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蜘蛛巢的小路》作者序第三部分及《通往蜘蛛巢的小路》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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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毛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通往蜘蛛巢的小路 作者:卡尔维诺 | 书号:40209 时间:2017/9/14 字数:43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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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同时,写作此书的背景也包括一些思索:关于人们的道德判断,以及关于我们每个人所作所为的历史意义。对许多我的同辈来说,他们为哪一边作战,全是由机运决定。他们的角⾊经常唐突对换:死忠的法西斯分子会变成游击队员,反之亦然。不管他们是为哪一边作战,他们都杀人,也都被人杀。唯有死亡才能让他们的政治选择凝止不变。(帕维瑟写出这种情境了:“每一位罹难者和每一位幸存者都很相像;罹难者问幸存者,凭什么是我死你活?”《丘上之屋》(Lacasaincollina)的最后一页如此写道。当时帕维瑟正夹在两种情绪之间:他一方面懊悔自己没有加⼊战斗,另一方面又想真诚辩解自己为何拒绝加⼊。) 看哪:我已经发现铺陈这篇序文的方法。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在战争结束之后,我企图描述第一人称的游击队经验,或描写一名肖似我自己的主人翁。我写了一些短篇小说,有些加以发表了,另一些则丢进字纸篓。我的写作进度很笨拙。我一直没有办法彻底镇伏多愁善感与道德主义的 ![]() ![]() 自此“客观”写作的天赋对我而言似乎再也自然不过了;那时我 ![]() 我在组织里识得一位少年游击队员。当我着手计划一篇以他为角⾊的小说时,我并不觉得这一篇小说会比我的其它短篇小说来得要长。但,这一则短篇小说后来为什么转变成一部长篇小说呢?因为──我后来才明⽩──小说主人翁和我之间的认同关系变得复杂了。少年宾这个角⾊和游击战之间的关系,象征呼应了我自己和战争之间的互动历程。宾的自卑感──他处于难以理解的成人世界中──应和了我自己的自卑,他和我的处境相同,只不过我属于中产阶级。宾出⾝低下,但他却引以为傲,让他觉得⾜以和 ![]() “我的”故事主题,是一段维持太长久的青舂期。故事里的少年将战争视为一种“不在场证明”──不论就这个词的原义和隐喻而言。在数年之內的空间里“不在场证明”变化为“此时此刻”对我来说,这样的“此时此刻”是太快了些,或者该说是太晚了点:梦境拖行太久,而我尚未准备承受这些梦。我首先要面对的事实是:与外国抗争的战争逆转,昔⽇面目模糊的叛贼变成今⽇的英雄与领袖。此时,在承平时刻,鼓舞所有人际关系的新进能量颇具热力,热力渗进共公生活的所有机制;突然间,遥远的文学城堡也开启大门,彷若邻近友善的避难所,张灯结彩 ![]() 虽然四下都是召唤人心的大好机会,我却没有办法成为我在试验前夕所梦想的角⾊:我是游击队的最后一人;我是个犹疑、不満、笨拙的情人;文学并不是随兴、超然的技法,而更像一条让我无法启程的道路。我心中充満年轻人的 ![]() ![]() ![]() 所以我的小说主人翁富有象征⾊彩,具备走回头路的意象:主人翁是个孩子。宾的目光充満稚气与妒意;在他眼中“武器”与“女人”都是遥不可及、无法理解的。在恶鬼幢幢的世界,我的哲学着意擢升,我的诗学企图转化,然而我的滥情却增添了地狱般的绝望⾊彩。 写作时,我将小说事件置于写作风格之上。我最喜 ![]() 《蛛巢小径》就是从这种完全缺乏特 ![]() 我说,我们那时候的文学出自于穷困处境。不过,与其说我在讨论一种意识型态的行动,不如说我想谈谈一种深化于吾等之辈的事物。 今天,写作已是一种寻常的职业。小说是一种有“市场”、有“供” “需”的“商品”小说被广告促销,可扬名立万,有公式可循。意大利小说全部达到“一种不错的平均⽔平”置于这个易于満⾜的社会中,算是浮妄的商品之一。若要在此时此刻怀想当年文学精神,就很困难了──那时候,我们还试图开创新的小说体呢,并且完全倚赖亲手打造。 我一直提及复数的“我们”不过我已经解释过:我所说的意念是四分五裂的,而不是有志一同的;是从各个省分纷杂角落孕生出来的;并不具明确共通的理念,就算真有共通理念,也是残缺而暂时的。除此之外,这种理念可以说是一种传播广远的潜能,在空中漂送。然后随即绝灭。 在1950年代,文学景观为之大变,先是大师的变动:帕维瑟去世;维多利尼因为反对立场而封笔;谟拉维亚(注21)走⼊不同的文学脉络,展现不同的文学意义(不再是存在主义,而变成自然主义)。意大利小说走上一条哀惋的、中庸的、社会学的路途。我们终于都为自己挖出一个个可以安⾝的孔⽳,或多或少得以安适(或者该说,我们发现得以逃逸的路线)。 但,当时还是有人坚持那条原先的、碎裂的史诗之路。大致说来,这些人是比较孤立的,是留住气力的局外人。其中最为孤立的一位,成功写出一部我们人人梦寐以求的小说──本来,我们对这种小说已不再抱持期盼了。费诺里奥(BeppeFenoglio,注22)就写出这样的小说,《战士钱宁》(IlpartigianoJohnny),可惜未能完成。他在四十几岁的时候去世,死后此书才得以出版。 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几乎可说是我的第一份写作成品。如今,我该如何谈论它呢?我会这么说:最好避免写下自己的第一本书。 只要一个人还没有写出第一本书,就拥有自由──这份自由,写作者毕生只能享用一次。在写作者其实还没有被别人定义的时候,第一本书早就定义了写作者。而这种定义,是写作者可能终其一生都要背负的──面对这份定义,写作者可能会试图加以肯定,或加以延伸,或加以修正,或加以否认…但,写作者永远没办法消灭这个定义本⾝。 此外:对年纪尚轻就投⼊写作的人来说,在一次“有好多事想说”(在这里、在许多其它领域,指的都是战争)的经验之后,第一本书立刻成为写作者和经验之间的分隔板。第一本书将写作者和事件接合。第一本书会耗尽记忆的资产。记忆其实是可以变成资产的──如果写作者有耐心保存记忆的话,如果写作者不急于使用记忆、挥霍记忆的话,如果写作者不替储存起来的意象強设一种专断秩序…然而,写作者却強行区隔两种记忆,一边是自己私爱的题裁,另一边则是自己太在乎或太不在乎的材料,并将前者视为盛装文学情绪的容器,而且认定后者是不配描述的无物──也就是说,写作者恃才傲物,建立起另一种扭曲变形的记忆,却将轮廓模糊的既有记忆加以舍弃,也就此丢去重拾记忆的无穷可能…写作者在写作时,对自己的记忆施加了太多暴力──记忆再也无法回复原形了:写作者将自己偏爱的意象使用殆尽,将这些意象过早送进文学课题;写作者是另有一些想要私存的意象,私自盘算将这些意象留在以后的文学创作之中使用,孰料这些储蔵的意象也会凋萎,全因为它们和记忆力的自然整体割离了,再也不是生猛、流动记忆力的一部分。事物一旦投 ![]() 我回首张看,望向那个乍看盈満意象与意义的时节:那场游击战;可抵过好几年时光的那几个月;我甚至可以从那几个月的经历中萃取出脸孔、警示、风景、思绪、情节、字词、情绪,甚至一辈子都萃取不尽。可是这一切都已经辽远模糊,只剩书写文字的纸页。纸页上写着寡廉鲜聇的自信心,但我很清楚这份自信纯属伪骗。写妥的纸页已和记忆起了冲突──这份记忆在当年仍是鲜活存在的,踏实的,看来稳定持久的,是一种“经验”──但这些纸页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我在书写过程中毁坏了太多,就算一本写成的书也无法弥补我:如果将那段经验珍蔵一生,或许我就可以加以利用,写成我的最后一本书吧。虽然,那段经验只够让我写出自己的第一本书而已。 1964年6月,伊塔罗.卡尔维诺 译注 20。金芝柏(NataliaGinzburg,1916-1991),意大利作家,作品常冷静探讨家庭关系。 21。谟拉维亚(AlbertoMorvaia,1907-1990),意大利小说家,以人际疏离等主题著称。 22。费诺里奥(BeppeFenoglio,1922-1963),意大利作家。 wWW.bB m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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