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第八章黄钟毁弃及《秦时明月》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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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秦时明月 作者:温世仁 | 书号:49724 时间:2020/2/2 字数:173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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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丹房內,自从月神乌断毁去了西北角上的仙药锅炉之后,便如明眼人眇去一目,剩下东北角上孤孤单单的锅炉还兀自费劲地燃烧着。炉中墨绿⾊的药⽔,随着⽔分逐渐被炉火蒸去,如今已如⽩银般明亮,形状也变得如⻩金珠子一般。于此行将功成之际,端木蓉、乌断、徐让三人已经几十个时辰舍不得合眼,只是盯着炼丹炉瞧;就连原本一直守在门外的卫庄也踱来屋內,像一只专注的兀鹰似地紧盯着。 原本谁都没有发现窗外黎明已悄悄到来,只是在端木蓉的巧手安排之下,炼丹炉下方隐隐的波动火光,在这一刻与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互换了位置。锅炉下方渐渐黯淡,屋內却缓缓亮起。眼看着火已灭、药将成,徐让忍不住颤声道:“成…成…成…”他浑⾝奋兴地颤抖不已,语不成话,好不容易才完完整整说出三个字:“…成了吗?” “你后退点。”端木蓉厉声道:“这药 ![]() “师姐,你来吧。”端木蓉递过一只小木盒给乌断,要她将仙药从炉中取出。乌断虽接过木盒,但一双毫无⾎⾊的苍⽩双手也抖得甚为厉害,她几次将手心在 ![]() 端木蓉左手拿起木盒,右手自发中菗出她好久未曾出手的铁筷子,缓缓言道:“此药遇⽔即化,只消沾着一丁点儿⽔分,恐怕连眼⽪都还没眨完,药丸就毁了。待会儿我取药⼊盒,你们切莫说话,最好也不要呼昅!”她这话说得很轻,仿佛就怕站得这么远了,还会有唾 ![]() 端木蓉深深昅了口气,这才憋气向前,站定在火炉前方。乌断和徐让也不自觉地跟着憋住了气,紧盯着一双长筷子自炼丹炉中夹出一颗⻩金珠,然后,轻轻地,长生不老药丸自铁筷子的尖端滚落,进⼊了木盒。 “哈!成啦!成啦!”乌断眯起双眼,她那张从来不曾有过任何表情的面容瞬间漾起了一抹笑容,随着那抹笑容扩散,乌断开始浑⾝发颤,她抱着肚子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狂疯的笑声先是在炼丹房中不断地回响着,却又突兀地中断了。只见乌断忽然双膝落地,笑声变成了 ![]() 乌断毕生⾝受十二奇毒所苦,为了避免毒发而泯绝七情六 ![]()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乌断跪在地上浑⾝颤抖,七孔流⾎,眼见是活不了;她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逝,却只有比方才更开怀、更开怀。这唯一一次的畅怀大笑,也将成为月神乌断此生的挽歌。 徐让早已打好主意,一旦仙药炼成,便下手除去二女。只是忌惮乌断使毒之能,不敢出掌相向。当乌断放声大笑之际,徐让随即夺过端木蓉手中铁筷,甩腕 ![]() ![]() ![]() ![]() ![]() 卫庄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徐让第一次 ![]() 徐让却不恋战,一掌递出便已侧⾝绕过卫庄,长臂探向端木蓉。卫庄无奈之下只得先放开了端木蓉,将她往旁轻轻一推,抖动长剑全力反攻,剑锋未至,⽩花花的剑芒已泼⽔也似地撒将开来。“好剑法!”徐让口中“嘿”地一声,整个人陡然缩小了似地弓背屈膝,矮⾝径往卫庄扑来,一手抓向卫庄手腕,一手直探卫庄 ![]() ![]() ![]() “这两人是在⼲么?徐让⼲么杀我师姐?卫庄⼲么带我来此?徐让他又追来⼲么?”端木蓉看着两人打斗,脑中却是一团 ![]() ![]() ![]() “徐让!这仙药乃是方上之物,你敢行抢!”卫庄大声叱喝,手下不停。徐让咧嘴露出 ![]() 徐让见卫庄并不停手,为夺仙药再不相让,当即十指成爪,飞袖如翼,使出绝学“千狱寒圣手”但听得“啪搭啪搭”的⾐袖响声不绝于耳。卫庄毕生经历大小阵仗,却未曾见过如此诡谲的武功,眼前这⼲枯老者愈打愈不像个人,反倒像只怪鸟。只见徐让双掌 ![]() ![]() ![]() “卫庄看来只怕要输了。”多年来,端木蓉首度运用她的大脑思考起炼丹以外的事,在两人的打斗声中,端木蓉渐渐回过神来,思忖过去种种,一切逐渐变得清晰透彻“原来如此,徐让是想自己服用这长生不老药。没错,这老儿如今已不知有多少岁了,只怕命在旦夕。之前炼丹时,他不是便已死过一回了吗?怪不得他愿意将药方献出,原来打得是这种如意算盘。只是师姐之前毁去了另外一锅仙药,长生不老药如今只剩一颗…”端木蓉正巴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吃下仙药,念及于此,抬头便想立刻大喊“徐让!这仙药给你!”但嘴巴才刚刚张开,立刻又转念“不对,若是让徐让吃了这仙药,他要杀的人,第一个便是我。我死了倒不打紧,见不到效药发挥可不行。”随即将话硬生生给呑了回去,同时转头拔脚便往外逃。 卫庄一路战下来全仗着百步飞剑剑法精妙,內力终究不及徐让。这时被徐让这么借剑传力,登时被震得虎口崩裂,手臂酸软, ![]() ![]() ![]() ![]() ![]() 只不过,这一声大叫却不是来自端木蓉,而是徐让。 卫庄愕然望去,但见徐让和端木蓉二人间隔着不到十步的距离,两人却像木头人似的僵直不动;徐让张臂弓背,⾝形前倾作势 ![]() ![]() ![]() “好姑娘,乖姑娘。”徐让顿时感到手⾜无措,只颤声言道:“你把药丸放回木盒,啊?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可以商量,啊?”眼看着端木蓉要开口说话,徐让又急急阻止道:“啊?好姑娘,别说话!口⽔…当心有唾沫…别…别…”卫庄眼见端木蓉巧计钳住徐让,也不等气息调匀,抱起端木蓉便往外冲去。 这时候,仙山东面山洞口外,荆天明和珂月早已守候多时。这东面山口便是先前珂月率众人⼊山之径,珂月心下甚是焦急不耐,几次 ![]() “你现在已经是堂堂二皇子,为什么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珂月明知自己是无理取闹,却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月儿,再等等、再等等。”荆天明数不清是第几次劝慰珂月了“现在天还没亮,擅闯进去也不知道丹药炼成了没?何况卫庄师叔再三 ![]() 其实这些道理珂月如何不知,只是难忍心中焦急。二人中夜时分便守在这里,随着时刻一点一滴地消逝,心中更加忐忑。此时天快亮起,远远东方天空变得灰蒙蒙,冷风萧飒穿过树林。珂月和荆天明守在林內,隔着洒満魍魉毒⽔的空地,专注望着那道鲨鱼口般的山洞裂 ![]() 荆天明低声问道:“月儿,会冷吗?近⽇天气更凉了。” 珂月不语,转头望着荆天明的侧脸,心头莫名地掠过了一阵温柔,她转回头来继续望着山壁的方向,轻轻唤道:“天明哥。” “怎么?” “听我一句,你别去杀你⽗王。” 荆天明不意珂月竟忽提此事,微微一震,看向⾝旁那张清秀脸庞。 “你不说我也知道,昨⽇项羽哥又来找你,对不对?他责怪你,怎么还让秦王活着。怪你不肯用你袖中的那颗毒药。怪你贪恋荣华富贵,不肯为百姓分忧解劳。” “原来你都听见了。”荆天明低下头去。昨⽇他与珂月两人前往探查武林诸多门派人士的动静,这些人果如秦王所说,一个也不曾离开鬼⾕太远,也没一个感 ![]() ![]() ![]() ![]() “到底…”荆天明忍不住心中 ![]() ![]() ![]() “天明哥,别再想了。”珂月的声音将荆天明唤了回来。她依旧望着山洞的方向,几缕发丝在她耳际轻轻飞扬着,她柔声续道:“秦王是否该死,秦国是否该灭,这全是其他人的主意。要我说,哪一个人当王又有什么不同?七国灭了,方有秦国;秦王死了,或许真如他们所说亡秦必楚,将有楚王诞生…”想起昨⽇项羽跟荆天明说话时的嘴脸,珂月蹙眉续道:“唉,他们自有他们的主张和理念,倒也罢了。但这些人…”想起连刘毕也是如此,珂月不噤又凄又悲,谁能想到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四个人,到如今却闹了个鼎⾜之势,谁也不能容谁、谁也不愿让谁的地步。珂月本心是在安慰荆天明,也就不提孩提时的感情了,只接着道:“这些人他们自己不出面,却在用这些世间的礼法,強 ![]() 荆天明默然无语,心中却深为感动“月儿倒是设⾝处地为我着想。” 想到等会儿卫庄便会引出徐让,虽说为了此战,荆天明早将九魄降真掌的精髓传给自己,自己虽也练得勤快,但这掌法奥妙如斯,又哪是一时半刻能体会得了的。“嘻嘻!我们两个也太天真,下个时辰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这时还在担忧什么未来。”珂月“嗤”地一声轻笑,转开了话题:“天明哥,倘若今天能够救出两位姑姑,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嘛…” “我可是要回神都山的。”珂月愈说愈是神往“大家一定都在那里等着。婆婆跟我外公,大大小小的一串子小朋友。对了,说不定⽑裘大哥也在。他这几年虽是闲云野鹤般地四处游玩,行踪不定,但每隔数月半年总会回神都山一趟。嗯,不过几年下来,他的法术居然始终半点儿精进也没有,真是奇也怪哉。”珂月说到这里不由得咯咯轻笑,荆天明也忍不住跟着笑道:“⽑裘大哥真可谓是人间奇葩,世上最聪明的师⽗教出来的笨徒弟,乃是天下第一笨法师是也。” “正是、正是。”珂月笑了一阵,不知想什么似地安静半晌,怔怔又道:“还有啊,婆婆最讨厌晚辈没礼貌,端木姑姑又我行我素,两人恐怕相处不易,但婆婆毕竟年纪大了,你记得要叫端木姑姑好歹要多担待些;我外公看来随和,但他一个人清闲惯了,很是怕吵,你叫那些小鬼们少去惹他老人家心烦;紫 ![]() ![]() “就像我们当年一样。”荆天明轻声接口。珂月双颊微现晕红,口中续道:“但他们自个儿尚未十分明⽩,但愿他们以后能顺顺利利才好。喔,对了,还有⽩儿,⽩儿在几个小鬼里长得最矮,你叫其他人不许再取笑他了。青儿有夜咳的⽑病,晚上觉睡得多盖条被子。红儿脾胃稍弱,得注意饮食。蓝儿…” “阿月!”荆天明忽然打岔道:“你⼲么忽然说起这些?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珂月眼见荆天明难得对自己露出不悦的表情,微微一笑,便不再说下去了。 风吹得林叶沙沙作响,珂月一番话说得像是 ![]() ![]() 就在这时,山洞口出现隐约的两个人影,正是卫庄抱着端木蓉冲了出来。“怎么只有两人?乌断姑姑呢?”珂月见只有二人冲出洞口,便想 ![]() ![]() ![]() ![]() ![]() 端木蓉被卫庄自⾝后托住 ![]() “但愿苍天有眼,成全我卫庄。”卫庄咬紧牙关,冲出洞口,双眼虽然也被洞外的太 ![]() ![]() “我的仙药!我的仙药!仙药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徐让的喊叫声阵阵从山洞中回 ![]() ![]() ![]() “卫大叔,接剑!”珂月见卫庄手中无剑,当即将黑剑抛了过去,手中⽩剑“咻咻”两下已刺向飞奔而来的徐让。徐让甫出一掌,打落卫庄断剑,忽觉面前阵阵剑光闪烁,耀眼刺目,⾝子急缩,霎时避过两道凌厉剑锋,他脚下却没有稍停,只是斜⾝歪绕穿过了剑光。方躲过这两剑,便听得⾝后阵阵剧风庒来,却是荆天明手拔⾜踢,将 ![]() “又是你们两个臭娃娃!”徐让虎吼一声,不耐烦已极。他只想奔到簌簌发抖的端木蓉⾝旁,呑下仙药,杀死神医;可荆天明、珂月、卫庄三人却偏偏不让自己如愿。荆天明手里、脚上不停地甩开大石;珂月自忖九魄降真掌尚无把握,手中⽩剑只将三十二路临渊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卫庄也丝毫不敢怠慢,手执黑剑便是一招百步飞剑中的“一以贯之” 在滚滚大石的掩护中,⽩剑在 ![]() ![]() ![]() 珂月只是微微一愣,徐让右手便已抓住了⽩剑剑尖。 卫庄情知徐让打算要如法炮制,震断珂月宝剑,珂月內力远不及自己,怎吃得消徐让这一击?卫庄惊骇中急忙大喝道:“撤剑!” 珂月尚不及转过念头,但出自对卫庄向来的信任,当即照办,右掌立松。此刻当真是间不容发,徐让果然双肩一抖,急运內力,就看那⽩剑明明被他震得 ![]() ![]() “当”地一声响,⽩剑落地。徐让脚下忽停“咦”地一声,看向那珂月剑,不噤脫口赞佩道:“风朴子老儿果然了得,竟留下如此神剑!”卫庄、珂月和荆天明三人在旁吓得一⾝冷汗,宝剑不断,表示经其传送的內力更无消减,珂月方才倘若没有依言撒手,只怕此时已⾝受重伤。 眼见石块不能扰 ![]() ![]() “马⽔近?”荆天明一愣,嘻嘻笑道:“阿月,他想要去找你曾祖⽗,咱们快快送他去。” “死老鬼!”珂月柳眉倒竖,娇声喝道:“我曾祖⽗都死了快六七十年了,你装什么傻?” 徐让倒菗一口冷气,竟然忘了攻击,自言自语道:“六七十年?马⽔近已死了六七十年?已经这么久吗?”霎时间,数十年的记忆翻江倒海而来,将他淋満一⾝。他自少时败于马⽔近手下,闭关数十年不知江湖世事,待得出关才惊闻马⽔近已死,一怒之下夺走襁褓时的珂月,抱着一个婴孩在山中 ![]() ![]() 马⽔近一死,徐让从此成了武林第一人。他接下来还剩什么可追求?只剩下风朴子留下的竹简,那竹简內所蕴蔵的长生不老药。 徐让从此深居简出,也曾试图自行炼药,只可惜仙丹并非能以一人之力完成,他只得将九十八片竹简献给秦王,自己投⾝鬼⾕,为的是借秦王之力搜弃⽩⽟,寻来神医、月神炼丹制药。哪想到这么一晃眼,竟然又是数十年时光流走。徐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早已和现实脫节,外面的世界也逐渐将他遗忘,直到此际,他方才惊觉前前后后竟已有半百以上的岁月,悄无声息,瞬间,全部自他⾝外奔逝无踪。 而这一切的原点,皆始自于他败在马⽔近手下的那一刻。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徐让咧嘴发出恐怖的笑声,仰天大吼:“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我徐让,不知道我的千狱寒圣手,无知后辈,这就让你们尝尝厉害。” 荆天明不敢轻敌,立即使出九魄降真掌法相 ![]() 徐让眼前四掌顿时化作了数十道掌影,上下左右封住了他的去路,徐让“咦”地一声,吃惊地道:“怎么小女娃儿也会使九魄降真掌吗?”说话时气运 ![]() ![]() ![]() 一旁珂月亦抢了上来,也是一招“九死不悔”拍到。徐让正想侧⾝避过,却没想到脚步一踏,反被珂月一掌打中左肩,原来珂月以这家传掌法与人对战,还是第一回,对此掌法还陌生得很,又加上她出招向来任意施为,喜 ![]() 这一掌拍下,珂月与徐让都是一惊。珂月是万万没料到自己竟能打中徐让;徐让则是被珂月的掌法给搅浑了“怎么女娃儿的九魄降真掌法不一样?到底你们谁使的是九魄降真掌?” “我们使的都是九魄降真掌。”荆天明、珂月异口同声答道,两人对望一眼,都笑了。“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徐让头摇道:“你们其中定是有一个人使错了。小女娃儿,你的只怕使错了吧?” “你的千狱寒圣手才使错了呢!”珂月大声道:“天明哥,我们上!”说着两人并肩同时使出“一见钟情”霎时间,只见一套掌法,两种千秋。珂月飘逸灵丽,仙姿绰约;荆天明则潇洒狂放,神威凛凛。 珂月⾝子轻轻一旋,⻩衫飘飘,裙摆划出个花儿圈,扬腿朝徐让左肩劈落踢下,双臂同时上下斜分,封住对方闪避的去路,轻飘飘如仙女降世;荆天明使来却是凶猛狠辣,势如夜叉,无论徐让往上下左右任一方闪避,都会吃上他一掌。“好。好。好。”徐让嘿嘿冷笑“马⽔近有徒如此,倒也不枉。只可惜,过了今⽇,这世上就再也没人会使九魄降真掌了。”说罢口中发出阵阵厉啸,催动真气,两只掌心竟渐渐结出了一层⽩霜。 什么花俏也没有,两只冰冷至极的手掌正面拍了过来。 寒霜袭面… 冷得连发抖的时间都没有… 荆天明和珂月刚刚感到或许有一丝希望能战胜徐让,没想到这希望竟破灭得这么快,两人面现惊惧之⾊,相顾互望,却又不由得同时 ![]() 直到此刻,他们才真的明⽩,且确定,今⽇在徐让手下,两人只怕是有死无生了。绝望之余,二人却也想起,很多年前,在桂陵城遭众人围剿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并肩作战。当时曾有过的感觉此刻又再度浮现:只要他们互不分离,万事皆无所惧。 荆天明咬着牙硬接了徐让右掌,只震得他体內真气翻涌;珂月这厢也避无可避,眼见徐让左掌即将拍到 ![]() 卫庄呕出一口鲜⾎,那⾎沫还微微带着⽩泡,仿佛被冰冻过一样。 徐让一愣,他没想到荆天明小小年纪,竟能受自己这一掌;更没想到卫庄会突然拍出一掌,替珂月接下了自己极寒无比的內力。“哼!”但徐让也只是微微一愣,立即又是一掌向荆天明补去“马⽔近啊马⽔近!今⽇便教你知道‘九魄降真掌’终究不敌我的‘千狱寒圣手’!” 就在卫庄代替自己受了重伤的那一刻,珂月也不扶他,只瞧了荆天明一眼,便往端木蓉⾝边扑去,脑中只想着:“无论如何,要保住天明哥的 ![]() “你⼲么?”端木蓉大吼着“这仙药是我的!是我的!”珂月哪有工夫理会端木蓉吵闹,一把抢过木盒,跳下大石,⾜踏杳冥掌法的奇妙步伐,三步一窜、五步一滑,顷刻间便溜出了 ![]() 那药瓶宛若一块肥美的鲜⾁,无时无刻深深牵引着徐让这头饿狼。珂月夺药飞奔,徐让登时收掌,弃荆天明、卫庄、端木蓉于不顾,转⾝飞扑向珂月奔去的树林。 随着珂月冲进树林,树林子里有几条人影登时东逃西窜。这些江湖上的好手,早在端木蓉未曾出现前,便埋伏在这树林子里,虎视眈眈地等着夺取仙药。荆天明、珂月两人不是不知,只装作没看见罢了。 “这些混账,眼见我跟天明哥要命丧徐让之手,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珂月心中怒不可抑,⾼声叫道:“长生不老药!长生不老药在此!”一面叫一面跑,仿佛怕人不知道她手中的小木盒里装的就是长生不老药。果然她这么一喊,许多原本蔵得比较隐秘的家伙们都露头露脚了。 “哼!”珂月两眼滴溜一转,见到好几名⾝穿⽩袍的儒家弟子便在左近,刘毕更在其中,心中恨道:“好,今⽇倒要借徐让之手,为天明哥报个仇!” “长生不老药在此!诸位武林前辈、侠士豪杰、英雄好汉、叔叔大哥!长~生~不~老~药~我~ ![]() 但下一秒钟,刘毕马上知道他手上的长生不老药绝对货真价实。原本和荆天明打得不可开 ![]() ![]() ![]() ![]() 霎时间,束百雨惨死的情状又活生生、⾎淋淋地重现在刘毕脑海,他心中大骇,喝道:“快结八佾剑阵!”刘毕这么一叫,他⾝边十来个儒家弟子纷纷靠了过来,菗出长剑严阵以待。几乎是剑一菗出,徐让便来到众人眼前。徐让武功深精奇诡,当今之世无人能出其右,几名儒家弟子在他手下就跟蚂蚁没啥两样。有几名弟子尚未走到八佾剑阵应有的位置上,便已惨遭徐让毒手,加上人数不⾜,兼之又⾝处在森林中,实难发挥出八佾剑阵的效果。儒门弟子一个个轮番倒下,鲜⾎四处噴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掌教快走!”万 ![]() ![]() “我不能死!不能死!不是现在!不是这般死法!”刘毕惊慌失措,转⾝就逃。幸得他手下儒家弟子,个个严守教条,知道仁义为先,接连上去送死,这才缓得一缓,让刘毕往前奔出了数十步。 “这是何人?武功深不可测!”鬼⾕徐让长年来不涉江湖,年岁又⾼,一⼲武林人士向来只有耳闻,未曾得见,这时亲眼看到老人的几下⾝手,众人早就惊得骇异莫名,心胆俱裂,就连新任儒家掌教刘毕不战而逃,大伙儿都不觉得有何不妥。 刘毕虽是吓得魂飞魄散,心中却忽然有了计较“珂月那妖女这样对我,我何不如法炮制?”此时也不管敌我,跑过见到淮⽔帮帮主左十二,刘毕手一松,木盒便掉⼊了左十二怀中。“是长生不老药?要给我!”左十二又惊又喜,但猛地一瞧,又大喊道:“不不不!不要给我!这…这…药还是给你吧!”说着便将木盒抛向了风旗门唐过天。 唐过天嘴上不说,心里期待这长生不老药很久了,此时手抓着梦寐以求的仙药,开心得合不拢嘴。不过他马上也醒悟过来,此刻拿着仙药,只怕自己非但无法长生不老,反而会命丧当场,也是鬼叫一声,又将木盒丢给了自己的三师弟周佞刚。 “别别别!别给我!” “我不要!快拿走!” “快拿走!快拿走!” 此刻幸亏树林子的群雄人多势众,还能一个传给一个。有些人接过木盒时,面露欣喜之⾊,徐让上来,便毫不客气地杀了;若是面露厌恶之⾊,徐让则不动手。万世奇珍的一颗仙药,在徐让的 ![]() 此时,荆天明又重新与珂月会合,荆天明轻轻将⾝受重伤的卫庄放在树下,见到树林內死了十来人,抬头问珂月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端木蓉已完全清醒过来,只是心念着仙药,眼睛直盯着轻功独步天下的苍松派廖东临,他夺了仙药正跑给徐让追,嘴里顺口回道:“不就是一群饿狼争抢肥⾁嘛。唉,我真希望哪一个家伙赶紧抢到仙药,吃了让我瞧瞧,那该有多好!” 珂月俯⾝去瞧卫庄,见他內伤虽是极重,幸好端木蓉方才就在⾝边“既有端木姑姑为大叔疗伤,看来是不碍的。”料想卫庄约摸修养三五个月,便会渐渐恢复。看着卫庄痛苦的模样,珂月不噤心想“卫大叔既然这么爱端木姑姑,又怎会娶⽩芊红为 ![]() 荆天明却没有注意到珂月的眼神,他在看刚刚率众赶到此处的墨家钜子方更泪与丹岳派朱岐。方更泪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苍松派廖东临便冲了过来。廖东临本来心想“我苍松派向来在四大门派中落居末位,若 ![]() “这样下去,断然是保不住仙药的。”廖东临在树林中东奔西窜,眼见武林上各门各派的人愈来愈多,心中计较道“这么多人见我拿走了仙药,就算能甩开徐让,只怕也无法将仙药安生带离此处。不如现在脫手,还能显得我苍松派有义气。”主意已定,廖东临张口便喊道:“方大钜子,东临等你很久了。长生不老药在这里,你快毁去了吧!”说着便将木盒直贯到方更泪手中。 “砰”地一声,木盒从天而降。方更泪掀开木盒,顿时一阵芳香药气扑鼻而来。这香味不仅仅是方更泪一人闻到,而是香传十里,整个林子里的众人都闻到了。徐让追着廖东临一路跑来,闻到仙药芳香大惊失⾊,叫道:“⽑小子,你想⼲么?别动我的仙药!” 在这之前,方更泪不知想了多少次,只要一有机会,定要立刻毁去仙药。但如今木盒在手,只见这颗长生不老药隐隐生光“真的…真的炼成了…” “月神乌断曾说此药前所未有,往后也难再现,千年以来、千年之后,世上便这么一颗长生不老药,…我有资格毁了它吗?”方更泪想得愈多便愈是 ![]() ![]() “还不快把那惹是生非的鬼东西给砸了!”朱岐在一旁忍不住朝方更泪大声鬼吼:“方大钜子在想什么?快!最好一脚踩它个⼲净!方大钜子!方大钜子!别发呆啊!快快毁去仙药!” 这声叫喊犹如当头 ![]() ![]() 方更泪与他相识十余年,这时抬头望见朱岐那张红通通的脸庞,霎时仿佛看见一个非常亲切又值得信赖的长辈,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口中⾼喊:“朱掌门!靠你了!”扬臂将木盒奋力向他掷出。 “休想得逞!”徐让刚刚怕得是方更泪一口口⽔吐上去毁了仙药,这才想起仙药怕⽔这事情这些人并不知道,方更泪将仙药掷出的同时,徐让立即一掌向朱岐打去。 这一掌间的分寸可真是难为了徐让。因怕伤到仙药,徐让自然不敢使“千狱寒圣手”只是五指箕张,抓向朱岐 ![]() ![]() 徐让只道自己一爪抓去,朱岐必然退后,哪知在他徐让眼里那长生不老药是宝,但在朱岐眼中,那药丸却是个屎,居然二话不说,拿刀便砍。 木盒在半空中,裂成了两半。 仙药的香味四溢。香传十里,如雾般弥漫,所有闻到味道的人都精神为之一振。就连⾝受重伤的卫庄,昅进数口香气,都感觉郁结的 ![]() 如⻩金珠子般的仙药,滴溜溜地从破开的木盒中滚了出来。 滴溜溜地在地上打转,打转,打转。 消失在森林的茂密长草之中了。 “仙药!仙药!我的仙药啊!”徐让放声悲鸣,再也不理会朱岐“扑通”便跪在地上,用手掌在草丛中四处摸索。但凡对仙药有一点儿私心的人,这时再也装不下去了,仙药的香气如饵一般引 ![]() 忘了忧国忧民、解民倒悬、反秦大业。 忘了⾝份地位、尊卑荣辱、男女之别。 什么都忘了、都忘了。在这些人如今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只盼自己能幸运地先找到仙药,然后一口呑了它。儒家、墨家、苍松派、丹岳派、八卦门、淮⽔帮、风旗门,每个门派中都有人疯也似地马爬在地寻药。 “有啦!有啦!”左十二开心地眯着眼,望着自己手中两指紧捏住的⻩金珠子,开心地笑了“想不到我左十二有此福分!”说着张开大口,便要将仙药呑落。一柄风旗门的独特兵器忽往左十二面前劈落,状若板斧的锋利旗缘登时砍断了左十二右腕。左十二 ![]() ![]() ⾝为淮⽔帮帮主,居然当众这样失态叫喊,若是换作其他场合,左十二这张老脸可说从此抬不起头来了,幸好这个时候,没人在乎失态不失态、硬 ![]() ![]() 风旗门唐过天砍下左十二右腕后,倒举长杆,弯⾝正 ![]() ![]() ![]() “对!仙药在断掌手里!”众人不约而同地蜂拥齐上去抢左十二的断掌。“我拿到啦!我拿到啦!是我拿到啦!是我…”风旗门中的女弟子黎慧琛,抓住断掌开心地喊道,只是话才没喊几句便歪⾝倒地,也不知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八卦门的骆宾洋明明双手空空,只是忽然纵跳开来,头也不回地向外急奔,却被苍松派的沈⽟箫不由分说地刺死在地。反倒是杀人魔王的徐让,此刻却⾼声喊着:“不要杀人!不要动手!⾎污会毁了仙药的啊。仙药!我的长生不老药啊!” 荆天明、珂月、卫庄、方更泪、花升将、朱岐,还有龙蟒双雄中的⻩止殇,目睹此现状脸上俱都浮现出极为恐惧的表情;仿佛在他们眼中看见的,不是永恒的生命,而是极度的死亡;仿佛在他们眼中所看见的,不只是眼下此刻各大门派的争斗,而是未来整个武林的自相残杀;仿佛在他们眼中所看见的,不只是鬼⾕这座城市里的一个小角落,而是地狱本⾝。 “断掌里没有药!没有!”沈⽟箫刚刚飞⾝拦截抓下断掌,⾝形甫落,口中便已大叫:“不见啦!不见啦!仙药不见啦!”显然仙药在这你争我抢的过程当中,不知何时已自那断掌中滚落遗失。 一时间场上众人⾝形顿矮,有人低头,有人弯 ![]() ![]() 端木蓉也望着眼前这一片厮杀争夺景象,但她眼中没有畏惧,也没有欣喜,甚至连她心中也是一片平静。这个一手创造了长生不老药的女子,对眼前的地狱并不感到愧疚。端木蓉心中一清二楚“仙药是我创造的没错,但地狱可不是。”眼中则直直盯住龙蟒双雄⻩止殇脚下的几片枯树叶。 “师哥快!快帮我找找!”同是龙蟒双雄的汤祖德看来却没有⻩止殇那样冷静,从一开始他便大吼大叫着要人将仙药 ![]() “我不是跟着瞎起哄,”汤祖德头摇说道“师兄,你信我,我有办法。快啊!快帮我找到仙药才是真的!”⻩止殇见汤祖德如此沉 ![]() 忽然间,汤祖德注意到,在这所有慌 ![]() “师兄。”汤祖德深深地昅了一口气,突兀地说道:“记得告诉师⽗,我是怎么死的。” “啊?”⻩止殇张大了口,不明所以。 汤祖德轻轻蹲下⾝子,从枯叶中捡起了⻩金珠子。长生不老药如今就在汤祖德手里,除了⻩止殇和端木蓉之外,竟没有人发现。 “无无无!”⻩止殇拼命想阻止,不知为何,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呑下去!呑下去!”端木蓉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两眼放光,心脏怦怦地愈跳愈快,心中默念道。 汤祖德左手捏着药丸往嘴里塞,右手抓住自己的铜环,狠狠地往自己的脑袋敲了下去。长生不老药在一沾 ![]() “嗬…嗬…嗬…”⻩止殇见到师弟倒下,这一刻他终于明⽩汤祖德到底有什么办法了。对汤祖德来说,毁去仙药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凭他的本事想要毁去仙药,只有一途:那就是先吃下药丸,旋即自戕。 “对…偶对不起哩…”⻩止殇抱住了师弟的尸首,放声大哭了。 “哭什么?让开点。”端木蓉三步五步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正在哭泣的⻩止殇“让我看看效药。” 随着神医端木蓉摆弄检查汤祖德的尸体,众人这才注意到,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光线不知为何变得很暗,每个人都凝视着汤祖德,坐在树下的卫庄却仰头望天。 就在此刻,太 ![]() ![]() 端木蓉却没有注意到天上异常的变化,就算 ![]() “他…他的脸…没错,他变年轻了。”端木蓉长长吁了口气,这汤祖德原本生得就面貌丑陋,加上又矮又胖,虽说是三十五岁,看起倒像四十开外。虽说服下仙药后,便即气绝,但那圆胖的⾝体到此刻已看似只有二十五岁年纪。 端木蓉満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说道:“真可惜,要是他能再多活个一时片刻,就算能让我把把脉也好啊。”边说还边伸手反复在汤祖德周⾝上下摸抚。珂月、方更泪、花升将等人也看得痴了“真没想到风朴子留下的真是长生不老药。” 荆天明却不太注意那长生不老药的威力,汤祖德的行为所给他的震撼,远远超过了仙药。一个能力也不是很好的人,竟然独力完成了毁去仙药的重责大任,这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始料未及的。“壮士。”荆天明突然开口说道:“原来这就是壮士!”他忽然明⽩了,在数十年前,自己的⽗亲荆轲,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放弃了自己的⺟亲、抛下了自己、选择了刺秦的道路。“别哭了。”荆天明安慰⻩止殇道:“汤兄弟是死得其所。”⻩止殇点点头,想要強收眼泪,却哭得更大声了,害得荆天明也掉下泪来。 另外还有一人也哭得伤心。“这…这不会是真的…”徐让看着汤祖德的尸体慢慢地回复年轻,最后变成了少年模样。两只灰蒙蒙的眼珠子忍不住掉下泪来,泪⽔弯弯曲曲,不断地淌过他叠満皱纹的⼲朽老脸“还给我…”徐让菗菗搭搭,言语毫不连贯地啜泣哭道:“是…我的…没啦…没…有啦,怎…么会…还我呀,我…呜呜呜…我的…我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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