⽔光闪烁,他觉得嗓子要⼲得冒烟了。 “你要是嫌两碗不够,就给你三碗!我豁出去了,谁让你这么仗义呢,真是够 ![]() 陈生只顾往前走,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李三章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说:“陈生,你怎么了?你不要担心那个混帐马子元,你没把他打坏,他死不了,再说就是真把他打死,你都用不着偿命,算他活该倒霉!”这时从他们后方突突突地驶来一辆手扶拖拉机。是个穿⻩背心的豁牙中年男人驾驶的,他拉了一车的 ![]() ![]() ![]() “把我们捎到滩头村吧。”李三章对张还山说着,然后招手唤陈生上车。陈生默默地走过来上了车,他把脚伸向 ![]() 张还山说:“你们去滩头吃午饭?”“喝狗⾁汤!”李三章眉飞⾊舞地说“那个姓朴的朝鲜人家的狗⾁汤味道真是鲜,吃了这回想下回!”张还山一踩油门,手扶拖拉机又突突突地叫着上路了。李三章知道张还山这是进城卖 ![]() ![]() ![]() ![]() ![]() ![]() ![]() 陈生和李三章被甩在滩头村的时候两脚沾満了 ![]() ![]() ![]() ![]() ![]() ![]() ![]() 李三章怕陈生再出言不逊,连忙领他去朴纪顺的狗⾁馆喝汤。陈生只喝了一碗,把另一碗推给李三章。李三章喝得満脸流汗,他说:“我一碗够了,先尽着你喝,你若实在喝不动,我再帮你。”陈生说:“我喝不动了。”李三章问:“你今天怎么了?”陈生叹了一口气,说:“老陆家的女人怎么瘦成那个样子了?”李三章就笑了,说:“你原来惦着她啊。我告诉你,她的子宮长了瘤子,一个月前把它切除了,人刚从医院回来没几天,当然就瘦了。”陈生问:“子宮是个什么东西?”李三章嘻嘻笑着说:“就是生孩子用的东西。”“那她以后不能生了?”陈生问。“别说不能生孩子了,就是做那种事可能都不太行了。”李三章说“她以前胖得多稀罕人呀。”陈生一想这女人⾝上的热气以后再也回不来了,就痛心得掉下了泪⽔。泪⽔落进汤碗里,溅起了好几点油星。李三章不由恍然大悟地叫道:“原来你喜 ![]() ![]() ![]() ![]() 次⽇又是一个 ![]() ![]() ![]() ![]() ![]() 陈生从地里回来下了一碗面条,然后又垂着倭瓜似的扁圆的头,坐在正午的 ![]() ![]() ![]() ![]() ![]() “陈生———”镇长说“你昨天去苦艾村打人去了么?”陈生抬了一下头,指着狗说:“你让它出去我才和你说话。”镇长就用脚踹了一下狗的肚子,喝道:“外面等着去!”狗毕竟是寄人篱下的,虽然満脸的不乐意,还是乖乖地溜出院子。 陈生说:“我是去打人了,怎么了?”镇长指着旁边的矮个陌生男人说:“他是苦艾村治保委员会的,专门来咱这儿了解了解昨天打人的情况。”陈生觑了陌生人一眼,说:“我怎么没在苦艾村见过你?”陌生人说:“我才来半年,不过我可听说过你。你跟我实话实说,谁指使你去打人的?”陈生清了清嗓子,说:“那天晚上我从付大头家回来,那晚的月亮可明呢。我一进屋,就有个人说:‘陈生,我都等你三袋烟外加蹲两回屎的工夫了。’原来是李三章,他告诉我苦艾村的马子元扣他的工钱,马子元还骂我,让我去睡小⺟羊,你说他糟践不糟 ![]() “我又没劲使揍他。”陈生说“他哪里坏了?”“断了一 ![]() ![]() ![]() ![]() ![]() ![]() ![]() ![]() ![]() 陈生飞快地走出邢利民家。他挎着半篮 ![]() ![]() ![]() ![]() 草编的菱形包被陈生挂在家中显眼的位置。每当他把目光放在包⾝上的时候,就能看见杨秀的眼睛,它们像两粒黑⾊的钮扣一样牢牢地钉在那儿。陈生说:“我知道你不让我看它,你就留着自己看吧。”陈生就看屋子的别处。炕头上挂着一张童子骑鲤鱼的年画,已经挂了三年,是杨秀有次进城办年货时买的。杨秀收拾屋子的时候很喜 ![]() ![]() ![]() ![]() 有个女人说话了:“陈生,你别害怕,是我。”陈生听出是付⽟成的女人。“屋里只有咱们俩。”女人垂下头对他说。陈生觉得她的嘴离他很近,因为她口中噴出的热燎燎的气息就在他脸颊浮动。陈生很想坐起来,可这股热气使他觉得很舒服,于是仍是躺在原处。 “我把门闩了———”女人突然颤着声说“你别害怕,你想要我就要。”“我要。”陈生哆哆嗦嗦地说。“那你得答应我件事。”女人已经凑上前来,她的厚嘴 ![]() “什么事我都答应。”陈生说完,就直奔主题地扯她的 ![]() ![]() ![]() ![]() ![]() 屋子里突然静寂下来了,不到夜深时分,所以灶间没有蛐蛐的叫声,而陈生却迫切想听到点声音。要是空气中的灰尘能唱歌就好了,他可以随时挥挥手,就能让它们纵声歌唱。陈生一旦把思路转移到某一方面,就很难收回,就好像一匹马突然⽑了,它只能无法控制地癫狂地横冲直撞下去。陈生由此想到灰尘为什么不能发音?既然它能那么广泛地存在于空气之中,总该有声有⾊才对。它没有道理与人一样如此享受 ![]() “噢———”付⽟成像被刀割了手般地叫道“是穿着⾐服搂的还是光着?”“光着。”女人凄切地说。 “噢———”付⽟成又一次痛心疾首地叫道“你和他⾁贴⾁了,我不想再碰你的 ![]() ![]() 他们正要开门,付⽟成抢先一步,从屋里出来,把他们拦在门外。付⽟成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来唤陈生家里吃饭的,正赶上他犯病了。你们不要担心,我在这守着他,一会儿他就好了。”几位牌友纷纷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他们都知道最近陈生常常到付⽟成家吃饭,所以也就不奇怪了。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回去打牌了。当然,陈生没来,他们就不会往一副牌里混上四个王了。 陈生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在大喊大叫之后觉得头脑发木。他先是口渴,于是就摸着黑 ![]() ![]() ![]() ![]() “陈生,家去吃饭吧。”付⽟成说。陈生“唔”了一声,然后就跟在他们⾝后往外走。此时邻居家吆喝牌的声音格外响亮,有一个人发出的笑声就像鲟鳇鱼在江面上打出的大巨漩涡一样显赫,陈生不由自主地说:“谁这么兴呀?一准是抓着了王!”陈生进了付家先去看付大头。付大头今天焕然一新,穿着一套簇新的米⾊背心和短 ![]() 陈生満怀慈爱地说:“咱们今天可真⼲净哇,是谁给咱洗了澡?”付大头的一个姐小姐说:“俺妈给洗的。”陈生又说:“还穿这么⼲净的⾐裳,连个苍蝇屎都没有,你这是要娶新媳妇了吧?”付大头仍旧呜哇叫着,像是⽔边一只鼓噪着的青蛙。不过青蛙要是娶媳妇,并不比付大头容易多少,因为美丽的蜻蜓和悠游的红鱼不是在空中就是在⽔底,都是它可望不可即的。 付⽟成家竟然包了饺子。已经包好的三盖帘饺子错落有致地摆在灶房的桌子和案板上,付⽟成的大女儿蹲在灶坑前烧⽔。本来她依照吩咐早已把⽔烧开了,可⽗⺟都没有回来,她不敢提前下饺子。为了保持⽔的沸腾状态,她持续不断地添柴,使沸⽔变成蒸气飞走了大半,只得再对上几瓢凉⽔重新烧。她看见⺟亲肿红着眼睛,不知她为什么哭了,所以⺟亲埋怨她把⽔烧飞的时候她也一声不吭,怕任何一句解释的话都会招致⺟亲的一通责骂。 陈生看见灶房的饺子,便觉得自己的胃像老鼠一样不安分起来,他不由奋兴地大声说:“今天是八月十五么?”付⽟成说:“还没立秋,怎么能过八月十五。”陈生眨眨眼,晃了晃脑袋说:“不年不节的怎么有饺子吃?”“不光有饺子,还有酒呢。”付⽟成对陈生说“你就放开量吃喝吧。”陈生 ![]() ![]() ![]() “陈生,屋里来吃吧,屋里有亮儿。”付⽟成站在门口吆喝陈生。 陈生菗了一下鼻子,说:“外面有月亮,我看得见。”“给你双筷子吧。”付⽟成一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马上反应过来陈生吃饺子从来都是用手抓。有年过小年,祭灶王爷,杨秀煮了一锅饺子,让陈生给灶王爷供上几个,结果陈生用手把饺子一个个抓到供桌上,气得杨秀直哭,说是那饺子不洁了,灶王爷不吃,肯定会怪罪下来的。结果腊月二十五的那天,陈生用铁锅炒花生,怕把花生炒糊了,就对上一些沙子。谁曾想用小铲子翻炒比较困难,陈生就想当然地找来一把撮 ![]() ![]() 付⽟成的话果然惹恼了陈生,他气乎乎地说:“吃菜才用筷子呢,筷子也是个馋鬼,想要沾沾荤腥。我就不让!好东西我要抓着吃,手指头是自己的,不体己它还体己筷子呀?筷子算什么东西!”付⽟成本想再给陈生点蒜泥,怕他又会骂蒜泥也是为了窃取饺子的香味,也就闭口不谈了。 陈生放慢了吃饺子的速度,他开始慢慢地咂摸。每每觉得那味道确实深⼊人心,就劲使地吧唧吧唧嘴。园子中传来各种虫鸣,陈生不时地朝着发声处张大嘴呵上一口气,说:“你们馋了吧?闻闻味吧!”虫子的嗅觉想必没那么灵敏,所以仍是叫个不停。陈生便说:“等我吃 ![]() ![]() 付⽟成的三个丫头在里屋正逗付大头玩,听见碗碎的声音,纷纷探出头来,个个眼里都流露出惊恐神⾊。付⽟成伸出手指,弹烟灰般指着三个丫头说:“吃 ![]() ![]() 付⽟成歪着肩膀走了进来,他拍了拍陈生的肩膀,说:“咱哥俩儿再接着喝,今晚来个一醉方休!”说着回头对自己的女人说:“饺子再给我们爷们热一下。不是还有一捧花生米么?炸了炸了,要盐的,不要放糖,给我们下酒!”陈生跟着付⽟成走进付家的后屋。屋子又小又暗,炕上的被子散着,加深了陈生想要觉睡的 ![]() 付⽟成说:“炸完花生米把那些碎碗碴给扫了,别弄得丫头们半夜撒尿时扎着了脚!”陈生很不喜 ![]() 付⽟成说:“陈生,王来喜家的马好了么?”“不淌泪了。”陈生说“都是他们家自己作践的。外面一来了玩的人,他们就让那马出去给人骑。爱玩的人就让马快跑,马跑不快就挨揍,它能不流泪么?它还得给家里⼲活,还得让人耍,我真是气不过。”“唉,我的⽇子过得更遭罪,还不如那匹马呢。”付⽟成说完,就掉下了几滴眼泪。可是陈生对他的眼泪却难以情动,在他看来那眼泪就像羊粪蛋一样让人生厌。陈生喝得头脑发沉,但他并没有忘了正事,他⾆头发木地问:“说话算数么?”付⽟成明⽩陈生问的什么,他点点头。“她是你的女人,你真的愿意?”陈生往嘴里填了一粒花生米说“要是我就不愿意。那样她再生孩子不就是杂种了么?”付⽟成张了张嘴,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陈生的酒碗又添満。付⽟成说:“陈生,咱俩比比酒量,碰个响,一口气⼲了怎么样?”陈生说:“这一碗酒下去,肚子还不得着火呀?”“你不敢⼲?”付⽟成说“那我就不答应那件事了。”陈生想了想,便把酒碗端起,咕噜噜地一口气喝光。喝完他就两眼发花,他觑着眼看灯,觉得眼前的灯泡一下子大了几十倍,灯影下的付⽟成就像条鱼⼲一样悬在那里。陈生不由自主地垂下头,脑袋几乎磕着了桌角,最后是⾝子一斜“咕咚”一声倒在炕上睡了。 陈生一睡下,付⽟成就唤老婆收拾桌子。女人在他们喝酒期间已经按计划好的服侍三个丫头睡下,并且给付大头灌了安眠药。 付⽟成小声问她:“睡得沉么?”女人噙着泪⽔颤声说:“那药劲真大,睡得孩子连眼⽪都不眨了。”“外面没有人了吧?”付⽟成依然小声问。 “该睡的人家都睡了,只有王来喜家的院子还亮着,他家好像在⼲什么活。”“他们家总有⼲不完的活!”付⽟成说“我再过一会儿绕着王来喜家走,陈生一时半会醒不了。”女人没有吭声。“他吃了几个饺子?”付⽟成的声音也有些抖了。 “五个。”女人菗了一下鼻涕,眼泪抑制不住地下来了“我想让他吃六个,六个上路顺当,可他说啥也不吃第六个。”“我也不想亲手去———”付⽟成的眼泪也下来了“可是你想他这样下去怎么办?你我活着还行,有人照顾他,等我们死了,他的几个姐姐都嫁人了,他该多可怜?”“我们把账赖在陈生⾝上,我心里不好受。”女人抹着眼泪说“他又没有———”“原先让他去做这事也是成不了的。”付⽟成说“你没看出来么?陈生和他有感情,陈生再魔症也不会把他扔进河里。”付⽟成话音刚落,他老婆就哭出了声。她仿佛看见了冰冷的河⽔中漂浮着儿子的尸首。他的大头漂在⽔面上,就会像太 ![]() 付⽟成庒低嗓音厉声道:“别把他们哭醒了!”女人哆哆嗦嗦地说:“我舍不得———”“你以为我———”付⽟成颤声说“这样对他、对全家人都有好处!”女人掩面出去了,她到园子中哭去了。她的泪滴在泥土和植物的叶脉上。泥土的感觉是以为下雨了,它正望渴得到浇灌;而叶脉以为是晨露降临了,只是觉得时辰不对,因为它同时也能感觉到月光的照拂,但不管怎么说它的心房得到了滋润,就不去计较⽔滴的来源了。泥土 ![]() ![]() 夜午十一时左右,付⽟成悄悄抱起付大头,沿着小镇歪歪斜斜的栅栏朝河边走去。那条河没有名,人们只叫它河,它也的确就是条河。河⽔在冬季时结冰,夏季时镇里的男人喜 ![]() ![]() ![]() ![]() ![]() ![]() ![]() 河就在眼前。它在夜⾊中泛着发亮的灰⾊,⽔声很响亮。付⽟成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人影,这使他略微放了放心。他打算吻亲孩子一下就让他随波而去,可他努力垂了几次头都失败了。他的脖子直直地梗着,只能望着河对岸泼墨似的柳树丛。他很想说一句“对不起,儿子”可他的⾆头变成了石头,硬得迸不出一个字来。付⽟成只好闭上眼睛,把孩子丢进河里。孩子没有发出任何啼哭,倒是有⽔声持续不断地传来。付⽟成想看看河⽔,可他连眼睛也睁不开了。他觉得自己的腿双忽然涌过一阵热流,跟着鞋子便 ![]() ![]() ![]() ![]() 付⽟成回到家里后便哆嗦在柴堆前。女人见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就把左手的小拇指塞进嘴里,狠命地咬着,这时她的脸就变幻多端了。从眼里流出的是泪,而从嘴角流出的是⾎。付⽟成见他的女人因为咬手指而能流泪,就把手指也伸进嘴里去咬,结果咬出的只是⾎,泪⽔仍然満満当当地淤积在心里。女人一见丈夫如此悲恸 ![]() 付⽟成在女人的帮助下把尿 ![]() ![]() ![]() ![]() 陈生被凉⽔ ![]() ![]() 邻居们从睡梦中被惊醒,纷纷跑过来询问事情原委。付⽟成的女人就泣不成声地说,好心好意让陈生晚上来吃饺子,还让他喝了酒,吃喝完了他非要抱付大头出去玩,谁知一抱出去孩子就没了,他一个人回来的——— “你把孩子弄儿哪去了?”邻居都问。“你看他的鞋和 ![]() ![]() “我———”陈生才吐出一个字,付⽟成的巴掌就掴在他脸上,打得他哑口无言,懵头转向。 “陈生,你杀生可以,怎么把孩子往河里丢?他虽是个大头,可终归是个人哇———”邻居们义愤填膺地数落他,并且有人开始帮助付⽟成揍他。陈生看着自己的 ![]() 后来陈生被闻讯而来的李三章给扶回家。陈生觉得浑⾝散了架,脚已经不会走路了,所以他把大半个⾝子都倾在李三章⾝上,悬着脚走,弄得李三章气 ![]() ![]() ![]() ![]() 陈生从炕上吃力地坐起来,他头晕眼花的,只觉得从窗外扑进来的 ![]() ![]() ![]() 镇长先是看了看那些草编的东西,然后“啧啧”地说:“编得还真像!”镇长说:“陈生,你还记得昨晚的事么?把经过讲给我听听,要实实在在地讲。”陈生木然地问:“昨晚我怎么了?”“付大头那孩子让你给扔进河里淹死了。”镇长说“天亮时在下游的砬子口找到的。”陈生急了:“付大头死了?”“你把他投进河里,他还有个活么?”镇长说“付⽟成一家哭得死去活来,怪可怜的。你说说看,你不是故意把他扔进河里的吧?”陈生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不由抱着脑袋呜呜哭了:“我不记得去河边了,也不记得抱付大头出去了。我喜 ![]() ![]() ![]() ![]() ![]() 陈生渐渐又能下地了。他也能在正午时垂着倭瓜似的扁圆的头,坐在木墩前用青草编东西了。青草在他的膝上灯影般跳跃着,仿佛要给他黯淡的生活投上一缕亮⾊。陈生精神不如以往,编着编着就要打盹。他也曾两次朝付⽟成家走去,才走到门口,便想起付大头已经死了,于是就垂着头伤感地往回返。路上碰见有人“陈生、陈生”地叫他时,他也不答应了。他低着头走路,背驼得像一张弓。有一回他撞在别人家的猪圈上,把额头磕出⾎了。 陈生只有到了晚上躺在炕上时,才觉得心情舒畅些。他会和杨秀在黑暗中说说话,向她报告今年地里庄稼的长势。什么土⾖个个圆鼓鼓的,可是⽩菜老是招虫子;向⽇葵的籽瘪的多,当初没有选好种子;茄子已经老了,它的⾁发柴,怎么也炖不好。有时他也跟杨秀说说月光:“瘦成那个样子,月亮没吃 ![]() 陈生到了城里后是下午的时光,他买了个面包吃下,没有找旅馆,先奔医院而去。他进了医院后向两个穿⽩大褂的人打听,最后总算找到了手术室的位置。陈生见手术室门外有个护士模样的姑娘守在那,就问:“里面动手术?”姑娘点点头,说:“你是病人家属?”陈生忽然笑了起来,他并不回答姑娘的问话,而是一头冲进手术室。他那古怪的笑声跟进了手术室,主刀医生正 ![]() 大约是晚炊时分吧,镇府政办公室的电话像发情的⺟猪一样叫了起来。是城里医院的保安打来的,说他们抓到了一位精神失常的人,他自称陈生,说是老婆病得不轻,要动个大手术,他来看看手术用的家把什(陈生语)。保安说医院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的考虑,怕陈生上街发生意外,就把他留在了医院,希望镇里尽快派人来接陈生。 镇长听文书传达电话內容时,正在王来喜家看马。很多人都聚在他家。那马泪流不止,他们正到处找陈生来杀马。 镇长对王来喜说:“你进城接陈生吧,回来时直接把他带到你们家,把马先杀了再说。”王来喜就回头对自己的女人说:“把我过年穿的⾐裳找出来,我这就进城。”女人一撇嘴说:“谁看你呀?就这么去吧!”王来喜又问镇长:“进城的路费镇里给我合销吗?”镇长说:“合销,快去吧。”王来喜对众人说:“明天你们就能吃马⾁了,大家放心,我不会把它卖得太贵。不过也不能太便宜了,它只是淌泪,內脏没⽑病,⾁肯定还新鲜着呢。”王来喜走后,众人便散了各自回家。他们想想第二天可以买马⾁吃,便有些喜气洋洋的。不过他们不相信马⾁很新鲜,因为它毕竟是匹老马了,那⾁肯定很难煮。于是很多人家都提前在灶台前堆起了⾼⾼的柴禾。 WwW.bbM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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